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畫點着頭,一隻手幫女帝拉上被子,只希望母皇可以好好養好身體。
“母皇,請放心吧,卿畫會拼盡全力守住凰家江山的,母皇,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若太醫來看看?”
女帝搖搖頭,“沒用了,朕已經病入膏肓了。”
“其實,我本來不想讓母皇再憂心的,母皇其實是中了一種慢性毒yao。”
女帝撐起身子,驚訝得瞪大了眼,“怎麼會,朕每次進食都會派人來試毒的。”
“母皇,要是您一直信任的至親之人親手做的東西,就不會讓毒奴試毒了。”
女帝思量着,要是唯一沒有試的,就只有老三給她做的東西了。
不會的,老三在造次,怎麼會要毒死自己的母親呢?
卿畫起身道:“母皇一定不相信吧,其實她未必是想母皇死,而是在想讓母皇生病,因爲只有這樣,母皇就會更快立她爲儲君了,而現在這一切,她們早有預謀,就是爲了等母皇病了的這一天。”
卿畫蹲下身,拉着女帝的手。
“母皇,您不能在姑息三皇姐了,叛國弒君之罪,要不嚴懲,無法服衆,也無法整治朝綱。”
女帝抽開一隻手,捂着臉控制自己不會哭出來。
她不想殺死任何一個孩子,哪怕她們做了再多荒唐事,她也不忍心讓孩子們受苦,可是這次,老三是真的走入了死局了,她該怎麼做才能避免這一切呢?
“可是,朕不想看着她死。”
卿畫跑到桌上,拿出一邊一道空白的聖旨,她拿起筆飛快寫着,女帝見她那樣,連忙想制止她。
“老五,你要幹什麼?你要假傳聖旨嗎?”
卿畫寫好幾排字,拿起來吹了吹。
她將桌上的女帝鳳印拿起,走到牀前跪下。
“母皇,請您按下鳳印,以三皇女凰安璃叛國謀權之罪,即刻賜死!”
“不,她可是你姐姐啊!”
女帝流着淚,一直搖頭。
姐姐?
在所有皇女當中,真正將她當作姐妹的有幾個呢?
也許六皇妹有幾分真心,也許二皇女與世無爭,但就算是她們,也會在緊要關頭只求自保啊!
有人會像她一樣站出來,只爲了維護動盪局面,爲了姐妹情誼?
卿畫面色凝重道:“她是皇女,也是這場陰謀的主謀!她若不死,之前的定遠將軍金元和一羣亂臣賊子就會殺了您,再殺了所有皇女,然後就像對當初的您一樣,扶持三皇女上位,金元將擾亂國本,我凰家江山就會毀於一旦啊母皇,您爲什麼要在仁慈下去?您如果再猶豫,明日兒臣就不是去代您上朝,而是代您去死啊!”
女帝半張着嘴,嘴脣顫抖着卻說不出半句話。
她拿着鳳印停在半空許久,最終還是按下了。
老五說的對啊,現在人人自危,要是不能威懾衆人,所有人就都會失去忠誠,到了那時就真的完了。
“內侍監!”
女帝將內侍監傳了進來。
“即刻下旨,三皇女以叛國之罪,於宮牆之上,萬民眼前,明日午時,腰斬。”
說完這些話,女帝閉上眼睛躺了下去,一口憋了很久的氣才吐了出來。
宣政殿前。
卿畫坐在皇位旁邊,依然穿着簡單的服飾,將大殿上羣臣的眼色看了個透徹。
這是她第一次從這個方向俯視羣臣,原來坐上至高的位置時,心胸也會跟着開闊許多。
羣臣對着她叩拜高呼道:“五皇女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卿起來吧,我奉命監國,自是想跟大人們一同合作治國的,若有什麼事,還請大人們直言不諱,莫讓我這個皇女失了分寸纔好,還請多加輔佐啊!”
羣臣互相對視一眼,看着卿畫的眼神都帶着些忽視。
黎相往前一步道:“殿下,定遠將軍金元已派兵上京,說是要跟陛下談判。”
卿畫一拍扶手道:“黎相大人,既然那金元已經被革職,以後就不能以將軍稱呼,以後就叫她石反賊好了,大人們覺得這稱呼如何啊?”
底下的一干臣子們看着卿畫都竊竊私語起來。
黎相轉身看着羣臣,有些無措。
卿畫起身,走下臺階,她臉上威嚴十足,看着這些臣子只覺得惋惜。
這裡面有幾個是母皇心腹呢?除了遠在邊境爲民請命的太師,還有這黎相,可以說其餘的人都只會見風使舵。
“怎麼,你們是想跟她一樣謀反嗎?”
羣臣連忙拱手道:“臣不敢,臣不敢。”
“內侍監,宣旨!”
內侍監聽命念起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女叛國謀反,屢次加害皇嗣,罪大惡極,其罪狀昭然若揭,今日午時於城牆上,萬民見證之下,處以腰斬極刑,以定皇威,欽此——”
羣臣跪着還未起身,沐尚書首當其衝開始反駁。
“不可能!陛下不會這麼做,是不是殿下您自己擬的旨啊?”
這沐尚書會向着三皇女說話,卿畫一點也不意外。
卿畫冷冷一笑道:“沐尚書覺得我在假傳聖旨是嗎?”
沐尚書道:“以我的瞭解,陛下不會這麼狠心。”
卿畫:“可以我的瞭解,母皇身爲帝王就是應該這樣,沐大人不是皇帝,自然難測君心。”
沐尚書一愣,沒在說什麼。
三皇女就這樣被押送上了皇城之上。
卿畫在另一頭,看着她行刑。
她在這一刻也沒有醒悟過來,但她的正夫沐雲閒在她身邊守候着。
沐雲閒是沐雲遠的庶出兄長,嫁給三皇女爲正夫也是沐尚書的意思。
他跟沐雲遠一樣,只是這政治鬥爭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他哭喊着跪下,在守衛的拉扯中離開。
而卿畫走到了三皇女身旁。
“凰安璃,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嗎?”
凰安璃一身囚服,已再沒了所有戾氣。
“雲閒也算是你的親人,我只求你放過他。”
“我可以放過他,但你府上所有的人,我就保不住了。”
叛國之罪,都是要滅九族的,凰安璃是皇女可以姑息一些人,但她府上所有人都會被處死,卿畫也只能保住沐雲閒一個人,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凰安璃將頭靠在石頭上。
等待死亡的這一刻,她臉色卻是平靜的。
似乎是解脫了。
“我本來以爲我會恨你,可現在我不恨了,我只會嫉妒你,因爲你擁有太多我沒有的東西,母皇的信任,黎相的擁護,還有云遠的愛,我想過,要是我不去爭這皇位,也許真的和他在一起,美滿一生,可是我又在想,除了你,我真的沒辦法保護好他。”
她在行刑前又說了最後一句話——
“凰卿畫,黃泉路上,我等着你!”
衆目睽睽下,凰安璃得到了報應,而卿畫能看見的,只有沐雲閒一個人在爲她哭。
就連鳳後,現在已經窮途末路,根本沒有機會去見凰安璃最後一面,他帶着包袱想要逃走,結果被禁衛軍攔在了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