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文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就當這個無限制金手指就是無限制而且無敵的存在。
輕輕拍拍身上的灰塵,往前走,來到單元樓下,準備開門回家。
一摸,臥槽!
沒帶鑰匙!
自己剛纔跳樓的時候,鑰匙放在門口玄關的位置,身上沒有鑰匙。
再一摸,媽蛋啊!
沒帶手機!
這下好了,沒鑰匙也沒手機,錢包也在家裡。
袁長文自己對自己無語了,唉……
回不了家,去花園坐坐唄,正好認真思考一下,這金手指的問題。
袁長文朝花園走,有噴泉有凳子,準備在那坐一會。
迎面過來剛纔攙扶自己的物管,袁長文看着他,對方笑着迴應自己。
袁長文:“呃,小哥。”
物管:“你好業主,有什麼可以幫忙?”
袁長文想了想,說:“是這樣的,最近我有封信,從澳大利亞寄過來,上面是全英文的。如果你們收到,千萬別扔,應該就是我的。”
物管笑道:“放心吧,業主,不會扔的。只要上面有你的門牌號,我們就會把它放在你的郵箱裡。就算沒有,我們也會在兩個大門貼出通知,讓你來認領。”
“謝謝,謝謝。”袁長文很是感謝,裝作不經意間,說,“小哥,你這是要去那邊巡查嗎?剛纔不是去過了嗎?”
物管有點茫然,疑惑道:“有嗎?我剛纔沒過去吧?”
袁長文:“有啊,剛纔我們還遇見的。”
物管搖搖頭:“對不起,也許是晚上沒睡好,精神有點恍惚,我真的不記得了。”
袁長文挑挑眉,說:“沒事沒事,我不耽誤你工作了。”
看着物管走遠,自己可以確認,他的記憶確實被消除了。
金手指還真是強大啊!
不過……
袁長文坐在花園裡,望着公寓樓頂,有個想法,在剛纔跳樓之前,沒有細細思考。
如果這是夢,跳下來的高空墜落感,依舊沒有讓自己醒來。
那麼,如何確認真假呢?
袁長文雙手使勁揉搓自己的臉龐,自己始終不敢相信金手指的存在嗎?
忽然覺得自己陷入某個怪圈,就像那個誰提出來的:
“一條看不見摸不着,沒有實體的,飄在空中噴着沒有熱度的火的龍,一條任何儀器都無法探測的龍,和‘根本沒有龍’之間又有什麼差別呢?”
我現在也是這樣,袁長文無力的心想,找不到真實與虛假的差別,找不到可以判斷“金手指”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處於某種幻覺之中。
唉……不管他,還是先回家吧。
都忘記了自己有金手指,可以輕易回家。
袁長文:“金手指,把樓下的門打開。”
金手指:“目標-打開樓下大門,完成時間-即刻,完成方式-隨機,是否確認?”
“確認。”
金手指:“確認執行!目標-打開樓下大門,完成時間-即刻,完成方式-隨機【地震】。”
地震?
袁長文還來不及思考,一陣明顯的波動傳來,整個地面開始晃動!
噴泉的水開始雜亂無章,屁股下的凳子也發出吱吱聲。
五秒,整個晃動持續了五秒。
家裡養狗的,嘈雜亂吠,夾雜着一絲哀鳴。
人們趕緊往下跑,還有呼喊的聲音。
“快!”
“老婆,別拿了!”
“還穿什麼鞋,先下去再說!”
五秒,地震五秒就結束了。
但人們依舊跑了出來,來到花園較爲空曠的地方。
“怎麼回事?一點預警都沒有!”
“國家在吃屎嗎?都不先說一聲!”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地震,首都居然震感這麼強烈。”
“快看看,還有沒有手機信號!”
“還有,還有,給爸媽打給電話。”
“有信號,那證明地震不是很嚴重。”
袁長文坐在那,看着突然跑出來的鄰居們,有赤腳的,有隻穿背心的,還有隻穿內褲就跑出來的。
臥槽!
金手指,這就是你的方法?
開個門而已,至於嗎?
“是你自己沒有設定方式,所以隨機生成,怪我咯?”
袁長文皺着眉,發現自己有點生氣。
但是爲什麼會生氣呢?
是因爲以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規格之外的東西,不受自己控制,所以生氣?
袁長文是天才,或者說是全才,任何事物上面都有絕佳的天賦。他閱讀大量書籍,精通心理學、藝術、編程、高精尖科技、歷史……你能想到的,他都精通,就像怪物一樣。
但就是這麼妖孽一樣的人,卻找不到事情做,或者是,找不到可以用一生來奮鬥的事情。
袁長文精研心理學,就是發現人的內心充滿變數,充滿未知,也充滿了挑戰性。不過隨着學習的深入,特別是實踐之後,發現大部分人的心理,並非充滿變數,而僅僅是雜亂無章。
人類會生氣,大部分原因是“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孩子頂嘴,我是父母,我是對的,所以爭吵生氣;同事不按照自己的建議做事,我是對的,所以生氣等着看笑話;老闆拒絕自己的方案,我是對的,老闆傻逼,所以暗自生氣……
但自己呢?
袁長文心想,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和藹,對服務員、乞丐甚至小姐都一視同仁。那是因爲我孤傲,覺得自己就像另一個物種,對我而言,小姐和乞丐這些人,跟達官貴人並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個物種。
並非看不起,而是沒有感情,就像大樹一樣,不管是珍貴的沉香木,還是普通的松樹,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是這樣的一視同仁。
現在呢?
袁長文打量四周的羣衆,格格不入。
或許,這是我一直在尋找的?
一個可以奮鬥終身的,事物?
袁長文起身,朝自家單元走去,準備上樓回家。
“誒!小夥子!”大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危險吶,別上去,說不定還有餘震呢!”
袁長文轉過身來,笑着說:“謝謝大媽,沒事的。”
說完,繼續往前走。
“哎喲!這小夥子怎麼不知好歹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跟你爸媽交代!你不考慮自己,也要想想爸媽呀!”
袁長文回過頭,衝着大媽笑了笑,沒有回答,進了單元門。
這種人,沒法跟她交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着其他人指手畫腳。
道德?
呸!
袁長文心裡想着,但並沒有太過在意那個大媽,也就是些許煩躁罷了。
對了!
攝像頭的內容沒有消除!
算了,暫時不要消除,我突然有個想法……
袁長文走在樓梯上,“金手指,把我弄回家裡,不要驚動別人,也不要騷擾這個地球。”
金手指:“目標-不影響他人和地球的情況下,擁有者回家,完成時間-即刻,完成方式-隨機,是否確認?”
袁長文想了想,應該沒有太大的漏洞,就算有,也應該可以承受。
“確認。”
金手指:“確認執行!目標-不影響他人和地球的情況下,擁有者回家,完成時間-即刻,完成方式-隨機【卡卡羅特】。”
話音落下,一名渾身肌肉,頭髮直立上天的男子,身着功夫勁裝,兩根手指抵住額頭,出現在自己面前。
袁長文:“……”
…………
回到自己家中,看着消失的卡卡羅特,袁長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就別說吧。
發生太多事情,從太陽黑下去,到自己跳樓,再到地震開門,以及卡卡羅特送我瞬移回家。
袁長文需要喝口水,壓壓驚。
手機響了,是老媽。
“長文啊,你沒事吧!剛纔地震!打你電話沒人接,嚇死媽媽了。”
確實很恐怖,首都發生地震,震源就在市區,所有人都是驚慌不已。
唯一的幸運,就是地震強度不大,剛好夠打開單元大門。
袁長文:“沒事,沒事,剛纔沒注意到。”
隱約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老爸咆哮的聲音:“讓我來說,這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了!”
“哎呀,你別鬧,還嫌你倆不夠彆扭嗎!”
媽媽轉過頭對着手機說:“長文啊,我們正在過來的路上,想吃點什麼,媽媽給你買。”
袁長文知道,這個時候說不用買,沒有任何意義。小小的麻煩老媽,反而會讓她覺得開心。
“媽,買點紅油兔丁吧,家裡還有菜。”
媽媽開心道:“好的,好的。喂,注意拌菜店,靠邊停一下,兒子要吃紅油兔丁。”
袁長文掛了電話,不由笑道,老爸也是辛苦啊。
自己家庭背景決定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歷,袁長文出生的時候,老爸出任市委書記,算是一個好兆頭吧。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話,說小孩的降生帶來了好運。
其實大家都知道,有沒有小孩,這個位置都是老爸坐。不過想要再往上升,必須有家庭和孩子,這也算是不成文的規定吧。
當小時候的自己展現出過人的天賦時,老爸欣喜若狂,不停讓自己學東西,學東西,請老師來家裡教。學了東西,老爸就總是讓我展示,大伯、二伯、四嬸,只要是家族聚會,自己總是表演的那個人。
漸漸的,自己長大了,學的東西多了,發現老爸的情感裡面,高興僅僅只有一小部分,剩下的是虛榮。每次有人誇我,老爸就像花朵一樣燦爛。
當然,如果對方級別不夠,那麼這種誇獎,老爸視爲理所當然。
十八歲那年,我正式跟老爸決裂。
…………
(請想像金城武的獨白)
那天,是我生日,十八歲的生日。
點了蠟燭,許了願,吹了蠟燭,打開燈。
老媽很是高興,而老爸,勉強陪着一起高興。
我沒有切蛋糕,而是坐在沙發上,說:“老爸,我不會去清華的。”
老爸的臉,陰沉了許多,說:“怎麼了?是不是誰又給你灌輸什麼思想了?還是說最近又看了什麼成功就是做自己?”
老爸總是這麼自以爲是,也從來沒想過,他的天才兒子還需要別人的灌輸?
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學完所有心理學課程,十五歲在網上冒充心理醫生,哼。
等這一天,我等了三年零六個月二十二天。
我沒有生氣,依舊坐在沙發上,笑着說:“十八歲,我成年了,可以自己做選擇。”
老爸有點生氣,說:“你個小兔崽子,懂什麼!我給你選的路,纔是最好的路。”
我說:“我是自由的,按照法律來講,我可以承擔自己的所作所爲。”
老爸居然笑了笑,不屑道:“自由?只要我願意,把你送回家族,你連門都出不了,談什麼自由!”
我還是沒生氣,平淡道:“如果把我關在家族,我就不可能去讀清華,也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做一個公務員踏入政壇。你,願意嗎?”
老爸怒道:“你在威脅我?”
我笑了笑,沒有被嚇到,十六歲的我就明白,聲音越大的人,內心越是恐懼。真正掌握一切的人,就應該像我這樣,平淡青雲。
我說:“如果我去讀書,自然有機會離開,在清華,你沒法二十四小時監視我。”
老爸使勁一拍桌子,把老媽嚇了一跳。
但在我看來,不過是黔驢技窮罷了。
老爸說:“你要是敢離家出走,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以後家裡的一分一毫,你都享受不到!”
我笑了,當老爸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輸了。
我說:“你不會,也不敢跟我一刀兩斷的。你在體制內,註定了必須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如果有人知道,你驅逐了自己的孩子,那麼此生,省委副書記就是你從政的終點。而且,爺爺和太爺,是不允許你僅僅作爲省委副書記的。”
老爸臉色鐵青,顯然沒有想到,他一直乖巧的兒子,竟會這樣。
我沒有等他思考,而是講出我的想法,一個我認爲大家都承受的方案。
犧牲的,不過是老爸的虛榮和控制慾罷了。
我說:“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家庭不合,我搬出去後,你們可以隨時來看我。我不會說出去,相信你們也不會告訴他人。我想要的,就是自由,一個完全我可以主導的人生,而不是被你指定。你不干涉我,我也不會找你要什麼東西,你是我老爸,沒人可以改變。”
老爸說:“哼!你還知道我是你老爸!那你爲什麼不聽我的?爲什麼要那個什麼自由?老爸的路已經給你鋪好了,走就是了!”
我知道,老爸說這些的時候,已經代表妥協,因爲他從來不商量問題。
我說:“不自由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