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司馬懿大軍東撤,留樂琳領兵一萬斷後,自率軍疾行歸許昌。樂琳受司馬懿之計,以進爲退,率軍攻打虎牢關。有軍士報上關來,孔明謂衆將曰:“此必司馬懿欲退軍,反虛張聲勢,令我軍勿追也。”遂令開關,大軍一擁而出,將樂琳軍馬衝得大亂,琳回軍自守,被姜維率軍團團圍住,魏延、王平已率三萬輕騎出關去趕司馬懿。琳率兵左衝右突不能得脫,漢軍亂箭齊發,盡數往圈中射去,魏兵紛紛倒地。維大喝曰:“汝父樂進,昔日受魏國大恩!不思報本,反欲順司馬氏耶!”綝眼見勢窮,長嘆一聲,拔劍自刎。魏兵見主將死,皆跪地請降。維令漢軍割了樂琳首級,將投降魏兵解進關內,自率軍亦向東追去。
話說司馬懿令大軍疾行東撤,自思樂琳必不能阻漢軍追擊,遂令張虎領軍馬一萬,於洛水之濱據水結陣,以抗漢軍。張虎領命去了。司馬懿督軍又行一陣,忽偏將軍鄧艾上前曰:“漢軍銳氣正盛,張將軍恐不能阻之。吾願領一軍,於,前面林中埋伏,只教漢軍有來無回。”懿大喜,將一萬軍馬與艾,艾自去埋伏。
話說張虎乃自引軍背洛水列陣。魏延率輕騎追到,副將王平曰:“魏兵背水爲陣。敗則皆沒於水矣。將軍雖驍勇,未可輕敵也。”魏延曰:“吾軍士氣正盛,正宜一鼓作氣破之。”眼見兩軍交接,張虎大呼將士曰:“事急矣!諸軍若不努力,皆死於此也!”魏兵皆奮勇。魏延見魏兵頑強,令王平率軍衝擊魏兵側翼,魏兵遂亂。延奮武揚威,殺入魏軍之中,左衝右突,魏兵大亂,自相踐踏,死者大半,逼入洛水者無數,張虎見勢不妙,只得引敗兵千餘騎,奮力殺出,徑往許昌方向敗走,延引軍直追。
時天色已晚,張虎引敗軍逃過密林,魏延大軍眼看趕上,忽然東南一聲炮響,鼓角震地,火光沖天。延縱馬看時,只見密林中殺出一隻軍馬,將魏延之軍,衝做兩段。延大驚曰:“中計矣!”鄧艾指揮軍兵將魏延軍隊分爲數段,延軍雖多,然一片大亂。前方張虎見有援軍,亦殺回,魏延率軍死命衝突,出了包圍,然回首不見王平,復殺回陣中,將王平救出。鄧艾見魏延勇不可當,令衆軍放箭。延衝突數次,皆不能入。時姜維率軍趕到,鄧艾兵少,不敢再攻,率軍緩緩退卻。延軍受挫,不敢再追,姜維見鄧艾軍容嚴整,雖退不亂,亦不欲追,二人率軍回關。
到了關內,魏延言中了鄧艾埋伏,問艾何人也。夏侯威出曰:“此人乃義陽人也,姓鄧,名艾,字士載,幼年失父,素有大志,但見高山大澤,輒窺度指畫,何處可以屯兵,何處可以積糧,何處可以埋伏。人皆笑之,獨司馬懿奇其才,遂令參贊軍機。艾爲人口吃,每奏事必稱艾艾。懿戲謂曰:卿稱艾艾,當有幾艾?艾應聲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其資性敏捷,大抵如此。此人深可畏也。”孔明曰:“吾觀天書,亦知此人能爲,不想其在司馬懿軍中,此吾之失也,文長無過。”遂賞了魏延、姜維,派人探聽敵情。
卻說司馬懿大軍疾行,鄧艾、張虎趕上,言殺退追兵。懿大喜,重賞鄧艾。次日夜晚,大軍回到許昌,懿不及卸甲即入府,見曹髦屍,首枕其股而哭曰:“弒陛下者,臣之罪也!”遂將髦屍用棺槨盛貯,停於偏殿之西。懿與師計議半晌,遂入殿中,召羣臣會議。羣臣皆至,獨有尚書僕射陳泰不至。昭令泰之舅尚書荀顗召之。泰大哭曰:“論者以泰比舅,今舅實不如泰也。”乃披麻帶孝而入,哭拜於靈前。懿亦佯哭而問曰:“今日之事,何法處之?”泰曰:“若罪於少將軍,恐不妥,請獨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懿與師沉吟良久,懿問曰:“再思其次?”泰曰:“惟有進於此者,不知其次。”師曰:“成濟大逆不道,可剮之,滅其三族。”濟大罵曰:“非我之罪,是賈充傳汝之命!”師令先割其舌。濟至死叫屈不絕。弟成倅亦斬於市,盡滅三族。後人有詩嘆曰:“司馬當年命賈充,弒君南闕赭袍紅。卻將成濟誅三族,只道軍民盡耳聾。”
太傅司馬孚請以王禮葬曹髦,懿許之。司馬懿立常道鄉公曹璜爲帝,改元景元元年。璜改名曹奐,字景明。乃武帝曹操之孫,燕王曹宇之子也。奐加封懿爲相國、晉公,賜錢十萬、絹萬匹。其文武多官,各有封賞。
是夜,司馬懿急招文武百官議事,懿曰:“今雖立了新帝,然漢軍駐守虎牢關,虎牢以東,一片平原,無險可守,若漢軍進了中原腹地,我國豈不處處受敵乎?汝等有何計能敵諸葛亮?”鄧艾出班奏曰:“丞相莫慮,末將願領輕騎,於洛水邊沿路騷擾,若漢軍來則劫其糧草,令其軍疲自亂也。”懿大喜,加封艾爲徵西將軍,令艾領軍前去。司馬師出班奏曰:“近聞襄陽失守,二弟不知所蹤。現襄陽失守,樊城必不保也,不若將樊城及南郡送與東吳,派一舌辯之士去江東,曉陳厲害,聯合東吳抗擊蜀漢,兩面夾擊,必能破蜀。”懿大喜,問誰敢去,賈充自思殺了魏主,國中多有怨言,如不立功,恐難服衆。遂出班曰:“微臣願往。”懿大喜曰:“如若公閭前去,必能成功。”遂備齊金珠與樊城、南郡各地印綬,着充帶去東吳。又有秘書郎鍾會出班曰:“啓稟丞相,現洛陽以西皆歸蜀漢,唯有宛城尚在,臣願領一軍去宛城防守,令漢軍不敢全力東進。”懿亦喜,撥兵馬二萬,加封鍾會爲鎮南將軍,衛瓘爲副將,領軍前去宛城防守。
卻說賈充到了健康,時孫權尚在病中,命孫峻接見。峻惱恨前番欲攻荊州爲蔣濟所阻,遂命武士立於左右,各執軍器,召賈充入。充整衣冠而入。行至宮門前,只見兩行武士,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戟、短劍,直列至殿上。充曉其意,並無懼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左右武士以目視之,芝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簾前,充芝長揖不拜。峻大喝曰:“何不拜!”充昂然而答曰:“上國天使,不拜小邦之臣。”峻大怒曰:“汝不自料,欲掉三寸之舌,效酈生說齊乎!可試我刀劍利否?”充大笑曰:“人皆言東吳多賢,誰想懼吾一儒生爾!”峻曰:“吾非懼爾,爾欲作說客,來說我東吳伐漢,令鷸蚌相爭也?”充曰:“吾乃中原一儒生,特爲吳國利害而來。乃炫耀刀劍,以拒一使,何其局量之不能容物耶!”峻聞言惶愧,即叱退武士,賜坐而問曰:“吳、魏之利害若何?願先生教我。”充曰:“今吳王病重,大權都在將軍,將軍欲與漢和,還是欲與魏和?”峻曰:“蜀漢勢大,吾正欲與蜀主講和;但恐蜀主年輕識淺,不能全始全終耳。”充笑曰:“諸葛亮一時之俊傑,有鬼神莫測之機;我大魏丞相司馬懿雖精通兵法,然數敗於諸葛亮。若魏被滅,則漢必攻吳,將軍自問可敵諸葛亮乎?”峻低頭不語。充續言曰:“若魏吳二國連和,共爲脣齒,進則可以兼吞天下,退則可以鼎足而立。近日荊州被漢所得,難道將軍不欲奪回荊州否?今我主願將樊城與南郡交於吳主,願二國同心抗漢。”峻大喜曰:“先生之言,正合吾意。吾將稟報吳皇,先生少待。”遂進見孫權,俱言之,權應之,下旨兩國結盟。峻出,重賞賈充。將國書與充帶回,充欣然迴轉許昌。
孫峻送了賈充,即令整頓兵馬,接管樊城及南郡諸城。丞相顧雍奏曰:“今魏國獻上城池,並無好心,欲令我東吳與蜀漢相攻也。近日漢軍新得襄陽,樊城與襄陽近在咫尺,漢軍必取樊城也。南郡也就罷了,今司馬懿將樊城交於我國,實乃借刀殺人也。望大將軍三思。”峻不聽其言,曰:“前蜀漢佔我荊州四郡,尚未報仇,今我必取樊城,且將揮軍西進,取諸葛恪首級,方解我心頭之恨。”遂集結大軍二十萬,令徐盛爲先鋒,中書令闞澤爲參軍,兵發荊州。
卻說諸葛亮在虎牢關帥府聚集衆將,安排東進許昌之事,忽聞有魏軍至宛城防守,探馬報來,爲首乃小將鍾會也。魏延出班曰:“請丞相給末將一隻兵馬,願去取宛城。”夏侯威曰:“將軍不可,這鐘會並不一般,乃潁川長社人,姓鍾,名會,字士季,太傅鍾繇之子,幼有膽智。繇嘗率二子見文帝,會時年七歲,其兄毓年八歲。毓見帝惶懼,汗流滿面。帝問毓曰:卿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帝問會曰:“卿何以不汗?會對曰:戰戰慄慄,汗不敢出。帝獨奇之。及稍長,喜讀兵書,深明韜略;司馬懿與蔣濟皆奇其才。今鍾會守宛城,必不能輕忽也。”魏延不信,堅決要去。孔明曰:“文長休要輕敵,吾觀天書,這鐘會實乃智勇之將,必要小心對待。”延憤然曰:“若取不得宛城,敢當軍令。”孔明見其意甚堅,只得應允,囑咐延再三小心。
正是:休道少年無能爲,妙計敗得老將軍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