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送韓嘉縑出嫁,同日,李恆和顧將軍大獲全勝,押着達臘國王、王后、他的兒女以及文武百官,班師回朝。
來韓家快一個月了,姚敦臻和方氏商量着要回京都,韓母捨不得姚心蘿,想要留她再多住些時日。
姚心蘿看着韓母銀白的頭髮,心中不忍,想着六月裡韓父七十大壽時,家裡還會來人,到時候再一起回去就是了,便與姚敦臻說,“大哥哥,我左右無事,就留下來陪陪外祖父外祖母,就當是在替母親承歡膝下吧。”
姚敦臻不好攔着妹妹,在這裡盡孝,思索再三,同意她留下來,並把兩個長隨留在府外,就近照顧。
等韓嘉縑三朝回門後,就和康惲一起,與姚敦臻和方氏一起回京去了。
姚心蘿留在韓家,日子過得跟在家並無二致,甚至更加的隨意,韓母、韓大太太、三太太和七太太,比韓氏更爲疼愛她,若不是姚心蘿已定了性情,必被她們嬌縱得不成樣子。
這天早上,姚心蘿和韓嘉縹陪韓母用過朝食,就被韓嘉縹神秘兮兮地拉了出來。
“做什麼?”姚心蘿有一種韓嘉縹要帶她去做壞事的感覺,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道。
韓嘉縹笑得賊兮兮,“心兒,過幾天要去瑤寨玩,我們得準備準備。”
姚心蘿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被韓嘉縹拐出了韓家,往大街上去。
“縹兒,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姚心蘿站在刀劍鋪前問道。瑤寨若是不太平,韓家人是絕對不會讓她們去涉險的。
“買劍啊。”韓嘉縹興奮地道。
姚心蘿眸光一轉,看到韓嘉縹腰間別着的摺扇,抿嘴笑,她這小表妹就愛臭美。姐妹倆逛了幾家刀劍鋪,一人買了把女用佩劍,又去買了劍墜,買了斗笠,還買了馬鈴。
這些細碎的東西買了,姚心蘿突然想起,她來韓家時,沒有騎馬來,道:“我還要買匹馬。”
韓嘉縹帶着姚心蘿往東市去買馬,遇到了韓家小三爺韓應孺,“七妹妹,你又胡鬧,這裡豈是你們姑娘家能來的地方?你還帶着心表妹來,你等着,我會回去告訴七嬸的。”
“三表哥,不是縹兒要來的,是我要來的,去瑤寨,我沒馬騎,想來買匹馬。”姚心蘿攔在韓嘉縹前面道。
“心表妹,你不必替她遮掩。”韓應孺認定是淘氣的堂妹,帶壞了乖巧的表妹。
“三表哥,不是遮掩,是事實啦。”姚心蘿伸手拽着他的衣袖,“三表哥,我們不會選馬,你幫我們選匹馬好不好?我要騎馬去瑤寨玩嘛,三表哥,三表哥,三表哥。”
糯糯嬌嬌的甜膩聲音,叫得人全身酥麻,讓人沒有一點抵抗力,韓應孺那還記得責怪韓嘉縹,立刻帶着兩個妹妹,去馬市挑馬。
韓嘉縹朝姚心蘿豎起了大拇指,姚心蘿調皮地眨眨左眼。
韓應孺沒有一般文人的清高和孤寡,他交友廣泛,這市井之中,也有他的至交好友。他把兩個妹妹,帶去了他熟知的馬廄。
馬廄的主人笑道:“巧了,剛來了一批矮腳馬,給令妹騎正好。”
“三表哥,我不要騎矮腳馬,我在家裡騎得都是高頭大馬,不信你問呂大哥。”姚心蘿噘着嘴道。
“矮腳馬是那些笨丫頭才騎的,心表姐和我可是聰明姑娘。”韓嘉縹表揚姚心蘿,也不忘拉扯上自己。
韓應孺看着呂一飛,見他點點頭,表示姚心蘿沒有撒謊,她在京都的確騎得是高馬頭馬。韓應孺轉眼看到她們買的那些零碎東西,知道小姑娘愛排場,笑道:“找幾匹性情溫馴的大馬給我表嫂選。”
“好的,沒問題。”馬廄主人領他們往裡走。
一匹匹看去,姚心蘿看到一匹沒有一絲雜毛的棗紅馬,“三表哥,我想要這一匹。”
韓應孺上前,摸摸馬頭,道:“心表妹,這馬對你而言,是不是高了點?”
姚心蘿從荷包裡掏出一塊剛買的甘糖,託在手中,餵給馬吃。棗紅馬吃了糖,又舔了舔姚心蘿的掌心。姚心蘿笑眯着眼道:“三表哥,你瞧,這馬喜歡我。”
“這馬兒真乖。”韓嘉縹讚道。
韓應孺拿兩人沒轍,只得道:“配馬鞍。”
稍等一會,馬配好的馬鞍馬蹬和轡頭,牽到了後面的馬場,韓應孺不太放心,然姚心蘿出門時,換了方便的衣裙,動作利落地上了馬,拍馬繞場一週,穩穩當當的,英姿颯爽,一改韓應孺對她的印象。
韓嘉縹邊拍巴掌,邊道:“心表姐,你好厲害。”
姚心蘿笑得眉眼彎彎,“三表哥,就這匹好不好?”
韓應孺掏銀子買馬。
出了馬廄,韓應孺送兩個妹妹回家。
看到姚心蘿和韓嘉縹安然回來了,韓母等人,說了韓嘉縹幾句,這事就揭過了。呂一飛找來護衛,“怎麼樣?可查到是什麼人了?”姚心蘿買劍墜出來,就被人給盯上了。
“屬下跟了過去,那人是城中守備的小舅子,他貪花好色。”護衛幾乎就等於說此人覬覦姚心蘿的美色,動了壞心。
“他膽子不小。”呂一飛冷笑,且不說樑國公府,就是韓家,也不是什麼人都敢太歲頭上動土的。
這等小事,呂一飛沒有驚動姚心蘿,和韓大舅、韓應學父子商量,很快就把事情解決掉了。
四月二十二日要出發去瑤寨,二十一日這天下午,小韓氏把許玉珠送了過來,她也要跟着去瑤寨。
不管是姚心蘿和韓嘉縹,還是韓應學、趙氏、韓應孺和林氏,都不願意帶許玉珠同行。小韓氏不容她們拒絕,在韓母面前,撒潑打滾,爲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韓父帶着韓大舅出門會友去了,不在家裡,也正因爲兩人不在家中,小韓氏纔會如此放肆。韓母被小韓氏氣得幾乎要厥過去,卻一直不肯鬆口,不願許玉珠掃了姚心蘿的興致。
姚心蘿不忍韓母爲難,道:“外祖母,沒關係,讓她跟着去吧,那瑤寨就在那兒,我們不帶她去,她也能自己去,萬一出點什麼事,不是反而讓人擔心。外祖母放心吧,我和縹兒會讓着她的,不會和她鬧騰的。”
姚心蘿是怕許玉珠像梅香雪,偷跟着去,這要是出什麼事,小韓氏非把韓家鬧翻天不可。
韓嘉縹雖不樂意,但看在韓母和姚心蘿的份上,也點頭道:“祖母,讓她去吧。”
“兩個乖孩子。”韓母摸着兩人的臉,老淚縱橫。
韓母怕許玉珠不服表兄表嫂的管束,如是就讓韓三舅和韓三太太也跟着去,“老三,老三媳婦啊,好好照顧囡囡,別讓她受了委屈。”
韓三太太滿口答應,她和韓三舅還要收拾東西,就把出發的日期推遲了一天。
二十三日一早,一行人出發前往瑤寨,下人們把馬車和馬牽了過來。看着跟在幾匹大馬後面的矮腳馬,姚心蘿和韓嘉縹交換了一下眼神,可想而知,那匹馬是何人要騎的。
韓三太太帶着趙氏、林氏上了馬車,姚心蘿、韓嘉縹和許玉珠以及韓三舅他們一起上了馬。
許玉珠騎的矮腳馬,論速度肯定是比不過姚心蘿她們騎的良駒,甚至也比不過拉車負重的馬,她騎術也很一般,剛剛能在馬上騎穩,她怕被馬顛下去,馬走得慢,爲了將就她,其他人也只得放慢速度。
韓嘉縹一路都在翻白眼,“她不知道她很討人厭嗎?”
“別翻了,小心翻不回來,成三白眼。”姚心蘿笑道。
韓嘉縹嘆氣,道:“原本是想帶你出去玩的,現在多了個她,三伯父三伯母也跟着來了,玩不盡興了。”
“我們可以當她不存在的。”姚心蘿笑道。
“她那麼一坨杵在那,怎麼當她不存在?”韓嘉縹幽怨地問道。
“看前面,她在嗎?”姚心蘿笑問道。
韓嘉縹搖頭。
“看左邊,她在嗎?”
韓嘉縹又搖搖頭,道:“我懂了,我們對她視而不見。”
“縹兒真聰明。”姚心蘿笑讚道。
正午,停了馬車,在路邊吃晝食。冬林幾個找來大石頭,架起了竈。姚心蘿和韓嘉縹手牽手,道:“三舅母(三伯母),我們去撿柴。”
“你們別走遠了,小心點別弄傷手。”韓三太太笑着囑咐了一句,轉眼看到許玉珠癱坐在小竹椅上,面色陰沉難看,輕搖了下頭。
簡單的用過晝食,大家步行了一段後,韓嘉縹拉着姚心蘿上了第二輛馬車。許玉珠猶豫了片刻,也跟着上了馬車,發現兩人一左一右側躺着,準備小睡的架式。
許玉珠冷哼一聲,動靜打開箱子,翻出小被子,躺在了兩人中間,翻來覆去。
“你要不睡,就下去,別吵我們。”韓嘉縹不滿地道。
許玉珠又冷哼一聲,躺着不動了,過一會,就聽到輕微的呼嚕聲。
三人睡了小半個時辰,起來停下馬車,吩咐婢女們上前來伺候,洗了把臉,清醒了些,韓嘉縹下去繼續騎馬,姚心蘿懶散的不願動,窩在車上。
許玉珠瞪着姚心蘿,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姚心蘿淡淡地道:“等外祖父大壽後,我就回京都。”
“你最好說話算數,不要死賴在這裡不走,這裡不歡迎你。”許玉珠氣鼓鼓地道。
姚心蘿輕嗤一聲,不再搭理她,撩開簾子看外面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