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蘭兮在爺爺那兒吃多了東西肚子痛,回到房間喝了黃連水就睡下了。剛睡着,五公子就上山來了。
五公子是得到報告,說衙門裡已經開始組織人力在水池裡打撈金釵了。五公子之前派出的那些查找金釵下落的人還是沒有消息,他一直都在惦記這事。
明知道水池裡肯定沒有金釵,折騰到最後,如果找不到,就說明蘭芝自己在做僞證。因爲水池是封閉的,不會流到別的水域去。那麼,就一定會再動用力量到其他的地方找。一旦找到金釵,和留存的傷口標本一進行比對,蘭芝即刻就可能被定爲殺人兇手了。
如果這時能拿到金釵,再悄悄地放回到水池,等到被衙門打撈上來,這樣就可以和蘭芝的供詞相吻合上,就能證明蘭芝的確是跳水時弄丟了金釵。那麼,蘭芝用金釵殺人的嫌疑就徹底解除了。甚至,她還可以反過來告林管家誣陷。
對啊,早知道刺史會這麼大動干戈地從推翻蘭芝供詞上下手,就早該說服蘭芝交出金釵,然後悄悄放回水池了。唉,現在金釵究竟在哪裡呢?蘭芝把它藏在老鼠洞,自己隨後就安排人去找,就沒了蹤影。能是誰搶先一步拿到了呢?會是刺史的人嗎?那他現在又煞有介事地在水池裡打撈,又是演的哪一齣呢?
五公子就是來山上找王爺商量解決的辦法,並且求王爺幫忙來了。
五公子從蜀國那邊帶來了不少人手,平時就駐紮在合肥和廬江郡附近聽候調遣。但最近合肥那邊戰事緊張,這些人現在都有任務,兵力就顯得不太充足了。他想請王爺幫忙想想辦法,能否支持他一些可靠的人力。
他不能請父親幫忙,因爲父親的人手都在衙門有備案,一旦調用,馬上就會引起刺史的注意,等於是自投羅網。
五公子本來想先到後面看看蘭兮再去見王爺,卻被王爺的人攔住,說王爺已經等候他多時了,要他即刻去書房商談要事。
王爺知道我來?王爺有什麼要事找我商量?也是金釵的事嗎?那看來蘭芝的危機又重了?五公子想着,進了書房。
“趙將軍,你是不是打算找到金釵,就悄悄放進水池,來證明蘭芝是清白的啊?”王爺沒等他落座,就迎面問道。
“正是這樣啊,王爺。您也知道了?那龐刺史在大張旗鼓地打撈金釵,都快把水池給掏幹了。不能等到最後撈不着,就證明蘭芝說謊了!必須抓緊先找到金釵。可是,目前我的人仍一點兒下落都沒找到,所以,想來請王爺也能加派些人手,分頭去尋找。”趙子云焦急地說。
王爺微笑了一下,說:“我正急着找你,派出的人說,你已經朝我這兒來了,這不,就一直候着呢。不過,我說的要緊事,不是急着去找到金釵放回水池,而是攔住你不要往水裡放。”
“什麼?王爺,您的意思……”子云疑惑不解。
“子云啊,你的思路我清楚,恐怕連蘭芝她母親、還有你父親太守大人也是這樣想吧。”王爺說。本來他要說的這幾個人當中,還包括焦仲卿,但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焦仲卿的名字。
王爺繼續說道:“一般正常的推理,就是這樣子。蘭芝的供詞是堅持說金釵掉進水裡了,所以不可能用來殺人。可是,那等於金釵就一定這麼長時間了,都必須一直躺在水裡,就等着衙門派人來才能撈出來嗎?未必吧!”
見子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王爺又繼續爲他解釋道:“水池是封閉的不假,不會隨水流衝到別的水域去。那麼,有沒有可能,在衙門去之前,已經有人先撈出了金釵呢?或是爲了陷害蘭芝,把金釵先撈出來交給衙門;又或者,聽說過金釵貴重,出於愛財的心理;再可能,因爲別的什麼動機等等。總之,金釵現在不在水池裡,並不等於案發時就一定在蘭芝手裡。不是嗎?”
“對啊,並沒有推理證明,現在金釵不在水裡,案發當時就不在。再退一步講,就算案發當時也不在水裡,也完全有可能早就有人撈上來了?在打撈蘭芝的過程中,就極有可能先有人撈到了金釵自己留下了。”子云終於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此案的關鍵是物證,但物證只能用來證明它是致人死亡的工具,並不能用來排除之前證詞的真僞。具體來說,金釵和死亡的關係,可以有多種假設。”王爺開始具體地分析起來。
“一種情況,金釵當時被愛財的人撈了去,而焦老夫人則堅持認爲還在蘭芝的手上,包括她家的管家也主觀地這樣想。那麼,當她撞到牆上的釘子致死時,林管家就會想當然地認爲,是蘭芝用金釵刺中的死者。這就是提前設定的有罪,實則無罪。”
子云認真地聽着。王爺繼續分析道:
“還有很多種假設。案發時金釵仍在水池裡,但是隨着案情逐漸被更多的人傳聞,不同的人對金釵產生了不同的目的性。有人想陷害蘭芝,於是第一時間撈起金釵,然後在恰當的時間送去衙門,就誣陷說是從蘭芝身上搜到的。有人因金釵在案子中的特殊意義,撈上來去找原告、被告或者其他相關人等,進行利益交換,也是有可能的。也有人,先撈到了金釵想留下自用,後來看到金釵如此麻煩,則再去偷偷放入水池。難道不可能嗎?”
“王爺,您分析得透徹,的確如此,還有很多種可能。我懂了,金釵找不到,不等於不能證明蘭芝清白;相反,一旦找到,就有可能和傷口吻合上。絕對不能讓金釵出來說話。”子云急切地說。
“關心則亂。”王爺說,“依我看啊,那龐刺史的這一手,實際上就是放出個煙幕彈。他們現在是苦於沒有物證,這樣一來,就會引得你們這些急於想幫蘭芝洗清嫌疑的人,不遺餘力地去找到金釵,然後再人爲地往水裡放。”
“是啊。”子云也豁然開朗,“我們往裡放,他們就抓做僞證的現形。然後拿到物證,和傷口標本比對,正好吻合,既定了蘭芝的罪,又連帶上我們作僞證,來個一箭雙鵰,是太陰險了!”
“所以,必須要阻止你。”王爺繼續說,“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金釵的下落,不能落到龐刺史等對我們不利的人手裡。同時也要提醒像你這樣的急於幫助蘭芝的人,一定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對。現在,尋找金釵就更加急迫了,一定要儘快找到。一日找不到,蘭芝就一日會有危險。”子云焦急地說。
“對,真實情況,你我都很清楚。焦老夫人是自己撞上了蘭芝手裡的金釵。但是,金釵畢竟是致人死亡的兇器。只要找到,就能證明這一點。當然,我們也可以再去辯護,說是死者自己撞到的,不是蘭芝刺她,至多隻能算誤殺。但一旦到了那一步,就需要面臨下一步更多不確定的風險。所以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金釵不出現,永遠不出現。更好的辦法,是把金釵握到我們的手中,纔是永遠的保險。”王爺下了結論。
“對。王爺,您不愧是王爺。就按您說的去辦。”子云當即表態,也更加着急要找到金釵。
兩人達成了共識,王爺和子云開始詳細商量怎樣落實,整整一夜都沒睡。蘭兮哪裡知道,她在那呼呼大睡,這兩個最關心她的男人卻在爲她殫精竭慮。
直到天亮,五公子才匆匆趕到蘭兮的房間,看她睡得正香,囑咐丫鬟不要吵醒她,讓她多睡會兒,才放心地下山去安排了。
王爺也一早下山,去落實金釵的事了。臨走時交代,山上一應事務都臨時交由孫女打理。
只有蘭兮還不知道,王爺和五哥,早就成了可以敞開思想交流的忘年之交。王爺已經知道五哥就是趙龍趙子云,王爺欣賞這位功高蓋世、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
皖南王爺早就知道有這麼一位年輕的蓋世英雄,也一直很想見見其廬山真面目。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位英雄能來到他的身邊,而且成了他那寶貝孫女的夫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