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遠閉着眼眸,整個人都疲憊起來,卿畫喊了陸勤過來,讓他送沐雲遠回房歇息了。
在水池邊,卿畫看到若憐安站在那兒,望着眼前的水光瀲灩出神,她笑着說:“看來是太安靜了,要不等會再多放幾支煙花,我們一起看啊?”
若憐安微微笑道:“只要妻主喜歡就好。”
“那憐安可喜歡呢?”
若憐安回過頭,看向幽藍的天空。
“煙花雖美,只爲宜景,但我向來不喜歡一瞬而過的東西,太短暫了,猶如水中撈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若憐安說的是煙花,卻又好像不是。
“憐安,似乎在比喻其他的什麼。”
“情。”
若憐安只說了一個字,她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她望向他。“你說什麼?”
若憐安看向她,面色凝重道:“我說的,是情,愛情,愛情是這世上最難以琢磨的東西,它可大可小,可有可無,時而降落,時而升起,憐安從來都不願意讓自己變成一個爲愛癡狂的人。”
“憐安,你當初嫁給我,真的只是爲了學醫嗎?”
在若憐安心裡,醫術比一切都重要,甚至包括愛情。
他不想隱瞞任何人,因爲他本就是一個坦然如行雲之人。
“是,憐安不僅要學醫,還想將醫術發揚光大,造福衆生,而這件事只有依賴於你才能做到。”
卿畫點點頭,對他也深感敬佩,身爲男子有如此博大的胸襟,不拘泥於小情小愛,爲了事業去犧牲和付出,天底下有哪個男子能做到他這樣的?
她也同樣需要他,因爲有他,這個天下也將更加和樂。
“待我登基之後,必定會祝你完成這個心願,因爲你的心願便是我的。”
“多謝殿下。”
“那麼,憐安,想要做什麼呢?我是說,想要我冊封你什麼樣的位分?”
“憐安只想要君位。”若憐安不願和沐雲**起平坐,哪怕貴君有四個位置,他完全可以爬得更高,但他不願意,因爲他不想平白遭人記恨,而且他只想避寵,一生鑽研醫術,遠離後宮的紛紛擾擾,只要君位能給他一部分權力,讓他可以拿到更多醫學資源,這就足夠了。
“那就封你爲若君。”
其實卿畫有意想給他貴君之位,但既然他不想,就罷了,只要他開心快樂就好。
若憐安單膝下跪,對着卿畫道:“憐安多謝殿下成全!”
卿畫想起當初她遇刺時,若憐安替自己擋了一劍,那時,她以爲若憐安喜歡自己,後來他屢次求婚,更是生了覬覦之心,現在看來還真是生了誤會了。
她只能無奈的笑笑,彎腰扶他起來。
若憐安朝她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於是道:“對了,憐安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我見妻主,身邊人諸多,但我也深知女子的心永遠只有一個,妻主最鍾愛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這個問題……
該如何回答呢?
於沐雲遠是執念,於黎宴是謀劃,於若憐安是互利,於羅禇央則是爲國家利益,她承認自己曾愛過玉面公子,但玉面公子本就是一個虛構的人,羅禇央是他的一部分,但她對羅禇央不可能會有愛。
她好像並不知自己愛的究竟是誰。
若憐安看着卿畫的神情,就已經知曉了她的心思。
“其實,我覺得妻主知人心,擅朝堂之事,也很懂男子的心思,卻偏偏看不懂自己,妻主,一個看不清自己的人,又如何看得清天下呢?”
若憐安從來不忌諱說任何話,他想不管自己面對的是皇太女,還是未來的君王,他都是她的知己,既爲知己,就應該無話不談。
“你說的不錯。”
卿畫眼眸微垂,嘆了口氣。“我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但總有一日我會看清的,憐安,我會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這並不影響。”
“是啊,我相信妻主一定會成爲有史以來最英明的君王。”
夜深了,人羣也都各自散去。
顛茄在後院喝酒,喝完了就醉倒在泥地裡。
卿畫想去扶住他,卻被他打了回去。
“不要管我,讓我醉一回……”
“你不是說不會再喝這麼多酒了嗎?”卿畫使勁將他從泥地裡拉起來,顛茄坐起來後,一隻沾滿了泥土的手往臉上一摸,這下好了,整張臉都髒兮兮的了。
卿畫本來想幫他擦去,他卻揮揮手道:“別碰我,師姐,你的臉比我還髒呢。”
“我不是你師姐,我是皇太女。”
“師姐,你剛剛吃飽了沒有?”顛茄還是癡傻得看着卿畫,之後用自己的手去捏她的臉,任由着她乾淨的臉越來越花。
“我記得你最愛吃胡蘿蔔了,這次你肯定吃飽了,還有,我剛看到了一大片菊花從,就是那種白色的小花,它像你一樣可愛,你想要多少我都送給你,只求你別生氣,只求你放過秀妝。”
曾經的往事,在顛茄嘴邊都是遺忘,可是他醉倒之後,內心深處所思所想的卻全是和血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哪怕諸多痛苦和折磨,他也記着那些僅有的一點甜。
“好了顛茄,我扶你回房休息。”卿畫將他扶起來,他不小心一個跟頭栽了下去,一張嘴裡就都是稻草了,那個樣子特別狼狽。
可是他卻笑了。
卿畫完全不理解他的思維方式,好像他越狼狽卻越開心,就像之前他被人打成那個樣子,卻依舊在又笑又鬧。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精神病人,思路廣嗎?
卿畫將顛茄扶到房裡休息之後,自己則洗了一把臉。
可沒想到,洗完臉之後,整張臉都開始發黑了。
她嚇得差點打翻了銅盆。
“天啊,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哈哈哈——”
卿畫聽到一陣有些陰森的笑聲,她急忙出門去尋,接着就看到樹上有一個人,他一身黑紗,戴着斗笠。
“凰卿畫,你這個樣子登基大位,怕是以後別人都會叫你黑臉國主了,哈哈哈!”
此人故意讓她出洋相,到底有何企圖!
卿畫指着樹上那人,怒氣衝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你給我下了毒?”
“是又如何?我願意保住你這條小命就已經是給你臉面了。”
“你是血魂司的人?”除了血魂司,誰又會有這個膽量?
“不錯,我們上次還見了一面呢,可還記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