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一人,胯下騎乘着雪白的戰馬,身披鑲金龍虎鎧,一杆盤旋着龍紋的長槍,通體赤紅如血,夾在腋下,斜指大地!
那匹白馬,不是跟隨王旭多年的那匹黑蹄霜雪獸,但卻具有同樣的神韻。因爲白霜不幸死在了南陽,年邁的它跟隨王旭征戰一生,最終也死在了戰場,而如今這匹是它的孩子,早已成年,卻至今才頂替其父,成爲王旭的坐騎。
那杆通體赤紅的龍紋長槍,卻正是王旭的火龍槍,當初曹操送回屍體時也將此物一併送回,本意是敬王旭縱橫疆場半生,當有喜愛的兵器一起陪伴入土。
這些東西,也是在一日前,才由徐淑親自派人送到王旭手中。
周智和向天也各自穿戴着自己的裝備,周智是他曾經熟悉的配備,向天則是新做的,早在一年多以前,徐淑就令楚國最好的工匠打造好這些,只爲今日他們的迴歸!
三人整齊劃一,戰袍飄飛,如天將下凡般出現在那裡,向着綿延排列的十多萬將士徐徐走來!
“那是……”
“那是楚王?”
“楚王不是在襄陽城內嗎?”
“你這矛頭小子,知道個屁,那好像是真正的楚王,你當兵才一年多,都沒親眼見過他吧!”
“可楚王不是死了嗎?”
“不知道!可真的是一模一樣,連穿着也一樣!左邊那個好像還是死去的周將軍!右邊那個似乎是叫向天。當年曹操送回楚王遺體時,我也見過那人的畫像!”
“難道他們從陰間殺回來了?”
“若是楚王,我楚國就有救了!有救了啊!”
看到那一幕的軍士開始竊竊私語。這種低聲的密語,開始迅速蔓延,如潮水般越傳越廣,越傳越遠!
王旭三人逐漸靠進,戰馬也隨之小跑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最終。三人策馬狂奔,火紅戰袍飄飛。咧咧作響,如風般衝入兩個陣營之間的空曠地帶,一路往北,直奔襄陽南城門!
這所謂的對峙。此刻看來,實際上是恭迎,中間的空曠地帶,原來是爲王旭留下的迴歸之路!
“我回來了!!!”
疾馳之中,王旭縱聲長嘯,雖然無法傳遍全軍,卻可以讓經過的地方聽到。
剎那間,最邊緣幾個方陣中的趙雲和黃敘,拍馬衝出。滿目熱淚,緊緊跟在三人的身後,策馬狂奔!
“我回來了!!!!!”
那熟悉的嘶吼仍然在繼續重複。隨着他們的奔馳,傳到每一個角落!
韓猛拍馬衝出,緊跟着加入了奔馳隊列,一聲不吭,只有那滿臉的淚水,證明着他是如何的激動。如何的心潮澎湃!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每奔過一段路途,每經過一個不同的軍團。便隨着王旭的呼喊,有將軍飛奔而出,不需點名,不需多言,將軍級戰將無不策馬衝出,尾隨着這支奔馳的隊伍,奮勇前進!
當距離襄陽南城門最近的張靖加入,除了王旭三人以外,這支奔馳的隊伍,已經添加了整整六員大將!
每個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每個都是名揚天下的戰將!
這一次,他們共同釋放,在縱馬奔馳中,任由喜悅的淚水滴落,任由情緒的宣泄!
九人一路奔馳到襄陽南城門外,方勒馬停下!
可惜並沒有結束,王旭看向城頭,看向了或目瞪口呆,或難以置信,或驚喜難當,或興奮難抑的每個人。
他的目光,沒能在家人身上停留太久,只是表達了片刻的歉意,隨後便看向了那些曾經反對徐淑的“罪臣”!
片刻後,他低下頭,深吸口氣,拖長了聲音呼喊:“二哥!還可戰否!”
王飛淚流滿面,這兩年困在牢中,他雖然吃得好、住得好,可那裡終究是牢房,終究是屈辱,揹負這難以想象的沉重,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之中,今日他隱約明白了,回憶再度變成了現實!
“可戰!”沙啞的怒吼,仿似宣泄,也仿似解脫。
“李嚴!還可戰否!!”
“末將可戰!”李嚴咬着嘴脣,聲震四野。
“王凌,還可戰否!”
“末將可戰!”王凌再度挺起胸膛,縱聲長嘯。
王旭笑着,望着他們許久,長聲震喝:“着甲!上馬!下城!”
此時城頭的徐淑也笑了,如釋重負,不經意間揮揮手,已是有兵士端上來三套精緻的戰甲和兵器。
徐淑語帶歉意,笑着說:“三位將軍的戰甲兵刃,早在一年前已備好,皆是由鄭渾、馬鈞等人親自率領最好的工匠所打造,寶馬亦是由御馬刺史柯步度親自挑選,皆乃當世名駒,如今已在城門處等待!”
“王后!”
三人突然情不自禁,深深一躬!
“一切只爲楚國!”徐淑雲淡風輕地一笑。
“只爲楚國!”
三人喋喋自語,隨即不再多言,毅然轉身,走下了城頭。
襄陽南城主門,在巨大磨盤的“吱呀”聲響中,緩緩開啓,巨大的吊橋伴隨着鐵鏈的“鐺鐺”脆響,徐徐放下。
當王飛、李嚴、王凌的身影再度出現在視野,已是全副武裝,威風凜凜!
王旭沒有再對他們說什麼,調轉馬頭,獨步前行。
那銳利的目光,掃過滿山遍野的楚國將士,靜靜等待。
周智、張靖、向天、趙雲、典韋、顏良、張合、韓猛、陳到、黃敘、王飛、李嚴、王凌面色越來越肅穆。策馬行至王旭兩旁,很快背對着襄陽南城門,排成了一字長列!
以王旭爲中心。十四將並排佇立,兵甲閃爍着寒光,身後的戰袍齊齊飄揚!
這等風範,着實震住了在場所有人,那十四個並排而立的戰將,就仿若天之戰神般,耀眼奪目!
王旭笑了。轉頭看過左右分立的諸將,隨之深吸口氣。振聲高喝。
“天下人,都以爲楚國不和!”
“天下人,都以爲楚國日落西山!”
“天下人,都以爲楚國沒有了未來!”
“可今天。我,王旭!就站在這裡告訴大家,我們楚國,從未不和!”
“我們一直並肩奮戰!”
“我們從未放棄!”
“兩年前,我們恥辱戰敗,但那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我們知恥而後勇,我們臥薪嚐膽,我們勵精圖治。如今終於到了重新證明自己的時候!”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忿!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氣!所有的悲痛!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猜疑!都讓它化爲我們心中燃燒的火焰,用手中的利刃在這一刻宣誓,捍衛楚國。捍衛自己,捍衛屬於我們每個人的尊嚴!”
“只有敵人的鮮血和失敗,才能宣泄我們的憤怒,宣泄我們內心的一切!”
“今天,這裡沒有楚王,我只是與你們並肩戰鬥的將軍。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們的心從未曾遠離。我們的信念從未曾改變,我們的尊嚴不容許別人踐踏,我們一直很強大,我們的靈魂永不屈服!”
慷慨激昂的震吼,宣泄出了王旭心中壓抑的一切,也點燃了每個人靈魂,點燃了每個戰士熊熊燃燒的戰意,更點燃了楚國將士那已經逐漸黯淡的希望!
這一刻的王旭,就仿如給一支鐵軍注入了靈魂,楚國在這一刻,就仿似破繭重生,煥發出耀眼的生機!
在無數人激動、興奮、感慨的淚水中,王旭擡起了自己的火龍槍,虛指向前!
“勇敢的楚國男兒,舉起你們手中的利刃,用你們強大的聲音,用你們堅強的靈魂,去讓我們的敵人恐懼,讓我們的百姓安心!”
“楚國萬歲!”
伴隨着王旭驚天動地的一聲呼喊,他策馬狂奔,那閃耀奪目的火龍槍猶如神物,凝聚了所有的目光!
“楚國萬歲!”
趙雲等十三員大將含淚高呼,緊隨着王旭,在左右兩軍對峙的中央空地縱情狂奔。
他們並肩而行,用自己的聲音,點燃着每個人的靈魂之火!
“楚國萬歲!!!”
“楚國萬歲!!!!”
綿延無盡的楚國將士爆發了,聲音越來越雄壯,越來越激昂!
城頭、城外,無論是兵士,還是將軍,還是文臣,還是親眷,都隨着這燃燒的海洋,振臂高呼!
二十多萬人的咆哮,驚醒了沉睡的靈魂,驚醒了沉睡的襄陽,驚醒了沉睡的楚國!
城頭的王徵,這個小小的楚王,在這兩年內,也已經成長了很多很多!
在這一刻,他控制不住,猛地扯掉自己那頂王冕,留着淚,握緊了拳頭,拉着徐淑和蔡琰不助請求。
“母后,娘!我要隨父親出征,我也是楚國男兒,我也要爲楚國而戰!”
徐淑和蔡琰笑了,擦拭着眼角的淚花,彼此對望,卻沒有回答,也沒有應允,只是靜靜讓其感受着,感受着他必須繼承的一切!
沸騰的海洋中,城牆的角落裡,還站立着一些老人。
此時的他們,模糊了雙眼,卻在最沸騰的時候,悄然離去。
宗員的身軀已經略顯佝僂,望着皇甫嵩、蔡邕、王允等人,帶着苦澀,帶着遺憾,帶着唏噓說:“如果我們能晚生二十年,該有多好!如果先帝能如楚王這般,該有多好!”
衆老人靜默無語,半晌之後,皇甫嵩悠然回道:“楚國君臣,可逆天命!”
蔡邕淡淡一笑,接過了話去:“我們能見證這一切,已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