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山莊的第五天,下午,忽然變了天氣,烏雲密佈,暴雨如注,姑娘們離山莊近,很快就回屋避雨。拉着郎家老大去竹林捉竹鼠的姚敦臹和姚敦正等人,被困在了路邊。
被大雨困住的,不止他們幾個,還有黎若瀾以及二皇子蕭汯一行人。本是各行各道,卻被這場大雨湊在了一起,雨勢漸小,但天色漸晚,無法趕回城去,姚敦臹就邀請衆人去山莊。
姚心蘿姐妹幾個見他們久久未歸,也有些擔心,都到前院等候。看到黎若瀾,姚心蘿有點詫異,看到二皇子蕭汯,柳眉輕蹙,等馬車上下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時,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
“四表哥,心表妹。”韓嘉緗垂首喚道。
姚敦臹的臉色比天色還要黑,怒目看着韓嘉緗。剛纔在路上,韓嘉緗沒有下車,姚敦臹並不知道坐着的人是她,若是知道,他一定不會邀請二皇子過來。
姚心蘿看着韓嘉緗滿是縐折的衣裙,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行了,別堵在這裡了,都回房去。”姚敦臹氣呼呼地道。
姚心蘿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隨我一起進去嗎?”
韓嘉緗看着蕭汯,等他示意。
蕭汯勾深情款款注視着韓嘉緗,“緗兒,你隨昭和妹妹進去,這一路上辛苦了。一會我陪你用夕食。”
“緗兒不覺得辛苦,緗兒等蕭郎過來。”韓嘉緗與他對視,秋波頻送,一副恨不能投入他懷中的癡情樣。
姚心蘿看得無比心塞,也不去管韓嘉緗,轉身就往裡走。蕭汯和韓嘉緗似乎在車上還沒膩歪夠,玩起了眉目傳情,除了蕭汯自己的人,已習以爲常,其他人都在嘴角抽抽。
姚敦臹向前踏了一步,被站在他身邊的黎若瀾抓住了胳膊。黎若瀾搖了下頭,姚敦臹強忍着怒火,站着沒動,可是垂在身側的手,是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好不容易等這兩人把情傳完,韓嘉緗去後面找姚心蘿。姚敦臹雖然厭惡蕭汯,但還是秉承待客之道,把蕭汯和他的隨從安頓好,纔有空跟黎若瀾說話。
他們倆聊得愜意,去到後院的韓嘉緗,沒能見到姚心蘿。姚心蘿是受正統閨閣教育的貴女,被韓嘉緗這下作行徑噁心壞了,她至今爲止,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偷看話本子和那日送李恆。再者也沒有問話的必要,她年紀小於韓嘉緗,又不是一家人,何況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把她給我安排的遠遠的。”姚心蘿對冬格道。
“奴婢知道。”冬格領命而去。
姚心蘿用完夕食,道:“去把百駒叫來。”
稍頃,百駒進來了。姚心蘿問道:“四少爺在做什麼?可有什麼吩咐?”
“四少爺和黎少俠在把酒言歡,讓小的一切聽從姑娘吩咐”百駒躬身道。
“百駒,明天一早你和冬林就趕回府去,把韓嘉緗的事告訴我爹。”姚心蘿雖然聰慧,但這種風月之事,她不會處理,何況她還是是未出閣的姑娘,亦不適合處理,將事情告訴姚訓錚和韓氏是最正確的作法。
“是,姑娘。”百駒領命道。
“冬林,你進內院去見我娘。”姚心蘿沉聲道。
“是,姑娘。”冬林屈膝道。
次日雞鳴時分,百駒和冬林就騎馬往城裡去了,趕在城門開啓之時,進了城。
山莊裡,用過朝食,蕭汯不知道對韓嘉緗說了什麼,韓嘉緗乖乖地留在山莊,他帶着隨從要走。姚敦臹攔住他馬車,沉聲問道:“二皇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汯拉開車門,看着姚敦臹,道:“本皇子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至於那個送上門的女人,本皇子看在國公爺的面子上,就收了。你們選個日子把人送進皇子府來,妾室位置,本皇子會賞她一個的。”
韓嘉緗已是他的人,入他府做妾,已成定局。蕭汯篤定韓姚兩家,只能認下這事,把人乖乖送進府裡來,面露得色。
“人是你帶來的,請你把她帶走,別扔在這裡。”姚敦臹沒好氣地道。
蕭汯勾脣笑了笑,道:“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話,讓她這樣悄無聲息、無名無份的進了皇子府,丟的可不是本皇子的臉。”
言罷,蕭汯拉上了車門。
“姚四少請讓開些,免得被車濺了一身泥。”車伕陪笑道。
姚敦臹倔強地抓住馬繮繩,不肯鬆手。呂一飛是鳳庭衛,不方便直接與蕭汯扛上,站在不遠處,雙眉緊鎖,目光深沉盯着這邊。
姚心蘿得訊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微微皺了下眉,道:“黎先生,勞煩你將我四哥哥拉開。”
“好的。”黎若瀾上前,抓住姚敦臹的手腕,使了個巧勁,姚敦臹不由自主地鬆開了繮繩。
“黎大哥,你放開我,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姚敦臹掙扎道。
“讓他走是令妹的意思。”黎若瀾輕聲道。
姚敦臹回頭一看姚心蘿來了,問道:“妹妹,爲什麼要讓他走?”
姚心蘿抿着脣,沒說話,等馬車走遠了,才反問姚敦臹道:“留下他,你想做什麼?他可是皇子。”
姚敦臹恨恨地磨牙,目露兇光,蕭汯是皇子,明面上,他是拿這皇子沒法,那就暗地裡使壞。
姚心蘿一看他那樣,就知他憋着壞,要等日後出氣,怕他沒了個輕重,惹出禍來,忙警戒他道:“四哥哥,你不許亂來,美玉碰瓦礫不值當。”
姚敦臹笑了起來,道:“妹妹,你說反了,他纔是皇子。”
姚心蘿板着臉,道:“你要是敢不聽我的話,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也不叫你四哥哥。”
“妹妹,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姚敦臹到不是爲韓嘉緗抱不平,她自甘下賤,落到做妾的地步,也是她自作自受。要教訓蕭汯,是因爲蕭汯這事做得太過份了,拿捏着韓嘉緗,就想讓姚韓兩家伏首就範,真是異想天開。
“他自有人收拾。”姚心蘿冷冷地道。
姚敦臹眼中一亮,問道:“妹妹,你打算怎麼向太后娘娘告狀?”蕭汯是皇子,能收拾他的,也就宮裡那幾個。
姚心蘿橫了他一眼,道:“我做甚要向太后娘娘告狀?你有空琢磨這個,不如上山去打點野味,一會娘來了,也好嚐個鮮。”
“你讓百駒回去報信了?”姚敦臹問道。
“當然要回去報信,這事不是我們能圓乎的過去的。”姚心蘿冷哼一聲,蕭浚把人留下,如了她的願,到是省得去二皇子府要要人了。
“圓乎的過去,我也不替她圓乎。好了,不說這齷齪事。黎大哥,呂大哥,我們上山打獵去。”姚敦臹道。
黎若瀾和呂一飛都笑道:“好。”
“黎大哥,呂大哥,你們等一會,我去拿弓箭。”姚敦臹說着就跑開了。
姚心蘿對黎若瀾笑了笑,道:“剛纔多謝黎先生出手相助。”
“些許小事,不必言謝。”黎若瀾淡笑道。
姚敦臹、黎若瀾他們拉着郎老三上山去了,姚心蘿回房剛坐下,姚靜香幾個來了。
姚心蘿起身相迎,請她們坐下,冬格和冬柳送上茶水。祝愛蓮張口就問道:“四姐姐,二皇子就這麼走了?”姚靜香和姚靜甜交換了一下眼神,這蠢貨,稍一撩撥,就做了這出頭鳥。
“二皇子身負皇命,耽擱不得。”姚心蘿脣角微微上勾,語氣平和,卻透着一絲嘲諷地味道。
“那他就把人丟這兒不管了?”祝愛蓮問道。
“他們碰巧在路上遇到,順便捎帶過來,總不能就這樣賴上二皇子。”姚心蘿沒辦法替韓嘉緗遮掩,也不想幫她遮掩,這樣明顯的謊言,隨口而出。
昨天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姚心蘿不肯見韓嘉緗的事,她們也知道。姚靜香和姚靜甜自知身份,先前就打定主意,姚心蘿怎麼說,她們就怎麼信,這會子自然不會出聲。
姚允姝雖想刺姚心蘿幾句,可是轉念想到大伯母纔是韓家女,惹惱了大伯母,她想高嫁,可就難了,因而也沒有出聲。
姚允嫵這些日子和姚心蘿走得近,多少能看出姚心蘿此時很不高興,不願引她生氣,也沒說話。
邱恬予是客居,素來懂規矩,從不隨意開口,若非姚允嫵拉她過來,她是不會走這一趟的。
她們幾個因各種原由,保持沉默,祝愛蓮雖有點小聰明,可惜嫉妒心太強,聽姚心蘿說出這麼大漏洞的話,咯咯笑了兩聲,道:“四姐姐這話說的太好笑了,要捎帶,也捎帶她回家啊,這千里迢迢捎帶到京城來,這是讓誰管她呀?”
姚心蘿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她的事,自有人管,不勞祝表妹操心。”
“祝表妹,你就少說兩句吧。”邱恬予是和姚心蘿同時出聲的,她雖不太喜歡祝愛蓮,可認真說起來,她和祝愛蓮纔是嫡親嫡親的表姐妹,看在祝氏的份上,她不想祝愛蓮往死裡得罪姚心蘿。
“我和四姐姐說話,與邱表姐有什麼關係?”祝愛蓮不識好人心。可以說她第一個不喜歡的人是姚心蘿,第二個不喜歡的人就是邱恬予。
“姐妹們若沒什麼事,我就不留姐妹們久坐了。”姚心蘿端茶送客。
邱恬予率先起身,“打擾表妹了。”此刻,她已然後悔說那句話了,祝愛蓮怎麼樣,都與她無關,她再不管她。
姚靜香將祝愛蓮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