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瞧着面前這個章武。
書中,杜婉當街命人攔下章立,章家的人一哄而上趁機將他活活打死了,章昊得救,做哥哥的章武由此對杜婉感激不盡。
他在章家頗有些地位,後來跟着杜婉,得到的資源和支持多了,在家族中地位日漸提高,後來成了內部真正的掌權人物,帶領着整個章家做了杜婉和男主的馬前卒。
章家這個家族,在京師只是個不大不小的暴發戶,一股子土氣,但在北邊某個窮鄉僻壤裡,卻是匪氣悍然,能跟當地官府對着幹還壓過一頭的大家族,聽說因爲靠近北烈,還和那邊偷偷摸摸做生意。很多不能訴之於口,實則杜妍也沒從書裡看出實質名堂來的髒事,很多都是章家在爲男女主幹。
此時見章武沒往杜婉那瞟上一眼,杜妍心裡十分得意,杜婉屢次的假惺惺、笑裡藏刀已經讓她很不耐煩,她真正確定了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反正能讓她不如意,自己就開心了。相比之下章武的感激眼神她就沒放在心上,也壓根沒往收買人心上想。
除了南行她是不得不多接觸一些,免得將來他報復,對於趙則端也好,章家也好,這種背後一堆麻煩的對象她沒有深入結交的想法。
京兆尹的人馬還沒到,羽林軍已經到了,這可是中央十大禁軍集團之一,紅纓長槍,金銳鎧甲,跑動時青石板地面都隆隆作響,爲首的領隊騎着高頭駿馬,尤其威風神武,在場沒一個敢在吭聲。
杜妍渾身的囂張也收斂起來,乖順地縮回馬車去,有些好奇地睜大獨眼瞧着,皇城的巡邏護衛隊啊,嘖嘖,身上穿得那麼厚重,不會累麼?
羽林軍小隊長氣場全開粗聲粗氣地問話,章家那邊全蔫了,杜妍示意南行上前把知道的部分交代一遍,南行還有些拘謹,杜妍道:“去吧去吧,人家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果然對方小隊長聽了南行的話似有些詫異:“一招制勝?”對他上瞧下瞧。
“……”這不是重點吧?南行撓撓頭不知道怎麼接話。
小隊長很客氣地過來給相府兩位千金行禮,杜妍見場面已經控制住了,知道沒自己的事了,拉住還想講場面話的杜婉,一夥人繼續回相府,卻留下南行代表左相府這邊配合一會兒官府詢問之類的。
其實這本是不需要的,但相府這邊到底插了手還動了手,能主動配合官府肯定沒有不願意的。
杜妍悄聲囑咐南行:“身板挺正些,態度要大方,我看人家禁軍小首領對你挺欣賞的,能不能把握機會就看你自己了。”她頓了頓,迎上南行似乎還有些轉不過彎來的模樣,“你不會想一輩子做一個下人吧?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差只差沒有一個表現的地方,我一個閨閣小姐也沒什麼門路,難得一次機會……”
她露出一個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的迷惑表情,嘆了口氣像趕蒼蠅一樣:“快去快去吧。”
等車走遠了,看不見南行的身影,杜妍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確實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
對於南行,她是很無從下手的。
提前剷除這個威脅,她沒那個能力,可即便把他帶到身邊,照樣他是做僕人,自己是做主人,這回還成了直屬的,將來他或者他身後的人想要一洗恥辱,照樣會拿自己開刀。
最好是能讓南行發自內心認同和尊敬自己。
從幾天的接觸下來,她覺得自己認識的南行和書裡那個白眼狼不大一樣,似乎本性不壞,好像也還沒被北烈的人洗腦,如果自己能適當施以恩惠,說不對就能先將對方的心籠絡過來。
從書裡寫到,他能多年如一日地默默守護杜婉,可以推測出他還是比較長情溫情的。
她也不奢望對方對自己怎麼畢恭畢敬,只期望日後身世公開,不要對自己喊打喊殺就是了。
她有點煩地靠在窗口,抓了抓眼睛前的頭髮,眼睛一瞥,拐角處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那裡。
幽靜的淡紫色車壁,四角以金屬片固定,頂篷流暢堅韌的四條棱延到四個角,輕盈翹起恍若振翅欲飛,下頭流蘇隨風輕輕飄揚。杜妍眼睛又睜大了些,馬車過去了還微微探頭看。
走在車邊的寶樹很奇怪:“姑娘你在看什麼?”
杜妍低低地笑:“我在想那輛車裡坐着什麼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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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婉也湊過來看了眼:“是嗎?”
語氣矜持卻不以爲然。
杜妍的眼光果然有問題。
就她們身下坐的這輛,色彩明而不豔,釘在外壁上的布都是時新的錦緞,車檐下掛了一圈的纓絡、琉璃珠子,窗邊都細緻地縫着小顆珠子。
就連車輪都刷了紅漆,拉車的高頭大馬皮毛油滑水亮,車伕都穿得齊整。
這纔是體面,也是杜婉花了些心思,這車平常多是她在用。
杜妍斜她一眼,不屑地反駁回去:“你懂什麼,那才叫低調的奢華。”
處處不顯眼,其實處處都透露着雅緻,紅裝豔抹自然是吸引眼球,可素淨中做出講究纔是難得。
像你這樣啊,暴發戶!
寶樹歪頭道:“那我們回頭也做一輛這樣的?”
“得了吧,人家是有講究的,我們弄出來就是寒磣了。”杜妍撅撅嘴,小聲嘀咕:“而且我這俗人,還是更喜歡俗豔的。”
一面說着一面已經遠去了,遂揭過不再提。
可杜妍不知道,她幾句話讓那“低調的奢華”的馬車裡的某人激動了。
這個年輕人眯着一雙狹長的眼睛,原本的犀利棱角盡去,只剩下一派得意:“看看,看看,還是有人能夠欣賞我的作品的,看你還動不動說我沒品位,是你沒眼光纔對!”
老何瞪着眼道:“你就得意吧,人家小姑娘就一隻眼睛,能看出什麼名堂來,你還……”
還好意思沾沾自喜。
一輛車給弄得比白水還淡,弄得人家都說他們公子失勢得連輛好車都坐不起了。
可話沒說完,邊上一記眼刀。
他一個激靈,就見他們公子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聽說你欠了人一隻刺蝟?”
多年相處,默契不是一般的好,老何聞絃歌而知雅意,立馬錶態:“公子放心,我立馬送上府去,那日的事,我也去道個歉?”
沈約無可無不可地微微頷首。
範驕兒是他從小定親的未婚夫人,書院裡宋秉程讓她有些下不了臺,他恰巧也在附近,自然不能不爲她出頭,可事實上,他並不贊同範驕兒若有似無的趾高氣昂,也清楚那番做派確實易讓人心生不喜。
(補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