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改革評定,夏信風他們家是中農,不用分別人的田地,自己的田地也不用分給別人。
到了國家實行農業合作社,夏稷義積極入社。因爲他的公道和勤懇,大家推舉他做農業社的社長。他每天第一個到田頭,一開春他就帶領鄉親犁田播種育秧插秧耘田施肥收割,夏收夏種又到了秋收秋種,除了冬至到正月十五,都在田裡忙碌。每當他站在田頭眺望田野的一片金黃,心裡高興,一年的辛苦終於有了收穫。
他到豬欄看看豬隻的出欄情況,除了上繳國家的自己村裡可以留多少過年。
他到牛欄撫摸着牛頭牛角問飼養員夏望祥的孫子:“春天要小心牛牯拉肚子,牛嫲生牛崽要值班看管哦。”
飼養員說:“阿義叔,放心!一切都好。”
年終除了交公糧,每家每戶都分到足夠稻穀,和十斤豬肉,大家歡天喜地地領糧食,和分豬肉準備過年。
夏有財的孫子上夏稷義家:“義叔,我爸讓您幫我們家寫對聯。”說完拿出買好界好的大紅紙張和一袋油餈和糖環、米餅仔。
夏稷義提起毛筆,沉思着如何下筆,不一會大筆一揮寫下:國富民強歌盛世;風調雨順頌華年。橫批:富強人民當家做主。衆人圍觀說:“好!”
“義叔寫得真漂亮!”夏有財的孫子 喜滋滋地牽着對聯回家了。
輪到書寫夏望祥兒子的對聯,夏稷義看了看夏望祥兒子夏日新:“日新,你阿爸的金罌拿回了,擇一個日子安葬吧。
“義哥,好的,年前讓我爸歸土。”
夏稷義點頭。
夏稷義到市裡參加勞模大會,會前碰到夏立志,看他在會議室的前廳躊躇,問夏立志:“立志你爲什麼還不進去。”
“我要等一等,義叔你先進去。” 夏立志低着頭說。
儘管夏立志革命資格老,但每次簽到他都要等到最後,因爲他不願意被人看到他填寫的家庭成分是“破落地主”。他在心裡恨恨地:父輩啥都沒留下,包括溫情關愛或錢財和幫助,卻給他留下這個讓他難以下筆的家庭成分。
操勞操心,夏稷義積勞成疾去世52歲去世了。
夏信風的妹妹考上中山醫,他的弟弟留守農村。他的家是和睦的,他極其受到祖母的寵愛,父母的關愛。他的家,給他極大的溫暖,他只希望在以後的世界裡沒有戰爭,人們可以儃儃世界。 他暗暗喜歡班上一位漂亮女同學何君然,何君然出身大地主,只不過是妾所生,在家庭受到壓迫和冷落,聽地下黨的老師說可以參加革命,她毅然決然地走上革命的道路。
夏信風父母做主的娃娃親,出身地主妻子張弦靜, 他這個娃娃親的女孩長張弦靜長大以後,面容娟秀嫺靜,在人羣中鶴立雞羣,身高超過同齡人,有1米68的樣子。他們夏家喜歡高慧嫺這個媳婦,按照遺傳基因,可以生出高個子的孫子。 他對她沒有太多的愛情,只是恩情,高慧嫺對他是喜歡的,他斯文俊逸儒雅。她常常偷偷地仰視他。 高慧嫺認命你嫁給誰,就一心一意對誰,無論婚前喜歡或不喜歡,何況夏信風是她喜歡的。她在家鄉默默操持家務。
因爲妻子的成分問題,他的前途受到影響,分配遲遲不到。 再後來夏信風和幾個同學分配到南山市蓮花鎮的的農科所。他和妻子聚少離多,革命運動多了起來,他越來越擔心,寫信告訴家裡的擔憂,他們家也怕張弦靜影響他,同意他們解除婚約。
離婚時夏信風寫信給張弦靜:“我們的命運不濟,爲了各自安好,我們還是分離吧,下輩子有緣再相聚。”
他給她匯去500元,這500元是夏稷義留給他的家產。他是感激她的,他害傷寒,她不離不棄和衣地照顧,使他九死一生的轉危爲安。
張弦靜回來孃家,後來他們就沒有了音信。
夏信風開始了幾十年的水稻研究。農科所都在郊區。
她妹妹的同學,李怡笙喜歡夏信風的儒雅和清秀,常常對他跟進跟出,週末他跟妹妹喝茶,她也跟着;他和弟弟看戲也跟着,週末她對他:“信風哥,我幫你們買了電影票我們一起去看吧。”
“好吧。”說完夏信風從衣兜了拿出錢還給她說:“還給你的錢。”
“什麼錢不錢的,我還常常上你那裡蹭飯呢。”她說完嫣然一笑走開了。
他們看的《五朵金花》,李怡笙無心看電影她偷偷地乜眼夏信風,看夏信風正襟危坐看着熒幕,他們的座位中間隔着夏信風的弟弟夏雨笠,夏信風眼角的餘光掠過李怡笙:這妹子有點像金花,心地也好,年輕漂亮。但他思忖着她的成分太高,所以只能和她保持距離。因爲能保護的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他就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他不能有什麼閃失,不然一家人都要承受他的過錯。
他是喜歡她的,但是覺得她的學歷比自己高,他也怕駕馭不了,對於她也他是自卑的。所以她的熱情久而久之也就自己泯滅了。
他們這些農業技術人員是領工資的農民,除非在學校戀愛的,如果出來工作後家在農村的通常也找回農村的女子,少有城市姑娘願意嫁給農民辛苦一樣的他們。
農科所從農村出招募年輕職工,張春英就是這樣招聘出來貧農出身的女子。長相漂亮的張春英讀過高小,在這羣大多文盲的職工中算是知識分子了。她感激共產黨給她和她這個家庭的新生,所以早出晚歸工作積極,年年先進。
夏信風是中正的,所長吳騅塵的妻兒老小在市區,他一個人孤身在郊區,他經常去夏信風家蹭飯。 1967年把他揪鬥,說他當過國民黨的僞保長。 造反派把何君然關在一個小黑屋裡,夏信風牽着夏林韻的小手在半山坡觀望,夏信風拿了一包煙和一盒火柴,給夏林韻說:“林韻,你去看一下吳伯伯在不在那間房子,在的話給這包煙和火柴給吳伯伯。”
夏林韻走在沒有窗門的窗戶墊起腳小聲問:“吳伯伯。”
沒有聲音聲。但她聽見裡面有動靜,她再叫一聲:“吳伯伯。”
她聽見有人”唉唉“地低聲叫喚,夏林韻用小手把香菸和火柴小心的往下窗戶遞下:“吳伯伯,我爸爸給你的。”
夏林韻感覺有一個手在黑暗中接過煙和火柴。 夏林韻趕緊跑回蹲在半山腰四處張望的父親那裡。
夏信風問:“給了沒有?”
夏林韻說:“給啦。”
然後夏信風牽着夏林韻的小手回家了。夏林韻高興地像完成光榮任務一樣。
第二天的下午夏信風拿着飯盒香菸和夏林韻來到昨天來過的半山腰,夏信風又四處張望,無人吩咐夏林韻:“像昨天一樣拿給吳伯伯。”
夏林韻用力提着飯盒走到小黑屋,通過窗戶對裡面對黑暗小聲喊:“吳伯伯,我爸爸讓我送給你的飯。”
何君然半起身接過飯盒。
何君然被放了出來,準備回市區工作,他來到夏信風的家裡吃飯喝辭別酒。
夏信豐問:“老吳,問題解決了吧?”
“基本解決了,我的上線犧牲了,下線也犧牲了,我寫了很多材料,有了很多的佐言旁證證明自己是地下黨。” 吳騅塵安然地說。
回到家,吳騅塵對妻子何君然說:“好在有老夏,夏信風,不然我這條命很難說在不在了。”
“夏信風?!他是哪裡人?” 何君然好奇,該不會同名同姓吧。
“金穗人。” 吳騅塵說。
“他是我同學呢。” 何君然驚喜。
“那要請他到家裡來做客哦!” 吳騅塵也驚喜。
“好啊!我們都幾十年沒見了。” 何君然高興。
第二任所長陳旺濟,出身地主,農校的造反派說他是走資派,開批鬥會。
陳旺濟站在會議室的中央,低頭聽着對他的批判。
夏信風站起來說:“老陳也都是爲了我們大家的福利,才這樣做的。” 學生代表林小山說:“老夏,你是不是想做保皇派?” 夏林韻牽着父親衣服的下襬嚇得瑟瑟發抖。
夏信風一嘆息,無奈的坐下。
農業科研人員的性格是爽朗大氣、心無芥蒂的。或許每天在陽光下,在田野中,他們的身體接受大地的精華之氣,他們是健壯。他們被陽光曬得油黑的皮膚,個個精瘦精瘦的像老農,他們沒有失眠,躺下即寐。 他們沒有有些文化人那種乸型或者那種黏黏糊糊,扭扭捏捏。 就算六幾年也沒有相互揭發的事件。只是農校的學生無知,批鬥所長和幾個個嚴厲的老師。
七十年他們去海南島製作種子,和袁隆平院士同耕一畝田。 晚上收工回來幾個人喝喝茶,抽抽菸,吹吹牛,然後一覺無夢,第二天清晨又踩着陽光出田了。
他們在實驗室農大畢業的潮州郎林雨霆,舉起試管高興地說燦四號成功了,衆人走過去仔細端詳,他們笑了:“林郎,你犀利啊,畀我們看看!”
夏根深的孫子夏道冠最風趣,專門給人起綽號,他對河北的“撈佬”高明迪說:“撈迪,今晚輪到你買酒了!”
高明迪說:“沒有問題!”
我們觥籌交錯,歡呼不斷,我們很愜意這種無憂無憂無羈絆的耕田生活。
夏道冠眯起醉醺醺的眼睛:“每人兩盅,無醉不歸!”
衆人舉杯,醉歸。
他們從海南島回來,看見報紙、電臺、廣播袁隆平的雜交水稻試驗成功。
他們驚詫之餘笑了:“老袁終於成功啦!”
這班農業佬很多人不願入仕,正是“做慣乞衣,懶做官。”無思無想過日子愜意,吃飽晚飯沒事相互串門吹水。他們之間又像同僚,又像戰友,不會相輕,他們的話語都是詼諧玩笑的。
他們有人“浸過鹹水”留洋過的,所以把大院的房子設計得實用美觀連排別墅。在樓頂,每家每戶在屋前屋後,在樓頂在窗戶栽種花草,喜歡把住宅打扮奼紫嫣紅。
他們的孩子一出世就滿眼的李白桃紅蕉綠,魚兒在塘裡跳躍,豬兒歡叫,牛羊滿山,田野變換綠色和金黃。
這樣的成長環境,他們的孩子在南山市出來幾個文人墨客。
這個大院的男孩和女孩跟其他大院的區別是男孩子皮膚是健康的,但是文靜寡言的,去外闖蕩,他們大院孩子的性格,不太容易成功,單純的行規蹈矩,沒有更多的彎彎繞,與世俗社會脫節的樣子。
女孩通常是長相文靜漂亮,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但這裡的人家出來幾朵的校花。第一朵是夏陶朱的的第四代女兒,夏雲飄,天然的鬈髮,面白脣紅,彎眉月目,能歌善舞,是文娛委員,宣傳隊長,是男生仰慕的對象。
1967年在學校不回家了,說是和資本家出身的家庭決裂,她媽媽司徒倩站在夏信風的門口,憂心忡忡跟夏信風說:“我家那衰女包,說和我們決裂。”
“你不用着急,孩子不懂事,以後她會回來的。” 夏信風安慰說。
“司徒倩,你也要着急,運動以後,她就會回來的,進來坐坐吧。”張春英手裡摘着菜走出來說。
“不進去了。”司徒倩說。
80年司徒倩一家移民過香港,夏雲飄堅決不去,因爲她的未婚夫楊明的大哥楊輝要留在大陸。
後來那幾個校花結局都是太好,不是離異就是終身未嫁。
1985年,市裡面要選拔一位無黨派人士又要高學歷的人做副市長,選來選去只有他們單位這個搞笑的不問政治的夏道冠剛好合適,像是給他量身訂造一樣。他一下子坐飛機一樣,一下子給人擁立推上了副市長的位置。
林雨霆笑他:“老道,給你冷手撿了一個熱煎堆。”
夏道冠哈哈大笑。
他依然串門開玩笑。大家上笑他:“老道市長,有什麼最高指示。”
後來經常開會,他就少與原來的同事開玩笑啦,也不允許他開玩笑,當官總有個當官的樣子,再後來他就搬出了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