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臧楨身後跟着一個清秀高瘦白,大眼睛有神但柔和,瘦瘦的臉,眼窩有些凹,粗粗的眉毛,高高的鼻樑,潔白的牙齒的年輕女子走進辦公室大廳,每當走進一位陌生女子,那些辦公室靚仔行注目禮,竊竊私語:“這個不適合摳,看樣子是賢妻良母型……”
臧楨到夏林韻跟前,往後退一步:“夏小姐,我給你帶人來,她叫劉明川。”
“夏小姐,早晨!”劉明川靦腆地笑着打招呼。她純正的西關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好聽。 夏林韻拉了椅子:“明川,你坐。阿楨你也坐。”
“你們聊,我回去了。” 臧楨告辭。
“多謝阿楨。” 夏林韻起身。
臧楨回了一下頭:“有什麼事情你吩咐明川就是了。”
“白芷倒茶。”夏林韻喊白芷。
“喝茶,明姐。” 白芷說。
“多謝。”劉明川用食指和中指點了點茶杯腳旁的桌面。
“餐飲行業的會計監督有什麼行規,請指點,我們都是外行。” 夏林韻躬身禮賢下士地問道。
“有沒有財務部有沒有核數員?每天有沒有和收銀臺對單。” 劉明川慢條斯理但話語鏗鏘有力。
“有沒有?白芷。” 夏林韻轉眼問旁邊的白芷。
“每天我都忙不過來,姜茵娜正在整理半年的賬目。” 劉明川訕訕地說。
“確實忙哈。” 夏林韻看着一直不吭聲,平時也惜言的姜茵娜面前如山一樣的賬單。她心裡清楚出來打工有和尚撞一天鐘,只看着工資的份上幹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和領導同事搞好關係就是最好的活法。
姜茵娜的父親是海東市的副局長,她三十出頭像老油條,說話很慎重,她的性格適合在機關。
“你只管說,哪裡需要改進的,你做一個方案出來。” 劉明川說得頭頭是道,夏林韻被她折服了。夏林韻把“君悅”財務部的召集一起,她問收銀員的鑰匙誰掌握,沒人吭聲,夏林韻目光轉向白芷,
白芷吞吞吐吐:“不知道啊,鑰匙應該在收銀員那裡。” 劉明川對着大家說:“鑰匙應該會計部掌握,每日終了,打開收銀機覈對收銀的款項。一式三聯的點菜單,廚房、樓面和收銀各一份。三單合一無誤才能入賬。”
夏林韻對劉明川五體投地,劉明川只是高中畢業,但對酒樓的財務管理一套流程瞭如指掌。 反而本科畢業白芷和大專畢業的姜茵娜的一無所知,夏林韻感到實踐出真知,有心人、用心人才做得好。 夏林韻馬上任命劉明川爲君悅酒樓的財務主管,財務部的三個人爲她管。 姜茵娜心有不悅,她雖然不吭不哈,但眼睛雲波詭譎:都是先入爲主,哪能後來者居上。夏林韻認爲,能者上,無能者下。 姜茵娜是白芷介紹過來的,本來她可以說了算,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心裡風起雲涌。白芷出身農家,是家裡的老幺,哥哥姐姐寵着,性格柔弱,她配合劉明川。
白芷嘗過了做餐飲的辛苦,吃力不討好,她的本科學歷去應聘不難。她做好了辭職的準備,所以來到君悅一個月,就把姜茵娜請過來,一來有伴,二來姜茵娜可以保護她。
“還不夠人手,要招一個有酒樓經驗的思想靈活的,覈對員。” 劉明川說。夏林韻知道她是指使不動財務部的任何人,但她又下不了手炒人。
“那你去招人,你覺得合你心水的。” 夏林韻對她說。
劉明川把一個不高,齊耳短髮,小眼睛,薄嘴脣,看上去精靈的女孩子走上辦公室大廳,那般靚仔目光伸向這女孩,馬琵清說:“哇!這女仔身材索,你看她行路那‘八月十五’一左一右好生養,行路水蛇一樣有風情。”
劉明川把這女仔引到夏林韻跟前:“她是新招回來的核對員,叫紀玲,17歲很機靈,原來是樓面主管我也想她走走樓面,出出主意。”
“夏小姐好!我是可以走樓面,我是幹樓面幹怕了纔想轉行做核單的。” 紀玲的小嘴的巴的巴,給夏林韻的見面禮就是提條件。
夏林韻看她口齒伶俐,這麼小就做了樓面的主管,不簡單,是有經驗做銷售的好料。
夏林韻說:“你算財務部的人,但是和明川拍檔經常下樓看看經營情況,提出好建議的給你加薪。”
白芷暗暗應聘了恆興集團公司。
一週後,白芷提出辭職:“夏小姐,我想辭職。”
“找到去處了吧,恭喜你,我們這行辛苦。” 夏林韻沒有挽留笑道。
“沒有,我想休息一下再算。” 白芷期期艾艾地說。
“也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你高學歷,不愁找不到工作。”
白芷辦理了辭職,夏林韻送她出門口。
過了一週,紀玲來到夏林韻面前說:“現在的早市是現蒸現賣,人多慢得等不及,客人就走了,可不可以有些食品‘推車仔’讓客人一邊食一邊等現蒸現賣的。”
“你把明川找來。” 夏林韻說。
劉明川和紀玲來到夏林韻面前。
“你把情況跟再說一遍,我們合計合計。” 夏林韻看着紀玲。
劉明川一聽即明。
“你去跟尤經理提建議。” 夏林韻對紀玲說。
“嗯好。”紀玲轉身走了。
“尤經理,最近生意很好噢!” 紀玲走進剛收早市,大家彎腰忙碌收拾準備午市的餐廳,她行到尤醒目跟前說。
“託大家的福!” 尤醒目看了看紀玲,接着指着前面一張桌的對丘觀蓮說:“那張桌子不是那樣擺!餐牌不能倒着放,還有那主位方正!” 尤醒目指點着。
紀玲等他回過神來,跟他說了早茶的建議。
“好啊!買幾部餐車試一試。”說完開出《請購單》在申請人欄目簽上名。
“紀小姐你把請購單送到財務部,辛苦你了。” 尤醒目把《請購單》遞給紀玲,紀玲轉身走了。
尤醒目望着紀玲的背影:這女仔真的有心用心和機靈和敏銳。
紀玲把情況說了再把《請購單》遞給夏林韻看了看:“我看沒問題,你先讓明川簽字再遞給我。”
劉明川在會計欄目簽了名,紀玲再把它拿給夏林韻,夏林韻在主管審覈欄目簽名,再把《請購單》遞給紀玲:“你到總公司找安小姐簽名,再找出納取錢就行了。”
紀玲到總公司財務部,忐忑地敲門,聽見“入來!”她怯怯地:“找安小姐簽名。”
安麗海在大班椅上挺直腰,眼睛注視紀玲:“拿來。”唰唰在負責人上籤了名。安麗海高中畢業,她專門練習簽名,名字簽得鏗鏘有力,很符合她的身材和身份。
第二天試業餐車,果然效果更好。
君悅酒樓天天爆棚,營業額和利潤額直線上升,夏林韻沒有食言,給紀玲升了職加了薪水。
夏林韻翻看工資帳單嘟噥:“原先聘請的香港一流的行政總廚月薪5萬人民幣,一行廚師薪水也很高,他們的水準是一流的,出品的定價也要水漲船高。”
“大陸這邊的平均工資才五百,一般人消費不起,營業額低,技術再高也沒用。”劉明川在旁邊停下筆說。
“是呀,我們一千多塊錢薪水也不捨得吃呢。” 姜茵娜附和道。
夏林韻往下翻:“現在廚師比原來的低一倍,所以工資成本一下就低了。”
她看看報表,利潤額有正六位數了。
夏林韻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酒樓管理和財務管理都納入正軌,她可以少去君悅酒樓了。
年底,酒樓全體員工按利潤額分到了花紅。
過年或者返鄉,姜茵娜都會帶上土特產上夏林韻家坐。夏林韻和她寒暄幾句就無話了,夏林韻覺得她太慎重了,經常欲言又止,但她感謝她的尊重。
她喜歡劉明川對工作的暢所欲言。一般下屬對她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唯有劉明川有高見,不客套,經常講餐飲行業的見聞。
夏林韻感嘆大廣州人見多識廣,廣州的餐飲業太發達了,應該是全國之最。在劉明川這裡她才才知道“諮客”就是穿旗袍站在最前臺接受客人諮詢的美女; “侍應”是幫客人落單在樓面服務客人前後,的美女;“傳菜”是把菜碟端傳到“侍應”手裡,再由“侍應”放倒桌面招呼客人的美女;還有“收銀”在收銀臺服務,穿黑衫的是樓面主管,相當於服務員的大姐大。廚房按技術等級還分一鑊二鑊;一砧二砧,薪水不同。最高長官是行政總廚,一個酒樓只有一位,還有一位大廚相當於廚房的大哥大,這位大佬一般不做菜,除非特別的嘉賓,平時只是指點指點徒弟,師徒關係相當於父子關係,一級一級鐵的很。尤醒目就相當於行政總廚。
有時劉明川的丈夫來接她下班,也順便到夏林韻家坐坐。
劉明川丈夫譚志才說:“你看這裡原來是農田,現在蓋了好多的房子。”
夏林韻好奇:“譚生是珠海人?聽你的口音不像哦。”
“不是,我是廣州人,68年來東風農場做知青。”黑黑胖胖的譚志才眼睛是明亮的。
“那你是老珠海了,你不打算回廣州了?” 夏林韻問。
“不回了,一個月回去一次看兒子,現在坐車也方便多了,以前回廣州要一天時間,莫約十幾個渡口。” 譚志才大聲地說。
“你還真本事,找到明川這麼年輕漂亮能幹的太太。” 夏林韻看了看劉明川那白得透明的臉,估計譚志才比她大十歲。
說到酒樓的經營譚志才說得頭頭是道,夏林韻佩服。
“他是我的會計師傅呢。” 劉明川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
“難怪。”夏林韻看了看他倆。
他們談得熱火朝天……
臨走夏林韻把回禮塞到譚志才手上,他們推辭。
“你們是我師傅,不能不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