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
就這一個字,幾乎可以表達所有的腦中影響。
不管如何幻想,不管對方是誰,不管場景是哪,唯一不變的,就是最後都是自己勝利。
自己在幻想中,通過各種巧舌如簧口吐蓮花,讓對方無話可說。
爽啊!
真是,這種爽點又如何能夠拒絕呢?
如果人人都像我這樣思考,都這樣否認爽點,那麼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爲什麼要在意別人覺得有意思沒意思?我又不需要說服誰,也不需要讓別人相信我,這一切都是關於我啊。
我不爽,我覺得頭腦太吵,我認爲人生毫無意義,我討厭這個角色,我不喜歡自我定義扭曲我的人生。
別人怎麼樣,跟我無關。
反正,我就是嫌吵,一天到晚所有東西在腦子裡嗡嗡作響。
想要說服別人,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想要炫耀自己的與衆不同。
有什麼不同?
自己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都是角色而已,看起來每個人之間差別很大,但仔細想想,幾乎又沒什麼差別。
總是幻想成功,總是想要成功,總是需要別人的認可,總是有一些值得驕傲的地方,總是願意表達自己的意見(不管是在心裡還是在現實)。
我們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天啊!
這纔是真相,我們從出生開始,幾乎就是被套入了模板。
幼兒園,小學,在各種興趣班之間翻轉,然後各種特長的學習。進入中學,努力學習,高中,大學,然後出來工作。
有背景的靠背景,沒背景的自己艱辛找工作,談女友,買房子,結婚,生子。平日裡工作,要麼不在意上進,要麼宣揚一股腦的認知升級職場升級之類的。
閒暇時,玩遊戲,看電影,k歌,擼串,健身,游泳等等,也許有人喜歡閱讀。
就是這樣,然後伴隨着恐懼,一直到死。
我跟別人有什麼區別?
沒有踏出第一步,自以爲是的理論知識,自以爲了不起的什麼狗屁斬殺。
是角色啊!
角色讓我以爲自己不同,其實始終被角色拉扯,始終被自我定義操控。一股腦跳入設定好的模板,然後在恐懼的束縛中假裝騰挪,以展現自己的不同。
那麼多看法,那麼多意見,那麼多我是對的你是錯的,不就是角色爲了認同爲了表現自己不一般麼?!
噁心啊!
可是,自己卻沒有了憎恨,對於虛假的憎惡,對於角色的憤怒。
也許,這輩子也沒有機會斬殺角色。只能被角色牢牢束縛,然後一邊嫌吵一邊抓住自我定義。
還有腦子裡的人和事,自己有機會擺脫麼?
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假裝知道。
袁長文嘆了口氣,卻不知道爲何嘆氣。
“叔叔,你一個人嗎?”
一個小女孩,扎着馬尾辮,脆生生的說:“叔叔,你有什麼傷心事嗎?你可以把傷心事告訴露比喲!我每次都這樣,很管用的。”
說着,小女孩晃晃手中的毛絨兔子,一臉笑容。
“琳琳,快回來!”
母親模樣的女子趕緊跑過來,然後假裝訓斥小女孩,說:“不要打擾叔叔,你這孩子,自己去那邊玩。”
說完,連看都不看,趕緊拉着小女孩離開。
袁長文也不覺得什麼,畢竟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散發着低沉的情緒。作爲母親,擔心孩子被騙或受傷,都是正常的心態。
告訴露比?
袁長文看着遠處小女孩手中的毛絨兔子,莫名微笑。
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牽着媽媽的手,回頭衝袁長文笑笑並揮揮手中的毛絨兔子。
只是那母親,有些粗暴的擋住小女孩的視線,並警告味十足的瞪了眼袁長文。
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至少,提醒着袁長文,自己並沒有超脫,依舊活在這顆星球。
也許,自己應該找一顆無人星球,靜靜的老去以及死去。
或者,趁着星艦的各方面性能良好,多躍遷幾次。
唉,這顆星球確實沒有什麼意義。本來以爲,在帝國這麼遙遠的位置,竟然發現了人類,而且還建立了文明。
這是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記得剛剛降落星球的時候,自己還去查看了所有關於進化論的信息,想看看這顆星球的人類究竟天然進化而來,還是有什麼特殊原因。
結果,現在自己卻不願意跟人待在一起,開始討厭角色的存在,開始不喜歡自我定義的扭曲。而跟人交流,必不可少的是在跟角色交流。
有什麼好交流的?
互相喂屎嗎?
探討對人生的看法,“哇塞,好厲害,竟然能夠了解人生到這種地步。”
講述自己對世界局勢的觀點,並進行未來走勢的預測,“天啊,竟然懂這麼多,太棒了。”
憤然對現實的不公,表現樂觀的態度,展望未來互相加油鼓勵,“嗯嗯,好熱血好勵志啊。”
我就是這樣活着的?
這尼瑪是怎麼活下來的?
袁長文突然覺得,自己能夠活下來,這麼多年不僅活下來,而且還非常順利的融入這種生活方式,除了奇蹟還有什麼詞彙來形容?
仔細想想,初入社會的時候,似乎就是這麼不習慣。似乎,都是這種經歷,美其名曰社會磨去了棱角。
然後一句“大家都這樣”,初生的牛犢變得成熟,似乎會以此得到社會的嘉獎。最後,再將這種經驗教授給後輩,就像曾經自己被前輩教導一樣。
哈哈!
不重要,別人怎樣都不重要,關鍵是自己!
我是好樣的,這種生活也能適應,還有什麼不能辦到呢?
真是扯淡啊,因爲這件事情,自己竟然燃氣熊熊烈火,鬥志昂揚,似乎連斬殺角色也只是一個渣渣。
自我定義可以將我扭曲到這種地步,而且我還看不見、不在意、非常適應,那麼還有什麼事情自己做不到?!
哈哈,前輩有資源有金錢有社會地位,不用我還可以用別人,我能怎麼辦?難道等着被社會淘汰嗎?難道餓死在路邊嗎?
對啊,爲什麼不呢?
袁長文突然發現,自己當初竟然沒有這樣的答案。角色啊,又將明顯的答案隱藏起來,又讓我看不見那明顯的答案。
我還可以去死啊!
對吧,這個選項一直都在這裡,我憑什麼說沒有選擇呢?
我還可以乞討,可以撿垃圾,可以裝殘疾,可以偷盜,可以搶劫,可以販毒……這麼多選項,這麼多可以不在意什麼前輩經驗的選擇,自己就是看不見。
完全可以單幹,就不需要什麼前輩之類的。
有一個選項,永遠都在那裡,我可以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