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清茶飲罷,姚心蘿起身又倒了兩杯茶,冬林她們都被屏退在廂房外等着。
“姚心蘿。”李恆輕喚道。
姚心蘿愕然,極少人會連名帶姓喊她,她不明白他這麼喊她是何用意?
“姚心蘿,我,李恆喜歡你。”李恆直接地道。
姚心蘿面似火燒,眸光閃爍不定,心中慌亂。
“姚心蘿,你可願喜歡我?”李恆不安地問道。他承認他很自私,在出徵的前夕,來詢問這個問題。可是他實在害怕,若他不明明白白的表明心意,他會永遠的失去她。
姚心蘿張了張嘴,願意?不願意?
“不考慮去文臣武將,就是我這個人,你可願意喜歡我?”李恆固執地追問道。
姚心蘿看着他的大鬍子,道:“我不喜歡你滿臉鬍子。”
李恆微愕,突然明白姚心蘿爲什麼每次看到他時,眼中總會流露一瞬間驚嚇,“我會把鬍子刮乾淨的。”
“文臣武將的問題不是不考慮,就不存在的。”姚心蘿恢復了冷靜。
“心兒,相信我,我會解決好這個問題。”李恆認真地道。
“怎麼解決?”姚心蘿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這根本是沒辦法解決的事。樑國公府、定遠侯府,早在開國之初,就已經奠定在文臣武將中的地位。
“我會解決的,你只需要回答,你可願意喜歡我?”李恆願意爲了娶她,想盡一切辦法。
姚心蘿看着他,眸中迷惘之色漸漸散去,浮現堅定的神色,道:“我……”
“心兒,不要撒謊,如果你撒謊,我上戰場會有去無回。”李恆沉聲道。
“你何苦說這不吉利的話。”姚心蘿着急地道。
“你不撒謊,我自然平安歸來。”李恆凝視她,在確定自己的心中溫暖所在後,他就決定要把這團溫暖留下來,若是沒有了她,他活着也就如同行屍走肉。
姚心蘿垂首不語,端起茶杯,小口淺啜。李恆看着她,她今天挽着小巧的偏髻,耳邊戴着紅寶石吊墜耳環,襯得她肌膚越發的瑩白如玉,此時卻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粉嫩粉嫩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
李恆想是這麼想,卻不敢輕舉妄動,也不催促她,安靜地等着。良久,姚心蘿擡眸看着他,道:“你平安歸來,我會考慮喜歡你。”
姚心蘿的回答不是肯定,而只是給李恆一個機會,但李恆的心安定了,目光愈加的柔和似水,從衣襟裡掏出一個用紅繩繫着玉墜,從脖子上取下來,走到姚心蘿面前,“心兒,戴上它可好?”
那是一塊白玉魚形墜,玉質溼潤,雕工精細。一看就是老物件,或許是李章氏留給他的吧?姚心蘿搖頭道:“這太珍貴,我不能收。”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讓我送給我媳婦兒的。心兒,你四歲那年,曾向我討要,我答應送給你的。”李恆託着玉墜,執着地放在姚心蘿的面前。
姚心蘿經他提醒,隱約記起了似乎有這麼一件事,那時她好像還說了什麼?
“你說,只要我把玉墜送給你,你願意做我的小媳婦。”李恆年長她幾歲,又記憶力超羣,記得很清楚。
“可是那時,你沒送給我啊,這事不算數。”姚心蘿面露羞色,她沒想到,她小時候眼皮子這麼淺,爲了個玉墜兒,就把自己給許出去了。
“那時表舅突然來接我,你沒來送行,我沒能把它給你,就一直戴在身上,今天終於找到機會送你了。”李恆前幾次就想送,只是總歸還是有顧忌的,這一次,他又要去過關,這場戰打得快也得要一年半載才能結束,打是慢怕要兩三年,容不得他再猶豫了。
“這玉墜等你回來,再送我。”姚心蘿看着李恆,“颳了鬍子,用你本來的面目,來見我。”
李恆有些許的失落,不過他知道不能心急,這樣已然很好,如是再次把玉墜戴回脖子上,鄭重地道:“心兒,等我回來。”
“嗯。”姚心蘿重重地點了點頭。
四月初九,新軍離開兵營,前往潮河。姚心蘿沒有去送行,她進宮去了。在鹹安門,遇到了要出宮的蕭源。因姚心蘿借傷刻意迴避,樑國公府又從中阻撓,不止蕭源,就是蕭浚如今想見姚心蘿一面都很難。
蕭源有奪嫡之心,也有謀娶姚心蘿之意,可是他羽翼未豐,不能跟樑國公府硬碰硬。也沒辦法說服羅太后和聖上,將姚心蘿指給他爲妃。他縱有千般手段,卻奈何不了對他無心的姚心蘿。
今日,蕭源到不是刻意來鹹安門遇到姚心蘿,他恰巧領了差事,要出宮。
“昭和見過八皇子,給八皇子請安。”姚心蘿屈膝行禮道。
蕭源虛扶道:“昭和妹妹不必多禮。”
姚心蘿不願與他多言,欠身道:“昭和告退。”
蕭源沒有去攔她,直到她坐進轎,走了過去,探頭進去,對她道:“昭和妹妹,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知道我爲何出局?”
姚心蘿目光清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八皇子,我曾在話本子上,看過一句話,可以當做我的回答。”
“妹妹請說。”蕭源眯眼道。
姚心蘿淡然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反之亦然。”
蕭源盯着她的眼睛,姚心蘿平靜地回視他,半晌,蕭源仰天長笑而去。姚心蘿輕吁了口氣,拉下了轎簾。
四月十二日是個好天氣,穿着大紅喜服的姚敦方在榮禧堂蓮給老國公和祝氏磕了頭,依着吉時去吳家迎親。
姚敦臻留在家裡坐鎮,姚家另外三兄弟和姚敦方的幾個好友,一起去了吳家,誓要早些敲開吳家大門,把新娘迎回來。
樑國公府還沒分家,雖然只是三房的長子成親,賓客還是來得不少。姜氏臉上的傷已經好,再者這樣的喜日子,她也不可能躲着不見人,跟着韓氏,和王氏一道招呼賓客。方氏、柳氏和姚家姐妹們去招待年紀相仿的姑娘和奶奶們。
蕭詠絮一來,就將姚心蘿拉到一旁說話,“心兒,這幾日,同安郡主頻繁帶着書華郡君來我家,你說她們想做什麼?”
姚心蘿沉吟片刻,道:“書華郡君的親事還沒着落,你大哥也還沒有正妻。”
“我母妃可瞧不上書華郡君,要不然,兩年前這門親事就成了,還能等到現在。”蕭詠絮撇嘴道。
“此一時,彼一時。”姚心蘿淡然笑道。
蕭詠絮眨眨眼睛,道:“也對,我大哥現在就跟臭狗屎似的,沒人要了。”
姚心蘿啞然失笑,道:“也不至於沒人要的,至少書華郡君就還惦記着呢。”
“這到是。”蕭詠絮笑道。
這時鞭炮聲從外面傳來,去吳家迎親的隊伍已經回到府外了。榮禧堂裡,越發熱鬧起來。
兩人不好繼續攀談,蕭詠絮回到郡王妃身旁,姚心蘿站到韓氏身後。沒多久,就看到姚敦方牽着紅綢帶,領着頂着繡花蓋頭的吳子綺進來了。
新人隨着司儀的指令,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姚訓鏜和王氏笑得合不攏嘴,不住的點頭。素來威嚴的老國公也不掩喜色,目光溫和地看着新人。
禮成之後,新人被送入新房,賓客們入桌吃酒。姚靜香招呼妹妹們,往品書院去。品書院貼滿了囍字,在廊下站了幾個吳家陪家過來的丫鬟和婆子。
她們見姑娘們進來,齊齊向行禮道:“奴婢見過昭和縣主、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邱表姑娘、祝表姑娘,給縣主請安,給幾位姑娘請安。”
姚靜香擡手虛扶,話還沒出口,祝愛蓮搶先道:“規矩還不錯,不像小門小戶出來的。”
“喲,祝表姑娘說這話前,先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不過是秀才之女,家裡敗落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也好意思說別人小門小戶。”姚允嫵輕蔑地道。
“我這個秀才之女怎麼也比罪臣之女要強得多。”祝愛蓮挑眉道。
“你這個賤人。”姚允嫵擡手往祝愛蓮臉上打去。
姚靜香一把抓住了姚允嫵的手,冷聲道:“二妹妹,祝表妹,我們是來看新嫂嫂的,你們要鬥嘴,就出去鬥,別在這裡敗壞別人的興致。”
“姚靜香,你鬆手,誰給你膽子,讓你用這種口氣與我說話的?”姚允嫵火大地質問道。
“冬林,冬桔,把二姑娘和祝表姑娘請出去,一大早起來,累得腦子不清醒了,送她們回院子歇着去。”姚心蘿當即立斷地道。
冬林和冬桔一出手,姚允嫵和祝愛蓮都沒法反抗,被強行拖了出去。陪嫁來的丫鬟婆子心都提了起來,姑娘家出閣,最怕的是婆家的婆母和小姑不好處,這府上五個小姑都沒出嫁呢,日後的情形,還不知道會怎樣。
“四妹妹,謝謝。”姚靜香感激地道。這是三房的喜事,她要是處理不好,在嫡母那兒,她是要吃瓜落兒的。
“大姐姐不必客氣。”姚心蘿淡笑道。
姚敦方從新房裡出來,看到她們笑道:“妹妹們來了,我去前面敬酒,勞妹妹們陪陪她。”
“三哥哥快去吧,我們會陪着新嫂嫂的。”姚靜香笑道。
“多謝幾位妹妹。”姚敦方長揖爲禮,大步離開。
五個姑娘說說笑笑地進了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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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點四十才發,也不知道還能不通過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