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報社的舞會,山伢被羅文娜拉去當男朋友,他也就只有挺起胸膛,演好自己的角色了。
彩燈閃爍着,調皮地看着他倆。
羅文娜很淑女的站在山伢身邊,女漢子的形象蕩然無存。
山伢發現羅文娜今晚地打扮,確實起到不錯的效果,讓他看到她柔美的另一面,至少從外表看是這樣的。和平時她經常運動裝或牛仔裝,完全是兩種差別巨大的風格。
山伢好想開句玩笑,問問她是不是還有個雙胞胎的姐妹。
眼看着舞會就要正式開始,人們抓緊時間,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打着招呼,交談交際着,拉攏一下疏遠的關係。
“跳個舞吧!”當舒緩地音樂如潮水般漫漫襲來,羅文娜深情地說。
“請!”山伢禮貌的點下頭,做個邀請動作。
舞池裡的人跳着歡快的舞蹈,象鳥一樣自由自在地旋轉着。
山伢一手捥着羅文娜的手,一手摟住她的腰,隨着音樂翩翩起舞。
羅文娜的手微微有些熱,她的舞姿很優美,在人羣中穿梭着,象只花蝴蝶穿梭於花叢中,她的臉上透着笑意,她沉浸在音樂中,隨着音樂的節奏起伏着,她有些沉醉,彷彿忘了周圍的環境,忘了平時工作的辛苦。
“你的舞跳的真好!”羅文娜在跳了三曲,又開始跳第四曲的時候誇獎山伢,每次音樂剛一響起,她就主動拉起他進入舞池,開心的跳起舞來,讓幾個明顯想過來邀請她跳舞的男士,訕訕的無功而返。
山伢感覺到了一些敵意的目光,可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羅文娜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吧?
羅文娜到是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好像沒看到那些想邀請她的男同胞,有時和山伢跳到高興處,還有些炫耀的看着四周。
“我沒你跳的好。”山伢謙虛起來。
羅文娜不知道,山伢曾經有二、三個月,大部分上班的時間,都是在接受小楊的各種陪訓,其中就包括舞蹈,當時她對山伢很嚴格。
好在他練過武,頭腦還算靈活,所以學跳舞也不是太難的事。
“發哥。”在旋轉的時候羅文娜喊山伢。
“嗯,什麼?”
“你覺得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山伢裝着沒聽懂。
“我是說……我的爲人?”
“很好。”
“就這麼簡單?”等了一會,羅文娜都沒聽到山伢多一點的下文,不禁有些着急的問。
“噢,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有個性,有主見,有自治能力,待人主動熱情,對事愛憎分明。”山伢撿着是人都愛聽的話一股勁的說。
“好了,知道你嘴巴很會恭維人,難怪女孩子都會喜歡你。”
“真的嗎?可是我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那是你自己要求太高,眼高於頂,記得上次去夜總會嗎?那裡的小姐拿眼直勾你,流露出的濃情蜜意,可以淹死人,你沒看今天許多女孩一直盯着你。”
“我怎麼沒看到?”山伢裝作四處掃一下。
“其實,每個女孩都或多或少的有虛榮心,心目中都曾經有一個,外形高大健壯的白馬王子。”
“包括你嗎?”
“當然。”
“我一直覺得你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做事敢打敢拼,從不矯揉造作,沒想到,也有女性柔美的一面。”
“因爲我首先是個女人,其次纔是個記者,記者的職業要求我,有敢打敢拼的性格,才能在新聞採訪中,不落別人的後面。”
“看樣子,我得重新認識你。”
“你呢?你又是怎樣的一個人?”羅文娜繼續問。
“我!”山伢一下子愣住了,竟想不起該怎麼回答,這時的他語言居然匱乏到一窮二白。
原來,人評論別人的時候,可以長篇大論,一套一套的,真正不瞭解的,反而是和自己最親近的自己。
山伢想,這可能是因爲人都只長了兩個眼睛,而且都長在前面,不能看到自己的全貌。如果哪天,腦袋後面也能有個眼睛的話,嘿嘿,那不知要嚇死多少人。
“我這個人,胸無點墨,不學無術,頂多算個良心還未泯的無聊青年。”山伢腦筋轉了個彎,又恢復常態。
“今天怎麼這麼謙虛!”
羅文娜是在誇他嗎?山伢怎麼聽不出來,他真想說,我哪天不謙虛。
“其實你就是嘴巴貧點,對誰都不自覺地調侃一下,但是沒有壞心。”
“哦,每次都能得到美女的誇獎,感覺就是好,那句話怎麼說的,肚臍眼插鑰匙——開心。“
“哈哈,你的心長在那,怪不得平時比較、比較與衆不同。”
他倆邊跳邊聊,舞步不曾凌亂,期間羅文娜還和交措而過的朋友打着招呼,也不知道她怎麼這麼精力旺盛,象是要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夜風冷冷地吹着,吹不走山伢、羅文娜倆人身上微微散發出的熱氣。
羅文娜鼻尖上還細細地滲着汗珠,盡興地跳了幾曲後,羅文娜說:“舞廳空氣太悶,不如出去走走。”
山伢表示同意,就和羅文娜一起出了舞廳,由她帶着,漫步在林蔭道上。
今天的月光明媚,透過斑駁的枝葉傾瀉在路上,錯落有致的路燈恰到好處的補充着光源,四周比較幽靜,很適合散步的氣氛。
兩人並排,整齊的邁着步子,緩緩的走着。
山伢看向羅文娜,羅文娜微低着頭,若有所思,月光燈光在她臉上交相輝映,留下明暗 的分界線。她經過化妝的眼睛顯得特別大,整個人妖冶冷豔。
山伢感覺到,羅文娜今天整個人怪怪的,絕對有什麼心事。
他先沒有問,慢慢的走一會用以平靜下她的心情,他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他在找一個切入點。
林蔭道很長,彎彎曲曲,兩人走了好一會,停下來休息會。
“怎麼,想什麼呢?”山伢瞪大眼睛看着她,讓自己的問話顯得真誠。
“噢,”羅文娜擡頭看了下前方,“沒想什麼,平時天天在這工作,經常忙到深夜,卻從來未在這裡好好地走走,今天才感覺到,這裡原來這麼的幽靜,讓人心情爲之平和安寧。”
“別太累着自己了,工作娛樂是能合理的諧調的,不是說,勞益結合嘛。”
“發哥平時不是也很忙嗎?除了忙本職,還自己開個店。”
“我,我忙什麼呀,生活所迫,都是瞎忙。”山伢隨口說句,對於自己的工作,山伢從來不願意細談。
雖然他很珍惜,並努力做好,因爲它帶給他足夠的收入,可是山伢總是覺得它不是什麼正式職業。
“發哥多大了?”羅文娜側頭問他。
“我,說不太清楚。”
“這有多大就多大,哪還有說不清的。”羅文娜有些奇怪。
“那要看怎麼算,虛歲嘛20出頭,實際快三十了。”
“滾你的,你這是哪門子算法?”羅文娜知道山伢又在故意。
“常氏算法。平時我是不是顯得很老?”山伢問。
“不是。應該是很成熟穩健。”
“又在誇我,今天你把我誇上天了。”
“我說的是實話。”
山伢高興地舉起雙臂,做個歡呼狀。
微風吹過,路兩旁的枝葉“沙沙……”地響起,羅文娜收緊雙肩,雙手環成圈抱着,繼續向前走。
山伢趕緊跟上去,並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穿上吧,外面還是很冷的。”
羅文娜看他眼,這次沒有拒絕,很聽話地穿上。
“怎麼,有心事?”山伢問。
“也不是。”羅文娜擡頭,衝月亮嘆口氣。
月亮彷彿感應到了什麼,輕輕地鑽入薄薄的雲層,只朦朦朧朧地感到它的光暈。
“哇,你好厲害,看月亮都不忍聽你的嘆息,躲到雲層裡不出來了。”山伢開句玩笑。
沒有得到羅文娜的迴應。
“真的,你看。”山伢也不氣餒,用手指下。
羅文娜看下沒吭聲,只是自顧自的低頭走路,突然,她沒來由的背過身去,用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小聲的哭了起來。
山伢一下緊張起來,不知道哪裡惹到了羅文娜,他想去拉她,沒敢動,呆站着六神無主。
羅文娜輕輕的哭泣着,沒有了往日裡女漢子風風火火的形象。
山伢不知道,和平時相比,哪一個纔是真正的羅文娜。
走上前,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文……文娜,怎麼了,心裡若是有什麼委屈,就跟發哥說,天塌下來發哥幫你頂着。”
不說還好,一說羅文娜哭的更傷心,她把額頭枕在山伢的肩頭,控制住自己不讓聲音傳的太遠。
山伢猶豫了會,還是決定擡起雙手,環住她,然後輕輕的在她的後背上拍着。
活着不容易,每個人都會有不如意,都會有傷心的時候,當面對生活的壓力的時候,當面對工作艱辛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在光鮮亮麗的背後,在燦爛笑容的另一面,是否都隱藏着一個,不被別人瞭解的自我。
山伢也不知道,他沒法回答。
四周沒有人,只有月亮又鑽出雲層,溫柔的光,傾瀉在兩人身上,拉長了地上的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