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蘿從羅家吃完酒席回去,快到家門口時,迎面駛來了兩輛馬車。
“姑娘,定遠侯府的馬車過來了。”車伕稟報道。
姚心蘿撩開車簾往外看,還沒等她看清車上的標識,對面的馬車沒有減速,直接駛過。姚心蘿很好奇定遠侯府的人爲何而來。回到家,去澹寧居給韓氏請安,隨口問道:“娘,定遠侯府誰來我們家了?爲了什麼事來?”
“不是什麼好事,別問了。”韓氏臉色難看地道。
姚心蘿沒敢再問,回到明珠院,從冬柳那兒得知,來的不僅僅是定遠侯府二房的二夫人鄭氏,還有和翰林院樊編修的太太齊氏。
姚心蘿微愕,這兩人怎麼會湊到一塊的?問道:“她們找夫人什麼事?”
“她們不是來找夫人的,是來找老太太的。”冬柳道。
“找老太太什麼事?”姚心蘿問道。
“奴婢沒打聽出來。”冬柳慚愧地道。
“看來真不是什麼好事,不必打聽了。”姚心蘿淡笑道。她心裡明白,府裡的事,婢女能打聽到,那是韓氏同意的,打聽不到的,是韓氏不準說的。
可這件事,是瞞不住的,過了一天,鄭氏和齊氏又上門了。姚心蘿也知道她們因何而來。
鄭氏要爲李悅納妾,理由是李悅到了成親的年紀,但祝愛蓮的年紀太小,沒辦法立刻迎娶進門,納一房良妾照顧李悅的起居生活。而納的這房良妾不是別人,正是樊柔。
姚心蘿呆愣住了,正室未進門,先納良妾,李家這是要做什麼?就不怕被人指指點點嗎?猛然間想起張氏設計暗害李恆的事,頓時覺得發生這樣事到也不奇怪了。定遠侯府那些戰死沙場、拼命掙下功勞的祖輩們,只怕要被這些行事無狀的晚輩,氣得從棺木裡跳出來。
嫡妻未娶先納妾,祝氏堅決不同意,鄭氏和齊氏百般相求,僵持了數日,齊氏不得不說出樊柔已委身於李悅,這種丟臉的事。
要認真說起來,樊柔的身份是高於祝愛蓮的,她有個做七品官的父親,祝愛蓮的祝武州今年鄉試又落第了,還是個秀才。祝氏很清楚,若解除了與李家這門親事,祝愛蓮找不到這麼好門第。何況這門親事,在聖上面前掛了號的,就算想解除,那也是不可以的。
僵持了幾日後,祝氏同意李悅納樊柔爲妾,唯一能幫祝愛蓮爭取的,就是不讓庶子出生。
鄭氏對這個要求,滿口答應。
十月二十九日,一頂小轎將樊柔,從側門擡進了定遠侯府,做了李悅過了明路的妾室。
李悅只是定遠侯府二房的次子,名聲不顯,他納妾的事,沒引起各府過多的關注。姚靜香幾個憐惜祝愛蓮還沒成親,就有了身份高於她的妾室,約好一起去芙蕖院看她,開解她,免得她鬱結於心。
初冬時節,滿池的荷花已經枯萎凋零,婆子們用長長的竹耙在清理,一勾勾出一長串殘留在池中白嫩嫩的蓮藕。
姚允嫵嚥着口水道:“晝食可以吃糖醋蓮藕。”
“你餓鬼投胎啊,除了吃,就想不到別的了?”姚允姝不悅地訓斥道。
姚允嫵嘟起嘴,不服氣地問道:“那你說說,蓮藕除了吃,還能做什麼?”
姚允姝回答不出,冷哼一聲,不理會她。姚允嫵得意地搖頭晃腦,姚靜香幾個忍俊不禁,掩嘴偷笑。姚允姝見狀,頓時羞惱,道:“你長本事了是吧?學得這牙尖嘴利的。”
這個學字,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這段日子,姚允嫵和姚心蘿走得近。姚靜香、姚靜甜和邱恬予的目光都落在姚心蘿的身上,姚心蘿不以爲忤地淡淡一笑,這個二姐打小就對她充滿敵意,她已習以爲常,再者姚允姝也沒做過損害她的事,就話難聽了點,她也就不去計較。
姚允嫵撇撇嘴道:“自己理屈……”
“五妹妹,初冬的蓮藕,還是熬湯吃吧!”姚心蘿打斷她的話,省得她繼續激怒姚允姝,鬧騰起來,不好收場。
“好啊好啊,熬湯也好吃。”姚允嫵歡喜地道。
說話間,她們走過遊廊,進到芙蕖院的正屋,祝愛蓮從內室裡迎了出來,請衆人坐下,等婢女奉上茶水,祝愛蓮直接問道:“你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我們過來看看你。”姚靜香笑道。
“男人納妾,沒什麼,日後,你們的夫婿也會納妾的,三舅舅就有妾室,大表姐和三表姐還是庶出的。”祝愛蓮道。
蔡田兩位嬤嬤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祝愛蓮,她們多日的教導,敢情是水澆鴨背。剛看她知禮出來相迎,還以爲她受教了,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就算裝模作樣,好歹也裝久一點,眨眼的功夫,就原形畢露了。
姚靜香幾個,表情各異,都有些不快。姚允嫵年紀小,說話做事,素來直接,“我們好意來開解你,你說出這種話來,真是不識好人心。”
姚允嫵站起身,“我走了,我纔不留在看別人的臉色。”
“五妹妹。”姚靜香喊道。姚允嫵停也沒停,徑直出了門。
“我也走了,祝表妹想得那麼透徹,也不需要我們開解。”姚心蘿起身,拂袖而去,這一趟,不該來的。
茶水一口未飲,就走了兩個,其他人那還坐得住,都走了。
“哎喲,姑娘,您怎麼能說這話呢?”蔡嬤嬤上前道。
“我又沒說錯,姚靜香和姚靜甜就是庶出的,還不讓人說啊。”祝愛蓮梗着脖子道。
“姑娘啊,矮子面前不說短話。大姑娘和三姑娘是庶出,本就比嫡出的低人一等,她們自個就忌諱這事,您心裡明白,嘴上可不能說出來啊。”蔡嬤嬤着急地道。
“我就這麼說,她們能奈我何?”祝愛蓮在韓氏等人面前,已經懂得收斂,但在姚靜香等人面前,她還是管束不住自己的性子。
田嬤嬤無聲嘆了口氣,走過來道:“大姑娘是沒辦法奈何您,可是姐妹交好,日後也能有個幫襯。”
祝愛蓮嗤笑一聲,道:“一個庶女,能嫁去什麼好人家?我纔不指望她幫襯我。”
蔡嬤嬤和田嬤嬤對視一眼,深覺無奈,大姑娘和三姑娘是三房庶女,二姑娘和五姑娘是二房嫡女,可以不去討好,那四姑娘呢?嫡枝長房的姑娘,還是有品級的縣主,可也沒見這位姑娘去與人交好啊。
在蔡田勸戒祝愛蓮的時候,出了芙蕖院的姚心蘿,沒有直接回明珠院,去了暄爽居看。方氏不在家,柳氏這個次子媳,幫着韓氏管家,不在院子。
姚心蘿進門就聽到淘兒的哭聲和婢女的嬉笑聲,眉頭緊鎖,一聲輕喝,制止下人出聲,大步走了進去,直奔東暖閣,也不用婢女給她打簾子,撩開簾子就大步走了進去。
進門姚心蘿就看到三個婢女圍着軟榻,不知道在做什麼,兩個奶孃絞着衣角站在旁邊。
“你們在幹什麼?”姚心蘿厲聲問道。
“四姑娘。”五人大吃一驚,沒想到姚心蘿這個時候會來,平時姚心蘿都是午休後過來。
姚心蘿定睛一看,哭得滿臉淚水的淘兒沒穿褲子,光着小屁屁,仰面躺在榻上,小*紅紅的,這幾個婢女在做什麼,不言而喻。姚心蘿怒不可遏,但沒有馬上發作她們,上前一把將淘兒抱起,“淘兒乖,淘兒不哭,姑姑來了。”
淘兒對姚心蘿的聲音很熟悉,被溫柔地抱在懷裡,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姚心蘿哄好了淘兒,“冬格,去倒些熱水來。”
“姑娘,還是讓奴婢來。”奶孃之一陪着笑道。
姚心蘿冷冷掃了她一眼,並不假手於人,淨了手,親手幫淘兒洗了小屁屁和小*,心疼侄兒的姑姑,此刻那還有什麼潔癖,拿來清涼膏抹在他小*上。
淘兒舒服了,裂開小嘴,露出點點小白牙,衝着姚心蘿笑。姚心蘿看他這可愛乖巧的小模樣,心疼不已,更恨這些婢女如此褻玩他,而奶孃也不作爲,沉聲問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小主子的?”
“四姑娘,奴婢是在逗小二少爺玩。”有膽大的婢女道。
“玩?”姚心蘿冷笑,“小主子豈是你們能拿來玩的?沒有尊卑的東西。還有你們倆個,身爲奶孃,不護着小主子,任由小主子哭得嘶心裂肺,真真是可惡之極。來人,把這些賤婢,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
“四姑娘饒命,四姑娘饒命。”五人大聲呼喊。
“堵上她們的嘴,別嚇着小二少爺。”姚心蘿抱着淘兒,音量不大,威嚴不減。
冬格在姚心蘿哄淘兒時,就去把婆子們喊來了。姚心蘿一聲令下,她們就進來,將五人拖了出去。
“姑娘,這事是不是該告訴二少奶奶一聲?”冬枝小聲提醒道。
姚心蘿點頭道:“是該告訴二嫂嫂,冬棚,去請二少奶奶。”
冬棚領命而去,她請回來的不止柳氏,韓氏也跟了過來。在這期間,因姚心蘿一直沒叫停,五人中已有三人被打昏厥了過去,但是沒有人敢進去爲她們求情。
韓氏和柳氏匆匆走了進來,掃了眼院裡的情形,就進了屋,看到姚心蘿在教淘兒喊姑姑。淘兒不過八個月大,還不會學話喊人,對着她吐泡泡。
“囡囡,淘兒還好吧?”韓氏急切地問道。
姚心蘿笑,“娘放心,淘兒已經沒事。”
韓氏和柳氏齊鬆了口氣,姚心蘿親眼所見,連問話都省了,直接將五人打得半死,灌了啞藥、發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