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大街。
一個身高九尺,虎虎生威的將軍騎着一匹大宛馬縱蹄而來,一拉繮繩,希聿聿的在一棟陳舊的宅子門口停了下來,走上去砰砰大力的拍了幾下門。
一個老家人打開門,對着他沒好氣的說道:“華將軍,可否輕點啊?咱家的大門薄,經不起你這獅虎之力一拍啊。”
這拍門的正是華雄,哈哈一笑把繮繩甩給老家人,大踏步直闖內院,扯開了響雷般的嗓子大吼:“文和!文和!”
屋裡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我說大黑熊,你這是發哪門子瘋啊,老夫難得睡個午覺就被你吵醒了。”
華雄推門闖了進去,嘿嘿笑道:“老狐狸,這次還真得多虧你叮囑了。這李儒還真膽大包天,幾句話不合就敢射陛下。華某可不傻,帶着人就走,嚇得那老小子跑的比兔子還快,生怕陛下的侍衛把他剁了,哈哈。我一出宮門就立即先將此事稟報丞相,丞相還賞了我二十兩黃金。”
說完又笑眯眯的掏出一大塊黃澄澄的金子來,當的砸在桌上:“咱們倆一人一半,走,別睡了,咱們喝酒去。”
牀上那個三十多歲的白胖文士朝他翻着白眼:“老夫救了你的命,你就跟老夫一人分一半?你的小命還沒金子值錢?”
華雄哈哈笑道:“你這老狐狸,俸祿不比我少,住一個破宅子,又沒娶妻,又不找女人,怎麼老敲我的竹槓?”
那白胖文士也哈哈一笑:“老夫別的沒啥講究,這酒是每天要喝的,這大魚大肉是每天要吃,人生在世,吃喝兩字嘛。”
華雄繼續笑道:“憑你老狐狸的本事,比那什麼藍狐狸強多了,當個太尉堟實在是屈才了。等到你哪天發達當太尉了,就不會只是想吃吃喝喝了,這女人是要找的,高宅大院也是要修的。”
白胖文士鼻子裡哼哼道:“那藍狐狸其實本事很不錯的,丞相大人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居功至偉。只是這人一旦到了高位,貪慾就強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這是想除掉陛下讓丞相上位,丞相無親生子嗣,憑藉他的本事以後這天下就落到他的子孫身上去了。這人不能沒夢想,但是夢做大了就變成愚昧了。在這亂世,咱家只想能保住小命,每天還能有點酒喝喝,肉吃吃就過的去了。”
“哈哈,你老小子挺想的開,走,去醉春樓。”
李儒被董卓一腳踢翻在地,一柄長劍指着他的眉間,殺氣騰騰.
“混賬,老夫跟你交代過不要傷陛下,你居然敢叫放亂箭。要不是華雄人粗心細,陛下就要被你一通亂箭射殺了。老夫最後一次警告你,老夫視陛下如源兒,教訓可以,但是你敢傷他一根毫毛,老夫就要了你的狗命。”
李儒也動了真火,怒道:“他是劉協,不是源兒!難道你還不明白,你就算把他當兒子,他也只會把你當做必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因爲你限制了他的皇權,影響了他的帝威。難道你也相信那鐵匠是我屈打成招的?你對他一味忍讓,他都殺到你頭上來了。我弟跟我長得像就被他殺了,他既然敢殺我,就不敢殺你?我猜他做夢都在設想怎麼殺你!”
董卓哼的一聲收回長劍,問道:“那鐵匠何在?”
“撂在宮裡,估計已經出宮了!”
“哼……陛下的事情,不用你管,老夫自會處置。你給老夫找奉先來,老夫要親赴皇宮一趟,你順便把那鐵匠給處理掉。”
當董卓帶着呂布和一百飛熊軍奔往德陽殿的時候,何瑞卻未出宮門來迎接,而且以後也不能迎接了
何瑞被如狼似虎的飛龍衛綁起來時,仍然大吼叫囂着“來人”,可是宮中的宿衛連看都沒看一眼,好像耳聾目瞎一樣。
他們雖不敢得罪董卓,卻也不至於反過來與陛下對抗,畢竟他們本身存在的價值就是保護陛下。
五花大綁的何瑞被推到劉協面前猶自叫囂不已:“老子是董丞相的人你們也敢抓,你們吃了豹子膽!”
李逸飛怒極,連劍帶鞘對着他臉上一擊,何瑞一聲慘叫,左邊臉立刻腫起老高,一口血水吐出來,裹挾着兩顆牙齒。
李逸飛冷哼一聲望着明顯老實多了的何瑞,怒道:“無君無父的東西,你作爲北宮校尉,職責就是保護北宮的安全。你不但不盡你職責,反而引狼入室,危害聖上,這等謀逆大罪當誅九族。你不但不認罪,還厚顏無恥的在陛下面前自稱董卓的人,無人敢抓你?老子不但要抓你,還要殺你,不但殺你,還要殺董卓。”
劉協冷冷的喝道:“砍了他的頭,掛到北宮門口,示衆三天,讓宮裡的宿衛知道引狼入室者的下場。”
何瑞這才魂飛魄散、面如土色,連忙跪行到劉協面前痛哭求饒。
劉協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
既然已經鬧大了,那就鬧到底,大不了一走了之。殺了這引狼入室的何瑞,也算是先對九泉之下的鈺瑩有個初步的交代。
李逸飛劍鞘中的劍光一閃又回到劍鞘裡。何瑞的頭顱就已經提在手裡。
王越看了暗暗點頭,這幫侍衛經過半年的訓練,劍術已初步進入高手之列了。
當董卓一行闖到德陽殿門口時,正看到何瑞的首級掛在宮門上,那血還在一滴滴的滴落下來。
董卓停住腳步,對着那滴血的頭顱端詳了好一會,才點點頭道:“殺伐果斷,頗有雄主之風,就是太莽撞了點。”
一行人繼續行奔劉協寢殿。
寢殿內,劉協大馬金刀的端坐在太師椅上,身後全部飛龍衛嚴陣以待。
董卓向前一跪:“臣董卓拜見陛下!”
呂布和衆軍士紛紛跪下。
劉協冷哼了一聲:“平身。丞相大人擅帶軍士進宮,是來劫駕還是來弒君的?”
董卓臉色一變,起身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前來捉拿刺客,以確保陛下安全。”
後面呂布已經不耐煩了,急哄哄的問道:“誰是王越,亮出劍來與某家大戰一番。”
李逸飛忍不住怒喝:“大膽,一個小小的中郎將,敢在陛下面前大聲喧譁,還不閉嘴!”
劉協擺擺手,止住李逸飛,微微一笑:“丞相忠心耿耿,關心朕的安危,實在感激。適才確實有幾百個刺客前來圖害朕的性命,只是此刻已逃出宮外。北宮校尉何瑞,護駕不力,引狼入室,已被朕下旨梟首示衆。自古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這等居心叵測的臣子,梟首示衆已經是對其從寬處置。”
董卓一時語塞,無言以對。擡眼朝劉協望去,卻見劉協也朝他望來,眼中毫無懼色。
好傲氣的孩子。董卓嘆了口氣,對劉協鄭重其事的說道:“老臣想跟陛下單獨談談,請陛下屏退左右。奉先也帶兵士退下。”
莫非這老肥豬想和我單挑?劉協緊盯着董卓的臉幾秒,見他一臉嚴肅,笑了笑,揮手對衆飛龍衛道:“都退下吧!”
李逸飛似覺不妥,剛張口要反對,已被王越一把拉住,衆飛龍衛隨王越紛紛退出。
呂布喝了聲“出去”,衆軍士也呼啦啦的全部退了出去。
誰也不會擔心自己的主子有危險。對於王越來說,那夜親眼看到劉協的神勇,一個董卓是不會對佩劍在身的陛下造成威脅的。而對於呂布來說,董卓武勇威震西羌,一個十歲不滿的小皇帝還能如何?
董卓緊盯着劉協的眼睛,緩緩的問道:“陛下想殺老臣?”
劉協沉默了一下,迎上董卓的目光,坦然道:“是的!”
董卓跟他對視了幾分鐘,心裡又是一嘆:這孩子,跟源兒一樣倔強。許久才說道:“陛下想殺老臣,因爲老臣專權,有辱聖威,但若老夫不專權,陛下年幼,朝中那幫老狐狸又有幾人會真正唯皇命是從?他等非是恨老臣專權,只是恨專權的是老臣不是他等。”
劉協心中一動,想起後世有人說的一句話,中國人不是痛恨不公平,而是痛恨自己在不公平弱勢的一方。這話跟董卓說的多像。
董卓又道:“陛下想殺老臣,還因老臣利用兵權控制京師,但老臣若無如此兵勢,又如何鬥得過那幫滿嘴仁義,實則男盜女娼的士大夫?陛下又如何能抵擋何進餘黨的攻擊,難道陛下就甘心讓那殺母仇人繼續當她威風八面的太后,讓那孱弱無能的小子再登上皇位胡作非爲?臣雖然專權,但對那幫有能力有威望的老臣還是委以重用,而非完全排除異己。司徒王允、太傅袁隗、司空張溫,雖然在老臣面前陽奉陰違,但老臣並未免除他們三公之位,老臣文臣重用蔡邕、鄭玄,武臣重用皇甫嵩、朱雋,臣真的很專權乎?”
董卓說着語氣逐漸激動起來,劉協冷冷的打斷:“二月初二,你屠殺村名兩千,載其頭而歸,這等慘無人道的事情也是爲了朝廷嗎?也是爲了朕嗎?”
董卓臉色本已激動得略微發紅,聽了這句話卻逐漸由紅變黑,臉上的殺氣逐漸濃烈起來,良久才惡狠狠的說道:“因爲他們該死!”
那個死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不等劉協追問,他又道:“臣曾有一子,生得英俊貌美,風姿絕倫,就像……跟陛下長得極爲相似。臣之源兒文采蓋世,六歲熟解詩經和春秋,出口成章;五歲練劍,七歲即勝軍中兵士;又熟讀兵書,十二歲就能練兵。真是天降英才,雖甘羅不能及也!”
董卓眼中迷濛了起來,臉上露出慈愛和自豪的神色,臉色隱隱泛着紅光。
六歲就文采超人,七歲劍術有成,十二歲會練兵?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
“誰知在十三歲那年,源兒偶得無名之疾逐漸病重,遍請名醫不治。那年臣任元郡羽林郎,有人誹謗臣欲叛亂,大將軍何進宣召進京,盤問多日,臣告之幼子病危,欲回家守護而不得;糾纏一月之後何進方放臣回京,路上偏偏馬急受驚而踩麥田,被村人揪住不放,搶光臣身上全部錢財,還將臣的馬匹扣住,使臣不得不徒步至百里之外的縣城方跟縣令借得一匹瘦馬。一路緊趕慢趕趕回涼州老家,可憐源兒苦撐一口氣等臣回來,卻在臣剛踏入房中時撒手歸西,致使臣終未見得其最後一眼。臣曾在源兒靈前發誓,終有一日,臣會回京師復仇。只可惜天不如人意,何進竟然在老臣進京之前被殺,何進身首異處不得好死,也算惡有惡報。但當日污辱臣的村人,臣豈能放過,豈能放過?!臣特等其廟會之日,誅殺乾淨,方可泄臣心中之恨,泄臣心中之恨!”
說到最後,董卓淚流滿面,眼中充滿哀痛和憤恨,全身竟然在發抖。
原來這魔王還有這麼悲慘的經歷,我居然鼻子有點酸酸的。劉協正想着,突然感覺不對:“丞相既然當時爲羽林郎,身着官服,且當有侍衛,村民豈敢如此無禮,敢將丞相和衆侍衛的馬匹全部扣住,彼等老實巴交的村民會有如此大膽?”
董卓咬牙恨恨的道:“因爲老臣踩的是何進二房家的麥田,彼等村民也是被被其二房之弟張越唆使,纔敢如此大膽。”
劉協又道:“搶你錢財扣你馬匹者,最多不過數十人,爲何將村中兩千人盡皆殺淨,這豈非是濫殺無辜?”
董卓怒道:“若只殺得張家,豈能解我心頭之恨?而當日數十人,臣豈能一一找出?反正他們不是臣的仇人,也是臣仇人的鄉鄰。”
劉協從同情中緩解過來,心底突然有了拔劍的衝動,喝道:“如此說來,何進是丞相的仇人,朕是丞相仇人的外甥的弟弟,是否也要一併誅殺?”
董卓被問得啞口無言,想了好久才道:“彼等不過是區區草民,濫殺了就濫殺了,豈能跟陛下萬金之軀相提並論。”
劉協哼了一聲,又問:“那你**宮廷,**宮女又作何解釋?難道這些宮女也是你的仇人?”
董卓居然理直氣壯的道:“這些宮女大都年近雙十,而陛下十歲不滿,自是不能日後爲陛下寵幸。區區宮女,陛下何必介懷!”
劉協氣得一怒拔劍直指董卓:“逆賊,你再給朕說一句!”
強烈的殺氣令董卓神色一變,又緩緩的說道:“臣今日方知陛下憐愛弱女,和我那源兒一樣。日後臣決計不敢再染指宮中女子,請陛下放心。”
劉協緩緩收起了劍。尼瑪,怎麼老拿老子跟你那死鬼兒子去比。
董卓臉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神色,恍然大悟道:“臣亦武人出身,陛下適才拔劍之勢迅捷而氣勢逼人。劍未到,劍氣已先到。我源兒七歲會劍術,陛下今已十歲,莫非前晚真是陛下造訪寒舍?”
劉協又將手伸向劍柄。
董卓背過身去,緩緩的說道:“陛下若要殺臣,儘管下手。只是臣若不在,何進餘黨必作反,陛下何以擋之?陛下聰穎英武一如我家源兒,但最大的錯誤就是救下劉辯,如今反成了陛下的致命之處。臣若死,何進餘黨必擁其登基,一山不容二虎,一朝不容二主,他們又豈會容陛下活着?”
劉協冷冷笑道:“他們殺不了朕!”
董卓沒有回頭,依然用一種慢悠悠的聲音道:“我知陛下能高來高去,又有劍聖王越相助,自可逃出生天。但是陛下放着皇位不坐,卻要一輩子惶惶然亡命江湖,又是何苦?一旦劉辯上位,陛下必然被通緝,陛下日後終究要娶妻生子,難道跟陛下一起世世代代亡命偷生?”
劉協將手鬆了下來,不再言語。還有這麼多彎彎道道,倒沒想到。心頭猶豫起來,一直以爲只要殺掉董卓就能萬事大吉,現在卻發現一旦殺掉董卓,自己竟然更危險。只因爲自己救下劉辯所致。
董卓見劉協不再說話,又道:“西涼諸軍,盡受老臣節制,老臣若死,二十萬大軍必然禍亂京師,殺戮更甚。”
劉協徹底啞口無言。事實就是,歷史上的自己跟董卓混的時候,還能安坐在宮中,雖然沒有帝王之威,小日子還是過得滋潤。董卓一死,李傕、郭汜等人殺進京城,視帝王和百官如小兒,自己便活得慘不忍睹,被那兩小子當玩物一樣搶來搶去,還差點沒餓死在逃亡的路上。現在雖然有把握不會被傀儡,但是這二十萬無首的羣龍必然會將雒陽鬧得天翻地覆。
董卓輕輕的甩了甩衣袖,緩緩走向大殿門口,又慢悠悠的道:“陛下年幼,暫且由老臣代理朝政幾年,待陛下年滿十六時,老臣自會將朝政交於陛下,隱退西涼。陛下不喜歡老臣對宮女做的事,老臣自然不會再做,還請陛下原諒老臣之前所犯罪孽。陛下如無其他吩咐,老臣告退!”
劉協望着他的背影道:“南、北宮校尉之職,朕會親選官員擔任,此關乎朕之安全,丞相不得干涉!”
董卓沉吟了一下:“老臣遵命!”
若說叫他不要濫殺無辜,不要專權,不要強搶民女,要學習雷鋒好榜樣,要愛護女同學,要扶老奶奶過馬路,無異於叫狗不要吃屎。不如要點實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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