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懶得跟衛律兜圈子,直截了當問他有什麼目的。
衛律讚許地點點頭:“不愧是讓左賢王和師大人深深癡迷的右夫人啊!像你這麼有氣魄的女人我還是頭一回見呢!不瞞你說,見你第一面,我就被你吸引了,不是爲了你的美貌,而是你身上有種與衆不同的味道,總而言之很迷人。”
“就像是一匹性子暴烈的野馬,哦,我這樣形容或許不夠恰當,請右夫人多多包涵啦!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馴馬的本事還不錯,一般人馴不了的馬到我手裡都能變得服服帖帖。我見到你的時候,就一心想馴服你,讓你乖乖地聽我的話。”
“可惜啊可惜,沒想到你竟是烏孫昆莫的女人,而且還跟左賢王、師大人保持着曖昧關係,我不喜歡太複雜的女人,尤其是跟烏孫王室有染的女人。如果你再單純那麼一點點的話,剛纔我就不會放過你了。”
“那就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對了,你說的味道該不會是麪醬的餿味吧!”劉燁哼了聲,“你在我的印象中,就是那個女人扔到我裙子上的餿麪醬,怎麼看都噁心,只能將那條裙子也扔掉。就算是這樣,還能時不時地聞見那股餿味,真是讓人討厭!”
衛律兩道眉毛糾結在一起,自嘲地笑了笑:“原來我給你的印象如此深刻啊!”
劉燁笑而不答,衛律扁扁嘴,聳了聳肩道:“好,談正事吧!衛某有意將生意擴展到大漢,希望右夫人能助一臂之力。”
“這就是你的條件?你處心積慮做這麼多事,只是爲了做生意?”劉燁頗感意外,她以爲衛律要求的遠遠不止這些。
“衛某是個商人,你們大漢與烏孫的較量跟我沒有關係,甚至是匈奴的事我也毫不關心,我在意的只有生意而已。誰能給我帶來更大的利益,誰就是我的朋友,誰就能得到我的幫助。右夫人,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我確實動過你的念頭,但正如你所說,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你是我碰不得的女人,碰了你我也沒有什麼好處,也許還要惹來不少麻煩,我從來不缺女人,何必自找麻煩呢!”
衛律這話說得夠坦白,劉燁開始有點“欣賞”他了,這世上虛僞的人比比皆是,這麼坦誠的人倒是不多見了。
劉燁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接着說,衛律清了清嗓子,道:“據我所知,大漢徵用的良種馬絕大多數都是來自烏孫,其實我們匈奴的馬品種也是很好的,價格也有的商量。右夫人要是肯行個方便,衛某定當好好報答……”
“匈奴的馬賣到大漢一定行不通。”劉燁打斷了他的話,趁他發飆之前,解釋道,“你想呀,大漢與匈奴是世仇,我怎麼可能公然幫你賣匈奴馬呢!在大漢,沒人願意跟匈奴人做生意,這也是你的馬只能賣給西域人的原因。我要是這麼做了,那就得當賣國賊處置。”
衛律的臉色忽青忽白,他覺得自己被耍了,不料劉燁話鋒一轉:“你這事明着辦不行,暗箱操作還是可行的。”
“暗箱操作?”衛律這下是真糊塗了,虛心地向她求教,“暗箱操作是什麼意思?”
“這你都不懂嗎?唉,沒文化真可怕!你們西域人處處瞧不起漢人,其實是自卑感作祟吧!”劉燁數落着衛律,心裡暗自得意,這詞兒是現代社會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他能聽懂纔怪。
衛律隱忍着沒發作,既然劉燁說還有轉機,他就聽聽她怎麼往下說。
“如今赤谷城重建,烏孫最大的馬場就設在這裡。大漢使者來要馬,首先得見過我,大漢要的馬匹數量也是我向大王報的,我報低一半,然後把你的馬和烏孫的混在一起。我既爲烏孫的右夫人,在馬場動點手腳不算難事吧!這麼一來,你賣馬賺錢的目的達到了,我也不用揹負罵名,兩全其美!這就叫做暗箱操作,你明白了嗎?”
衛律將她說的話仔細地想了想,猛地拍下大腿,由衷地讚歎道:“右夫人果真是精明過人,好一個暗箱操作,衛某受教了!”
“哪裡,哪裡,衛公子覺得妥當就好!”劉燁不得不說,衛律這張禍害的臉,配上拍大腿的大叔動作,真的不太合適。
“妥當,妥當,我覺得妥當極了!”衛律喜不自勝,不停地拍馬屁,“右夫人的這個主意太好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看來,我找你就找對了,烏布吉那老傢伙只想着給自己多撈些好處,他纔不會爲我着想。”
衛律開懷大笑,談話的氣氛變得融洽多了,他越尋思越對勁,頻頻向劉燁豎起大拇指:“右夫人,我算是服了你了,以後我的馬就拜託你了,大家有錢一起賺!”
“好說,好說……”劉燁這才知道還有回扣吃的,雖說她這個計劃對烏孫沒好處,但與其讓烏布吉肥了腰包,不如有好處自己拿。這世道誰不需要錢呢,準備足夠的實力對付軍須靡,她有什麼好猶豫的,哪怕是做了回貪官。
擺平了衛律,劉燁也有話說:“衛公子神通廣大,赤谷城裡的動靜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安排了這麼多的眼線,他們都是信得過的嗎?萬一泄露了風聲,給我難堪也就是讓你下不了臺啊!
衛律豎起食指搖了搖,一幅欠揍的拽樣:“右夫人,你儘管放心,我的手下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背叛我的。要不,我哪來的底氣跟你談條件呢!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眼線,你跟左賢王瀟灑也好,跟師大人快活也罷,我都會爲你保守秘密的。”
“呵,口氣挺大的嘛!你不要忘了,烏布吉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想瞞過他也不容易呢!一山不容二虎,他現在看我很不順眼,就盼着抓到什麼把柄借題發揮,你不僅要看好你的手下,還得時刻留意着他,這麼艱難的任務,衛公子你真能做到萬無一失嗎?”劉燁故意激他。
衛律鄙夷地撇撇嘴:“他老的都快走不動了,還有什麼資格跟右夫人爭呢!我這麼說不是輕敵,雖說他在烏孫地位很高,但在這赤谷城,還是我衛某說了算。這樣好了,我幫你盯着他,稍有異動我就告訴你,怎樣?”
劉燁滿意地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衛公子。”
“爲右夫人效力,是我衛某的榮幸。”
劉燁和衛律談好了交換條件,消息果然比以前更靈通,烏布吉的一舉一動盡在她的掌握之中。譬如,他也在監視她的舉動,每天都會做好記錄,據說現在已經寫滿幾張羊皮捲了。有機會的話,劉燁倒想看看他是怎麼寫的,但用想的也知道,肯定少不了“嬌縱狂妄”,“獨斷專行”,“愚昧無知”之類的字眼。
起初,師中、常惠和馮嫽都不能理解劉燁的做法,但有衛律的幫助,他們做事確實比以前便利多了,凡事都搶在烏布吉前面,避免了大漢工匠與烏孫工匠的衝突,省去了很多麻煩。
即便如此,劉燁他們從心底裡沒把衛律當自己人,他們目前只是合作關係,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軍須靡派給劉燁的一百間商鋪的任務就快完成了,這意味着烏布吉就快露出真面目了。按照他們實現商量的計劃,烏布吉將大漢工匠全部殺死之後,再給他們安個逃跑的罪名,然後再以看管不力之罪處罰劉燁。
衛律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給劉燁跑腿也有段時間了,時常有意無意打聽大漢那邊有沒有使者來買馬。劉燁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時候還沒到,不能操之過急。她答應幫他賣馬,並不是爲了那筆回扣,而是爲這些命懸一線的大漢工匠找出路。
她可以將衛律的馬混在烏孫馬裡全部銷往大漢,就能讓大漢工匠也跟着逃出去,當然,衛律不會那麼爽快地幫忙,但她會讓他答應的。
劉燁與翁歸靡聚少離多,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劉燁經常在常惠和馮嫽的陪同下去見他。師中以看管工匠爲由,再也沒有上過山,清靈知道他在躲她,乾着急也沒用。
午夜時分,劉燁前去看望翁歸靡,清靈見到她沒有好臉色,看她跟翁歸靡你儂我儂更是滿肚子火。
“燁兒,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翁歸靡心疼地輕撫着她的臉頰,自責道,“都怪我沒用,不能爲你分擔,我、我跟廢人沒有兩樣……”
劉燁微笑着搖頭:“索朗,你怎麼這樣說呢!現在你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時機才能反敗爲勝!”
“嗯,我聽你的。”翁歸靡動容地用她入懷,熱戀中的兩人說起了悄悄話。
看到這兒,躲在窗外的清靈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爲師中不值,師中愛的女人躺在別的男人懷裡,他居然還說心甘情願。
“水性楊花的女人,呸!”清靈啐了聲,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經過臨時搭建的馬棚,她看到翁歸靡的大白馬不安地來回踱步,這匹馬很通人性,興許知道它的主人有危險,從早到晚都是一聲不吭,很少鬧什麼動靜。
清靈覺得奇怪看了一會兒,大白馬的表現越來越急躁,它伸長脖子向山下看去,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