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司馬師帶劍上殿,言王經造反被誅,請魏主下令誅殺王經餘黨。魏主嚇得做聲不得,只在位上發抖。侍中辛毗怒曰:“大將軍帶劍逼宮,豈是爲臣之道?”師拔劍曰:“莫非汝亦王經一黨乎?”毗怒曰:“吾非王經之黨,吾乃皇帝之黨也!吾隨太祖出生入死之時,大將軍合在?今大將軍刀劍相向,吾豈懼之?”師大怒,欲斬辛毗,尚書僕射陳泰急止之曰:“大將軍息怒,王經所爲,皆其自作自受也,並無黨羽,現其已死,大將軍莫要牽連他人,宜整頓兵馬,迎戰諸葛亮,保我大魏社稷爲上。”師以劍指泰曰:“恐吾一出許昌,爾等即刻謀反,斷吾歸路,吾豈不死無葬身之地乎?”泰怒曰:“天子在此,大將軍何言謀反二字?莫非大將軍欲謀反乎?”師狂怒不已,欲斬辛、陳二人,被賈充死命勸住。二人疾步下殿去了,賈充曰:“辛毗乃五朝老臣,陳泰在許昌亦勢力不淺,其黨羽衆多。大將軍若斬此二人,恐惹衆怒也,今丞相新亡,許昌若再大亂,恐令諸葛亮坐收漁利也。”司馬師曰:“不殺此二人,恐朝中人皆效之!”充曰:“大將軍可設宴,請此二人及朝中不滿大將軍者,於宴上斬之,則天下可定也。”師大喜,令賈充下去準備。
話說辛、陳二人下了金殿,直奔都督府而去,郭淮正在和衆將商議軍務,見二人來,忙起身接待。毗曰:“請都督屏去左右,有要事相商。”淮忙請入內室,毗曰:“吾自跟從太祖武皇帝至今,數十年來對魏主忠心耿耿,然司馬家專權,欺壓天子,妄言廢立,當街弒主,古所未聞。今我二人慾令都督起兵殺司馬師一黨,以正朝堂。”淮聽罷,默默無語。辛、陳二人詢問再三,淮始曰:“淮乃微末小將,不敢妄議朝堂之事。司馬丞相待吾不薄,今丞相新亡,淮實不欲陷國家於水火也。”辛、陳二人苦勸,淮不爲所動。二人無奈,憤憤而出。又去遊說數人,皆懼司馬師權勢,不敢翻之。陳泰於街上頓足怒曰:“滿朝武人皆趨炎附勢之輩,今吾等並無兵權,豈不任司馬師魚肉乎?吾死不足惜,只恐陛下亦必爲之所害。”辛毗曰:“有一人,必可助我等成事,且隨我來。”陳泰隨辛毗到了車騎將軍張郃府邸,報之來訪,張郃忙出門相迎。
前司馬懿於穎水會戰漢軍,張郃因病未能出戰,現病已痊癒,聽聞辛、陳二人來訪,忙親自接進內堂。辛毗亦不客氣,將來意講了,郃半晌無語。毗曰:“想當初,將軍與我皆爲袁紹部下,後隨太祖南征北戰,將軍衝鋒在前,屢立戰功,太祖對我等實有知遇大恩。今太祖雖亡,子孫尚在,然其爲司馬氏所欺,將軍忍見之不理否?”郃動容曰:“末將本想,司馬丞相數次舉薦末將,對吾實不薄也。然太祖之恩,更不能忘,公欲使郃何爲?請實言相告,但爲陛下,萬死不辭。”辛、陳二人大喜,忙請郃至辛毗府上,三人細細商量。忽有家人報,大將軍司馬氏請辛毗、陳泰二人去府上飲宴,言日間得罪,欲與二人修好。毗曰:“酒無好酒,宴無好宴,此必司馬師欲殺我二人。”郃曰:“不如末將即刻帶兵,去司馬師府上殺之?”毗曰:“不可,大將軍府上侍衛衆多,若不能一鼓而下,待其調兵前來,我等皆爲之擒也。不若如此這般……”
當夜,辛毗欣然赴宴,到得大將軍府上,司馬師迎出曰:“日間多有得罪,望大人吾怪,不知陳大人何在?”毗曰:“陳泰府中有事,不便前來。”司馬師心中暗道:“待斬了辛毗,吾自去陳泰家中殺之。”遂請辛毗入內。毗見來賓皆平日不齒司馬師之人,心下冷笑,安然入座。
司馬師舉杯敬酒,衆人勉強飲之,酒過三巡,師正欲摔杯,就聽府門外嘈雜,有人急報,張郃帶領兵馬殺至。師大驚,忙令侍衛緊守大門,就聽前庭殺聲不斷,師驚惶無措,顧不得辛毗等人,忙從後門逃跑。張郃進了中庭,見過了衆位大人,問司馬師何在?毗曰:“早已聞聲遠遁矣,想必去調兵,不刻即來殺吾等也。”衆人皆驚,忙問計於毗。毗曰:“爲今之計,唯有保住陛下,出許昌,奔陳留,再號召天下勤王,共擊逆賊司馬師!”衆人無奈,只得依從,皆回府收拾細軟,張郃派兵保護衆人家屬出城,陳泰已將魏主曹奐請出宮來,張郃派兵護送,欲要出城。就見一隻軍馬衝殺過來,爲首者正是郭淮,淮曰:“反賊休走,留下皇上,大將軍特令我來擒爾等。”郃於馬上抱拳曰:“都督在上,末將請天子出城東狩,皆一片赤誠,天日可鑑,望都督念在先皇份上,放我等走吧。”郭淮亦不欲相逼,又怕司馬師怪罪,遂曰:“住口,逆賊吃我一槍!”縱馬上前,舉槍便刺,郃挺槍相迎,二人戰了五六合,淮悄聲曰:“快走!”遂撥馬敗走,郃大喜,也不追趕,帶兵護送曹奐出城,直奔陳留而去。
司馬師聽聞魏主走了,心中大怒,欲斬郭淮。賈充忙勸曰:“眼下許昌混亂,諸葛亮大軍在側,需仗郭淮之力領兵,不可殺之。”司馬師遂罷,賈充謂衆臣曰:“漢軍將至,不敢令天子蹈險,故遷都陳留,待殺退漢軍,再去迎回聖上。”衆臣遂知緣由,然不敢詢問,皆唯唯稱是。
孔明得知許昌有變大喜,命三軍向前,至許昌城外紮下營寨。司馬師欲出城迎敵,賈充諫曰:“漢軍新至,銳氣正盛,大將軍不宜速戰,需靜待其勢衰。”司馬師從之,孔明令魏延於城下挑戰,師令閉門不出,自此兩軍對峙於許昌。
話說曹奐到了陳留,入了行宮,辛毗,陳泰,張郃衆臣商議,毗曰:“眼下我主雖離虎口,然漢軍勢大,若得了許昌,必揮軍東進,我等皆不能擋其鋒芒。是以不宜即刻公告天下討司馬師,不如司馬師與漢軍拼個兩敗俱傷,我等再去收拾河山。”衆人皆然其言,毗又曰:“我等亦不能坐地自守,需秘密聯絡各地軍馬,若許昌之戰有變,可隨時各地出軍,即可全勝。”衆人告之曹奐,奐頒下密旨,各地刺史太守均收了密旨在手。於是各地人心浮動,奉旨勤王者有之,抗旨遵司馬師者有之,欲自立者亦有之。
話表江東孫琳,自兵出荊州,戰船沿江而上,於各地攻打郡縣,留贊、留略父子防守荊南四郡,東吳攻打甚急,留家父子數度求援。李嚴坐鎮襄陽,調度有方,才保得荊南四郡勉強不失,嚴見形勢不妙,修書一封送於宛城孟達案上,令其速下宛城,後揮軍南下,劫荊州之圍。
話說宛城大營之中,孟達聚衆將商議,姜維曰:“聽聞丞相用計殺了司馬懿,兵鋒直指許昌。然末將圍困宛城已有數月,卻未能見功,自二月前將軍率援軍至此,我等攻打數次亦未能下,上月自長安處來了一隻魏國軍馬,進了宛城,後知是鄧艾所率,這鐘會與鄧艾皆是知兵之輩,宛城實在急切難下。”孟達曰:“話雖如此,荊州卻正在水火之中,我若撤軍回援荊州,恐這數月攻城之功付諸流水也,如此進退兩難,實令吾心焦也。”馬謖曰:“將軍勿擾,這月來吾多方探聽,這鐘會與鄧艾多有不合,吾有一計可令此二將自相殘殺,我軍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得宛城。”孟達大喜,忙問其詳,謖曰如初如此……
話說鍾會於宛城鎮守,漢軍數次攻城皆被打退,卻忽聞魏軍兵敗大禹山,司馬懿被燒死於斬馬臺。會大驚,忙召衆將商議,鄧艾曰:“丞相爲國捐軀,實令人心傷,現許昌危急,當率軍火速支援。”會曰:“若我軍兵移許昌,宛城重地不保也,未可輕動!”艾曰:“許昌爲都城,皇帝在彼,若落入漢軍之手,則國亡也,我等守一宛城何益?”會有自立之心,堅決不允。二人於府中大吵,幾欲動武,衛瓘忙左右勸開,艾憤憤而去,提本部兵馬欲救許昌。再過數日,鍾會接了曹奐密旨,令其起兵勤王。會猶豫不決,鄧艾再來進諫,堅要救援宛城,會不允,二人又吵了一番,艾言必回許昌彈劾鍾會。會大怒,欲殺鄧艾,然鄧艾部下皆在城中,會恐生亂,遂強忍怒火。
次日,鍾會部將於城外捉住一人,細問之下,該人說是鄧艾部屬,去許昌傳信,迴轉之時被擒,有司馬師密信在身。會急取出觀看,只見信曰:“信呈將軍鄧艾觀上:吾父歿於國事,吾實心傷腸斷矣,今許昌有小人作祟,禍亂朝綱,天子爲之脅迫,出狩陳留,吾欲帶兵擊之,奈何漢軍大至,未敢輕動也。公於宛城傭兵數萬,宜火速殺奔陳留,救出天子,還於許都。君數次寄書於吾,言鍾會專權,不聽調遣,現吾命君速殺鍾會,統其部屬,兵發陳留。若能解天子倒懸之危,功莫大焉也。大將軍司馬師。”鍾會看罷,氣炸胸肺,當即傳衛瓘進府商議。
正是:二士不合竟相爭,不在蜀中在宛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