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是個好地方。”沉默了半晌,似嘆息般,柳卿喟嘆道,“隨便惹上一個便不好收拾。”
望着那頂紅轎,紅玉像是在和朋友聊天般的問道:“那公子您又是爲什麼要留在這京城呢?”
“因爲我沒地方去,京城也好,其他府城也好,都是我可以停留的地方,整個京城也只有一個地方吸引我,可惜,現在還找不到機會去瞧瞧,一開始我就是衝它來的。”
在一個不算熟悉的人面前,柳卿第一次說出了上京的目的,這本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抱的心思從來都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人總是把人想得太過複雜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公子是個好人。”紅玉偏過頭,看着倚窗而立的男人,光線照在他身上,兩側細膩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這樣一張臉,太過乾淨了。
被髮了好人卡的柳卿不回話,只是笑得有些嘲弄,她若真是好人,又怎麼會把兩個完全無關的外人扯進這潭渾水裡?看他們在裡邊掙扎,她卻在外邊看熱鬧。
這樣的人,哪還能稱之爲好人,自私自利罷了。
街道上一片冷清,兩邊的房子裡卻是熱鬧非凡,一個個眉飛色舞的討論是誰在搗亂,從來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只要事不關己。
“哪還用得着琢磨,這事要不是姜家乾的,我楊字倒過來寫。”
“話是這麼說沒錯,現在姜家和王家鬥得這麼厲害,姜家嫡子又被毀了,不毀了王家嫡子怎麼甘心,不過你們不覺得這做得太明顯了嗎?還不如干脆挑明瞭殺上一場呢”
“說不定姜家打的就是這主意,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這事是姜家乾的,又能拿他們如何?王家毀了姜家的兒子,姜家就不能毀了王家的兒子?”
“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時間不緊不慢的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不過那頂轎子還在,想看結局的人也沒一個離開,直到一頂不算華麗,但是卻也不掉身份的馬車停在花轎面前。
向來安安靜靜沒什麼存在感的王維滇步下馬車,不理會投在他身上的視線,定定的走到花轎前問道:“可是紫玉公子。”
一直形同虛設的喜娘戰戰兢兢的擡起簾子,裡頭的人這纔回話,“是。”
王維滇微微點頭,“家父讓我傳話,這事今天是辦不下去了,請紫玉公子暫回雙壁樓。”
紫玉出人意料的從轎中走了出來,神情淡得不像是要大喜的人,那一身的紅卻把他襯得臉色紅潤,秀色可餐,“公子這話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爲回了雙壁樓後,我也不能接待其他客人?”
“確實如此,不管怎麼樣,你是舍弟想要迎娶之人,在他自己做出其他決定前,我們都不好更改。”
紫玉無可無不可的點頭,擡頭看向柳卿所在的方向,他和姐姐是雙胎,他知道那裡站着誰。
“今天王公子若不是爲了實現承諾來迎娶於我,也不會受這無妄之災,紫玉心裡有愧,哪裡還有臉再見王公子。”
誰都不知道紫玉身上爲什麼帶着匕首,但是那反着光的東西他們不會有錯,兩邊原本的議論沉寂下來,心也不知不覺的懸起,像是聽人說書到了最緊張的時候。
“若是沒有這張臉,誰還會識得我紫玉,既然如此,這張臉便不要了吧。”
王維滇只是個讀書人,根本來不及阻止,等他反應過來時,那張精緻剔透的臉已經血流如柱,右邊臉從耳際到嘴角,獰猙的血痕,而紫玉本人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般,若無其事的丟了匕首轉身走入花轎中。
“麻煩把我送回去吧,從現在起,再也沒有紫玉。”
王維滇除了嘆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其中最無辜的便是紫玉,但是人家卻賠上了自己賴以謀生的臉蛋,看父親那意思卻是還打算遷怒於他的,不知道這結果父親可不可以接受。
花轎漸行漸遠,柳卿收回視線,轉頭看到紅玉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同樣一張臉蛋,這張就算帶着淚也還是依然明媚,另一張,卻是毀了。
“這樣也好,臉蛋都賠上了,也算是給了王家一個交待,紅玉,你要知道,你們姐弟兩這樣一張臉不管在哪裡都是招禍端的,毀了,說不定還能活得自在點。”
“紅玉知道,只是想到紫玉要受那種痛,心裡就疼。”雖然不知柳公子爲什麼對他們姐弟如此關注,但是她卻那麼的想要相信一次,信這人不會害他們。
掏出絲帕遞給她,“擦擦吧,該回了。”
她可還等着回去聽消息呢,王維智不知道怎麼樣了,相比較於死了,她更希望他殘了廢了,這樣不至於讓王家瘋狂,因着吳懷玉的關係和那王維滇接觸過幾次,她真覺得王家交到他手裡才能保得住,他的穩,是王家的掌權人都沒有的。
“如何了?”進了屋還來不及坐定,柳卿便迫不及等的問道。
在王維智的馬失控的那一刻,陶峭便機靈的跟上去了,雖然速度慢了點,循着痕跡倒是沒有跟丟,甚至比王家的人還先一步找到人。
“回公子,按小的看,應該是從馬上顛下來後拖着跑了不少路暈過去了,小的趕到時,有六人圍住了他,身上煞氣很重,應該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他們的手法也很獨特,小的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隱約看到其中一人在王維智身上幾處下了狠手,等他們離開後,小的上前看過,除了擦傷,明面上完全看不出來其他傷痕。”
上過戰場的,姜家可不就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功名富貴,看樣子姜家是完全不想遮掩了,“去收收消息,看能不能把王維智的消息打探出來。”
“喏。”
王維智若真和姜寧誠一樣殘了,那這兩家會更勢如水火,最後得利的……不就是皇帝嗎?
這幕後最大的推手,也只可能是皇帝了,開國皇帝都是很英明的,看來這一位也不例外。
“全叔。”
“小的在。”
“把紫玉送出京城,問問他想去哪,若是不離譜就順了他的心意,還有,多給他些銀錢。”
“喏,那紅玉這邊……”
“她先留在府裡,我會讓她明天過去道別,你明晚就安排人送紫玉走。”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