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四房的兩個小娘子都命懸一線,尤其是徐五小姐,命是救回來了,人卻成了啞巴。
要知道,以徐家的地位,藉着平泰公主的東風,徐家小娘子勉強算得上是不那麼名貴的貴女,如果好好教養,日後未必不能高攀嫁個好人家。可這身有殘疾,只怕下嫁都不一定有人會娶了。
徐四老爺的憤怒可想而知。
聽說徐其容醒了,徐四老爺連每日去給平泰公主晨昏定省都小心翼翼的,他覺得自己無能,都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查出到底是誰害了錦姐兒和容姐兒,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有什麼面目去面對自己的小女兒。他更不知道該怎麼去跟自己的小女兒解釋她爲什麼不能說話了。
徐四老爺現在是既煩躁又氣惱,這脾氣上來了,一連好幾天都沒見有緩和的跡象。再加上二老太爺不知在官場上受了誰的氣,這幾天也板着臉,聽臨安堂的下人說,碗筷都摔了好幾副了。
這樣一來,整個徐家都有些戰戰兢兢的了,就連徐其瑤和徐其筠,也跟自己的手帕交約好了,每日下帖子把她們叫出去,生怕在家裡一個不小心惹了長輩不高興。
霜憐郡主到徐家的時候,看到大家表情嚴肅,嚇了一跳,小聲對小檀道:“該不會是我來晚了吧?”
小檀嘴角抽了抽:“興許是徐家家風嚴謹,所以下人們也不苟言笑。郡主,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要是知道你這麼咒她們,只怕不高興呢!”
霜憐訕笑了兩聲,一邊跟着帶路的婆子往裡走,一邊道:“我就隨便說說。”然後擡高聲音問那帶路的婆子。“我聽說徐二和徐五的院子挨着的?”
因爲單方面的跟平泰公主置氣,郭老太太聽說郡主來看望錦姐兒和容姐兒了,居然沒有親自前往迎接,而是隨便叫了一個婆子帶路便是。這婆子姓錢,是管理翠微湖裡面的錦鯉和荷花的,時不時還要清理淤泥,誰知道去臨安堂找個老姐妹。就被郭老太太看到了。被派了來給郡主帶路。
錢婆子心裡其實很激動的,可又怕萬一被別人看到了她高興的樣子,告到四老爺和二老太爺面前。反而惹主子不高興。於是,錢婆子的一張臉板得格外嚇人!
聽到郡主主動跟自己說話,錢婆子有些着慌,郡主可是她見過的最大的大人物了。一急之下,僵着一張臉。一個“是”字回得磕磕絆絆的。
霜憐一噎,心道,這徐家都養了什麼樣的下人啊!也沒有了繼續問錢婆子的慾望,扭頭對小檀道:“這下好了。咱們看完一個看另一個,也方便。”
小檀正要點頭,錢婆子忽然大聲道:“不行!”倒把郡主和小檀都嚇了一大跳。
小檀滿臉的不高興:“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嚇到了我們家郡主。你擔待得起嗎?”
錢婆子心裡欲哭無淚,難怪老姐妹總是叫自己少說話。自己果然不是個會說話的人,你看,還沒說兩句呢,就把郡主給得罪了!
忙開口解釋:“老奴不是那個意思,老奴是想說,五小姐現在沒住在自己的院子裡,搬到老太太屋裡去了。”
霜憐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哪個老太太?郭氏還是喬氏?”
錢婆子僵着語氣道:“是陳氏。”
“嘿!”霜憐不滿了,“你這婆子滿口胡說,這徐家哪裡有什麼陳氏老太太啊!”
“小姐!”小檀反應快,立馬打斷了霜憐的話,語氣中帶着些難以置信,“該不會是前朝那位公主吧?”
舊陳國和新陳國的皇族剛好都姓陳,所以,平泰公主也是姓陳的,自然可以稱爲陳氏。
“是是是。”錢婆子連連點頭。
霜憐雖然大大咧咧的,卻也是知輕重的,看了錢婆子一眼,又掃了小檀一眼,便不再多問。
小檀從小在裕王府長大,最會察言觀色,當下立馬就閉緊了嘴巴,老老實實的不說話了。
錢婆子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郡主,那您是先去風和院看二小姐,還是先去蘭芷院看五小姐?”
霜憐心裡琢磨了一下,自己現在心裡有好些疑問,徐五不能說話,自然不好跟徐五打聽。再者說了,徐五突逢鉅變,恐怕正傷心,等着她去安慰呢!自然也不好再提讓她傷心的事情。徐二又是自己的陪讀,於情於理,都應該先去看望徐二。
於是道:“先去風和院。”
等霜憐到風和院的時候,徐其錦正由韻兒扶着在迴廊裡走來走去,見霜憐來了,徐二忍不住笑道:“聽說你去江州了,總算是回來了!你快來看看我,這樣子像不像是腿腳不好的廢人?”
“呸呸呸!”霜憐沒好氣道,“瞎說什麼!讓別人聽見了,還不撕了你的嘴!”然後頓了一下,詫異道,“你爲什麼這麼高興?”
徐其錦咦了一聲,反問道:“又活過來了,我爲什麼不高興?”然後轉身去吩咐丫鬟給郡主端杌子上茶。
霜憐擺擺手,然後眼神一閃:“你是不是換丫鬟了?”
徐其錦笑着點頭,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對,這都是高伯從外面新買回來的,調教調教,都是我的人,長得都還不錯,我自然要高興。”
霜憐皺了皺眉頭,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你這麼高興,容姐兒是不是好了?”
徐其錦一愣:“容姐兒怎麼了?”
霜憐也一愣:“不是說病了麼?”
徐其錦顯然還不知道徐其容的事情,聽霜憐這麼一說,有些慌了,轉頭就問韻兒:“五小姐她怎麼了?不是說怕過了病氣給她,纔沒讓她來的麼?”
韻兒小心翼翼的挫敗的看了霜憐郡主一眼,然後僵着頭皮按照徐四老爺的吩咐瞎編:“五小姐就是吃積了食,不是什麼大病。”
霜憐還沒有反應過來,再開口,一點也沒給韻兒面子:“可是我聽說徐五病得不輕啊!現在由平泰公主親自照顧……”
小檀不忍直視的拉了拉自家郡主的衣袖,終於成功的把霜憐後面的話拉掉了。
徐其錦臉色一冷,一着急,被冷風灌了滿口,劇烈的咳嗽起來,韻兒嚇了一跳,忙一邊輕拍徐其錦的後背,一邊讓人給徐其錦倒了一盅溫茶,慢慢的喂着徐其錦喝下去。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徐其錦一臉鐵青的瞪着韻兒,厲聲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由祖母照顧,灼灼是去了佛堂嗎?”
韻兒爲難得很。
徐其錦倒抽一口涼氣,發狠道:“好好好,你不說,我自己去佛堂看!”說着,就要站起身來。
韻兒急得不行,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開口就帶了些哭腔:“是四老爺不讓說的,老太太從佛堂出來了,現在住在蘭芷院,五小姐也搬到蘭芷院去了。”
徐其錦有些茫然:“祖母搬出佛堂了?”然後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祖母都從佛堂出來了,灼灼是不是病得很厲害?”
韻兒小時候被自己的爹孃丟在白馬寺外的臺階上,當時大冬天寒風凜冽,小小的嬰兒臉都凍成青紫色了,眼看着已經沒氣了,沈氏到白馬寺求送子觀音,出來的晚了,正好跟臺階上的嬰兒撞上,於是就撿回來養了。
從韻兒記事起,她就跟五小姐在一起,小的時候陪着五小姐一起哭,大一些了陪着五小姐一起玩。
之前徐其容除了那麼大的事情,韻兒很想跟在徐其容身邊照顧,可二小姐同樣需要人照顧,韻兒也只好聽四老爺的,好好伺候二小姐。心裡卻是十分擔心五小姐的狀況的。
她並不知道徐其容成了啞巴,卻也明白,當時都差點兒沒命了,自然是極嚴重的。
此時徐其錦這麼一逼問,韻兒鼻子一酸,眼眶一紅:“四老爺不讓提,只說沒有生命危險了。”
徐其錦踉蹌了一下,隱約覺得有些不好,當機立斷道:“扶我去蘭芷院!”
韻兒還有些猶豫。
霜憐卻是不管那麼多,直接道:“扶着吧,你家姑娘不去看一眼,只怕更擔心!”然後又有些後悔,對徐其錦道,“早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就不咋咋呼呼了。”
然後低着頭沉思了半響,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佳仁那樣子,嚇到我了。我就是想拉一個人陪我一起去看徐五。”
而此時的徐五,正捧着肚子皺眉頭。
平泰公主雖然對桂嬤嬤說等徐其容好了再控制她的飲食,這些日子讓她吃好一點,可現在這個點還不到用晚膳的時候,桂嬤嬤自然是不肯給她吃的。
徐其容皺着眉頭欲哭無淚,讓虞夏找來紙筆,洋洋灑灑的在宣紙上寫了一大堆的“餓”字,密密麻麻的,直往桂嬤嬤眼前送。
桂嬤嬤不爲所動:“五小姐這字寫得不錯,就是力道不夠,若是再練上幾年,恐怕就有殿下的風骨了。”
虞夏見自家主子苦着一張臉,忍不住提醒桂嬤嬤:“姑娘是說她餓了。”
桂嬤嬤從懷裡掏出一塊西洋表來:“還有兩個時辰就可以吃晚飯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怎麼記得還有一個半時辰就到晚膳的時間了!
桂嬤嬤解釋道:“已經是春天了,白天比冬天的時候要長了一些,以後晚膳的時間也往後延長半個時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