卿畫至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見過一個女人哭得這麼慘的,徐夢腫着一雙眼走來時,卿畫都差點沒人出來吧。
她的狀元帽都歪了,裡面暗黃的頭髮就像爆炸一樣突在頭頂,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一身好好的官袍被燒成了黑炭,好在外面的皮膚沒有被燒傷的痕跡。
她也不是不想體統些,實在是委屈到了極點,這才哭着跪在地上求卿畫爲她做主。
卿畫將她扶起來,疑惑得問道:“怎麼回事,你先說,是誰欺負你了?”
徐夢顫顫巍巍道:“殿下,在下只是一介書生,卻總是被人排擠,先前就有人僱人來打在下,要不是我機靈逃掉了,險些被人給打死,結果昨天夜裡,嗚嗚嗚,他們居然放火燒了在下的書房……殿下,您一定要爲在下做主啊!”
“你的書房現在怎麼樣了?”
“燒成草灰了……”徐夢點着食指,嘴邊撅了起來,時不時用袖子擦一下要掉出來的眼淚。
這徐夢家裡貧苦,住的都是茅草屋,這火一點起來,可不是要燒成灰的嘛。
但縱火之人早已經逃之夭夭了,卿畫只能儘量彌補徐夢。
“陸勤。”
卿畫將陸勤喚了進來。
“去擬旨,賜徐狀元錦田縣一座府宅,即日起,徐夢擔任錦田縣七品縣令,公告錦田百姓。”
雖然只是一個縣令,但也有了揮展拳腳的機會。
聽到這個消息,徐夢高興壞了 立馬趴在地上喊道:“在下多謝皇太女殿下恩寵,多謝殿下賞識!”
卿畫扶起她道:“好好表現,升遷之路並不容易,只要你肯實幹,我必定不會虧待你的。”
“太女殿下仁德,在下必當竭盡全力,報效國家!”
待徐夢下去後,陸勤不由得問卿畫:“錦田縣遙遠,這下那些人應該會消停一陣子了。”
“她們在擔心什麼,我心知肚明,但以後還會有更多寒門學子進入朝堂,這是我想看到的,一個公平公正的盛世。”
和陸勤正說話間,有人闖進來高喊道:“太女殿下,不好了,陛下病危了!”
先前母皇一直將養着身體,本還能再多活一段時間,卻沒想到,怎麼這麼快就病危了?
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卿畫和陸勤火速趕到了臥鳳閣,只見四皇女和二皇女也在。
女帝睡在榻上,若憐安在爲她進行鍼灸。
卿畫問四皇女道:“四姐,怎麼回事?”
四皇姐垂下頭,面色不忍。
“母皇的身體本就不好,可是夜夜笙歌也不注意休息,今早就吐血了。”
卿畫一直忙於公務,又怕打攪母皇養病,哪裡知道她這麼不注意身子,現在可好了,內裡都虛弱起來,又有貧血之相,怕是時日不多。
卿畫見母皇還清醒着,於是跪在牀頭,嘟着嘴道:“母皇,你不好好養着身子,怎麼叫兒臣們心安啊?”
女帝伸出一隻手,握住卿畫的手,她精神恍惚着,但還能說清楚話。
“朕已經是這樣了,在最後的日子裡,快活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她這一生從不恣意,在最後的日子,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死後也是解脫。
卿畫哽咽道:“母皇,你好好休息,不要下地了,這段時間兒臣願服侍左右。”
“你服侍母皇,誰來管朝政?”女帝看着自己的三個女兒,又拍了拍卿畫的手背。“答應母皇,待朕西去,你一定要善待姐妹,莫要手足相殘。”
“兒臣明白。”
母皇一世仁慈,也很疼愛自己的孩子們,所以她最擔心的,還是這幾個女兒的安危。
女帝認真得看着卿畫。
“朕要你發誓,倘若你傷害姐妹,就不得善終!”
卿畫跪到了中間,舉起手掌,身段挺直,聲音鈧鏘有力。
“兒臣在此發誓!要是兒臣殘害姐妹,就萬劫不復,不得善終!”
四皇女也跪到卿畫的身邊,對着牀榻上那人深深一拜。
“兒臣也會盡力守護天璃,守護姐妹們的。”
女帝這才滿意,擺擺手示意大家下去。
出了臥鳳閣,二皇女也被若憐安推了出來。
卿畫見她呆呆的樣子,也實屬可憐,於是問若憐安:“二皇姐最近怎麼樣?”
若憐安迴應:“只要不受什麼刺激,二皇女還是很穩定的,不哭不鬧,也知道自己吃飯了。”
卿畫蹲下身,握住二皇女的手,微笑道:“二皇姐,你放心,會越來越好的。”
她似乎真的聽懂了,低下頭看着卿畫,嘴裡呢喃着。
“會好……好。”
卿畫將假肢做好之後,套在了顛茄手上。
那隻機械手有關節可以輕微活動,外面有一層橡膠,在戴上一隻手套,比起以前還是要順眼許多。
顛茄看着自己的袖口終於鼓起來,左臂上想彎曲的時候也很方便,雖然依舊不能和真的手臂相比,但比起以前要好太多了。
他跪下來給卿畫磕了頭。
“奴才多謝殿下!”
卿畫扶他起來,並沒有說做這種東西遇到到了多少困難,她也是兩夜沒怎麼閤眼,趕製出來的,連圖紙也是自己設計的。
“以後好好生活,纔不枉費我的一番心思。”
顛茄點點頭。
過了一會,顛茄見卿畫開始批閱奏摺,站在那兒欲言又止。
接着還是說了。
“現在朝上有攝政王執政,殿下不如趁此機會,去血魂司打探。”
說起血魂司,卿畫現在都心裡沒譜,那種地方向來是有來無回,沒有絕對的信心是萬萬不肯前往的。
“再等等吧,我需要一個時機。”
“殿下現在要進血魂司,確實需要早做準備,血魂司的殺手不是那麼好選上的,殿下大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進入。”
“什麼辦法?”
“將我捉進去,獻給掌教。”
卿畫沒想到,顛茄居然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可是他和血魂司的恩怨早就已經兩清了,如何再借此事來接近血魘呢?
顛茄又道:“殿下,上次我去偷藥已經惹怒了血魘,殿下可以藉此將我帶到她面前。”
“你不怕死嗎?”
“她不會殺我。”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麼肯定,但他覺得,只要她看自己一眼,哪怕在無情,也不會要殺了他的。
雖然她總說要將自己碎屍萬段,可是這麼多年,她也沒有派出一個殺手來殺自己。
更何況,這麼多年了,他也想借此機會,去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