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的交鋒如同一場戰爭,久居深宮的綺麗公主並沒有被貿然闖入的刺客嚇到,她靜靜地打量着眼前這位擁有絕世之姿的女人,那雙灰色的眼眸有種使人迷醉的魔力,無可挑剔的輪廓令人砰然心動,莫要說是男人,即使同爲女人,也不禁要爲她的美麗讚歎。
當然,最令綺麗震驚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時不時用手擋住的小腹,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到了遮也遮不住的程度,看起來至少懷有三四個月的身孕。綺麗想不通,身懷有孕的美女爲什麼要來找她,尤其是她那種哀怨的悲傷的眼神,讓人看着不免心酸。
有兩名宮女無意中看到這一幕,嚇得當場尖叫起來,明月雖是個真正的大美女,但她從頭到腳都是玄色裝扮,背影看上去還是挺嚇人的。見慣了宮裡形形色色的人,卻沒見過這種人出入,怎能不擔心她是來歷不明的刺客。
“來人哪,快來人哪,保護公主,有刺客……”宮女們驚呼出聲,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明月微微擡起手臂,綺麗見狀連忙阻止道,“住手,我不會讓人傷害你,你也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
明月凌厲的眼神透露出肅殺之氣,忽然間,綺麗明白了對方的來歷,緊緊咬住下脣,不讓自己的情緒崩潰。事已至此,用不着求證,她已經知道了明月和聖音之間的關係。
“你們退下吧,不要聲張。”綺麗揮揮手,儘量保持語氣平和,天知道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等不及問清楚明月來找她的目的。
“可是,公主殿下,您……”兩名宮女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明月,感覺到死亡的危險氣息,嚇得渾身都在發抖,卻也不敢撇下公主逃生。
“去吧,我們還有話要說……”綺麗低下頭,不讓逼上眼眶的淚水流下來,她不停地揮手,只盼望着無關之人儘快離開。
宮女們怯生生地望着明月和綺麗,互相推搡着逃了出去。綺麗背對着明月,深深吸了幾口氣,終於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即使對方與聖音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她也不能流露出半點傷感之情,從沒在人前示弱的綺麗公主,無論如何都要堅強。
綺麗轉過身看向明月,徑自走到桌前,倒了兩杯茶水,指了指身邊的座椅,淡道:“過來坐吧,有什麼話慢慢說,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綺麗觀察明月的時候,明月也在打量着她,傳聞中驕縱蠻橫的公主居然是個名符其實的美人,難怪聖音會對她動心。她雖是矜貴的金枝玉葉,卻沒有貴族小姐的矯揉造作,聽她說話看她的舉動應該是個性格直爽的人。這樣也好,跟她談話用不着拐彎抹角。
明月沒有接受她的好意,依然站在原位,冷冷地注視着她,倒不是她懷疑綺麗的居心,而是做殺手的從來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察覺到她的戒備,綺麗也不勉強,自顧自地飲着茶水,悽然一笑:“是不是聖音讓你來找我?”
不待明月應聲,綺麗緊接着又道:“我想不是他,也不會是他,如果他有話要對我話,也不用找你來。不錯,我就是綺麗公主,將要嫁給聖音的女人,那麼,你又是誰呢?你該不會也是他的女人吧!”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也無需多說什麼。是的,我是聖音的女人,不僅如此,我還懷了他的孩子。我來無非是要告訴你事實,聖音他不愛你,他愛的人是我,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嫁給他嗎?”
明月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敘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綺麗緩緩擡頭,迎向她悲傷的目光,脣邊漾起一抹微笑:“你確定你說的是實話?他若愛你,你又何必來找我呢?”
聞言,明月的心陡然收緊,竟然被她看透了自己的心,她是如何做到的?
綺麗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是息陵教的教徒,或者可以說,你是聖音的得力愛將,爲息陵教賣命的人吧!不要把愛和施捨混淆,你愛他愛得這麼辛苦,聖音偏又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安慰你而已,不必當真呀!就算他愛過你,但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是我,你明白嗎?我不介意聖音跟別的女人有過關係,我只在乎他的將來,一旦我們成親,他將完完全全屬於我,誰也別想將他從我身邊搶走!”
話雖如此,綺麗心裡已是翻江倒海,她對聖音的愛深信不疑,她以爲聖音避而不見只是在鬧彆扭,爲她的遲疑而氣惱,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出現問題。在這幾個月裡,她想盡了所有辦法說服王兄下詔,迫使王族長老接受身份不明的聖音成爲王室成員,她以爲自己這樣做就能讓聖音回心轉意,滿懷希望地託人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他,朝思暮想盼望心上人儘快出現,牽着她的手走向幸福的國度。
但未曾想,她沒等來聖音,卻等來了聖音的另一個女人。看到明月的第一眼,就有這種感覺,只是明月親口承認他們的關係又是另一種感受了。綺麗不肯認輸,她不相信聖音的愛如此輕易就轉變了,明月的眼神告訴她,聖音已經接受了這樁親事,他即將來到她的身邊,所以明月纔會不顧一切想要阻止,勸服不了聖音回頭,只好來向情敵示威,指望她能知難而退。
可是,付出的感情怎能收得回來,明知道要傷害一個同樣深愛着聖音的女人,綺麗也不會退縮半步。她愛聖音,就不允許別的女人把他搶走,即使那個女人懷着聖音的孩子,也不可以。
“綺麗公主,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以爲聖音爲什麼要娶你?你真認爲他愛你嗎?他愛的是你公主的身份,他想利用你成爲人上人,就算你能得到他又怎樣?你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因爲他的心永永遠遠屬於我,我已經有了他的骨肉,我們這輩子註定是無法分開的。你能容忍枕邊人時刻掛念着別的女人嗎?還說什麼完全屬於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做夢你也休想!”
面對明月居高臨下的示威,綺麗不以爲然地笑道:“那又怎樣?你想對我說什麼呢?說他不可能愛上我?他愛我公主的身份又如何?我就是公主,不管他愛的是我還是我的身份,那都是一樣的。既然我能得到他的人,我就有把握得到他的心,這用不着你來操心。至於他利用我成爲人上人,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我有能力爲他實現願望,爲什麼不成全他呢!我知道他受過很多磨難,他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我纔不會在意。”
“還有,孩子,將來我也會爲他生兒育女,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只有我的孩子纔有資格享受父愛,我沒必要在意你的存在。相反,我有些同情你和你的孩子,畢竟一個女人獨自帶大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你執迷不悟,堅持要爲聖音生下這個孩子,我也不反對,只要是聖音的血脈,我也能接受。他日你要是堅持不下去了,大可以把孩子送給我,我會幫你帶大的,這樣的話,他也能以王族的身份成長,總好過跟着一個做殺手的母親。”
綺麗這番話刺痛了明月的心,也傷害了她的自尊,明月一時氣憤說出後悔終生的話:“你不要得意太早,聖音纔不稀罕做什麼駙馬,他只是想借助王族的勢力,使息陵教成爲西域第一聖教。只要他達成願望,便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回到我和孩子的身邊。同情之類的話,你還是留着說給自己聽吧!執迷不悟,用來形容你再適合不過了!”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相信你的。”綺麗搖搖頭,努力保持着從容的微笑,緊握住雙拳,控制開始顫抖的身體,“你來找我的事,我不會告訴聖音,我也是個女人,我不希望看到你的結局太慘,也不打算將你逐出息陵教。總之,你我再爭下去也沒結果,決定權在於聖音,他甘願留在你身邊,我沒什麼話好說,但他要是回到我身邊,你也休想破壞我們的感情。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綺麗下了逐客令,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再也不能跟明月多說一句話。毫無疑問,聖音和明月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不然,她也不會懷上他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不過三四個月,明顯是聖音回去以後纔有的。綺麗心碎欲絕,她把自己全無保留地交給聖音,原以爲他會愛她一生一世,誰知道他一轉身就將別的女人擁在懷裡。
明月早就料到綺麗公主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但她說的話沒錯,她們再爭下去也沒結果,決定權在於聖音啊!
明月原本就底氣不足,她知道她和孩子留不住聖音離開的腳步,只能來逼迫情敵退出。但沒想到綺麗也是深愛着聖音,明知道她和孩子的存在,也不願意放手。身爲一個公主能做到這種程度,她還能有什麼辦法,難道真要把綺麗殺了不成?不可以,如果她這麼做,聖音會恨她一輩子!她不要他恨她,即使今生只能在追悔中度過,她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