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盡其才而負重
火熱的夏季轉眼而過，黃金秋實的季節來到了。
何愉快開着裝滿石頭的手扶拖拉機，洪如剛擠站在何愉快的駕駛位子旁邊的拖拉機的底盤上，他們倆是到供銷社去賣石頭。供銷社要搞什麼建築，負責收購建築材料的正好是洪如剛初中時的同學。洪如剛自信地走到老同學面前，掏出“大前門”香菸，輕巧地用手指抵出一支，說：
“老同學你好，多年不見了，原來你在這個供銷社工作啊！”
老同學接過香菸點着火邊抽菸邊說：
“你不是教書嗎，怎麼跑到這兒來賣石頭？”
洪如剛現在也學會了抽菸，平時自己都是抽“麗華”牌的，可今天得巴結人啊。
“在八里屯沒混好，就跑到你這個特殊的鄉鎮來了。”
“瞎說，怎麼可能？是替人家賣的吧？”
“老同學，你是知道的，我從來不說謊，農試站成立了個採石組，我就在那個組打石頭，聽說你供銷社買石頭搞建築，請老同學多關照了！”
“談不上關照，西山頭拉碌硾——實打實，照顧你，我的飯碗可就保不住了。”
“那好，就不難爲老同學了，該怎麼驗收就怎麼驗收好了。”
老同學拉尺子一量，用鋼筆在紙上畫了半天，說：
“兩方半，按百分之二十虛方去除，還剩兩方，毛石七元一方，計一十四元錢，現在領錢還是再繼續運送，以後一起結算？”
洪如剛驚訝地問：
“這麼好的石頭還算毛石？不說十二元一方嗎？”
老同學說：
“有方有棱的石頭，你這石頭差遠了？”
洪如剛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出的整齊的石頭被老同學折了方壓了價，他咬了咬牙，小聲地告訴何愉快說：
“卸車，下次再也不到這兒來賣了，什麼老同學，狗屁不如，太黑心了！”
何愉快駕駛着空車拖拉機來到大街中心的十字路口，也就是鄉駐地的門口，一個當官模樣的人招手擋在那裡，何愉快急剎車，洪如剛下車說：
“同志，有事嗎？”
當官的說：“你就是洪如剛？”
“是，有指示嗎？”
“是別人看見你在拖拉機上告訴我的，我沒時間到站裡去找你的領導，回兒去個電話說明，你明天就到供銷社上班，我再打個電話找那個老頭子主任說明情況，我姓範。”
半路上遇到個觀音菩薩，從天上扔下個餡餅。洪如剛多虧了觀音菩薩救苦救難，從此當了企業工人。但是，洪如剛好疑問，一面不識的範書記，爲什麼替我安插工作？啊哦，小白鴿，這個丫頭，她佩服我，愛我，可能糾纏她父親，給我施捨。我不接受。
洪如剛看着這個當官的，和善而又誠懇，但也有些懷疑地問：
“您是範書記？我這無功不受祿啊，爲什麼您給我安插工作？”
範書記說，“你的家屬整天到**找賬，叫給你找個工作，說你家孩子多，生活困難；**根據你在站裡的工作表現，幫你解決後顧之憂，我就是負責這些事的，上班後能拿工資了，比干體力勞動強吧。好了，別的你不要多問了，明天就去上班吧。”
洪如剛明白了，權素雯也時刻爲他操心。他高興地說：
“謝謝領導關懷，感謝**對我的照顧！”
何愉快把手扶拖拉機開得飛快，到站裡逢人就講，“洪哥高升了，明天就到供銷社上班了！”
農試站裡的人有的高興，有的喝彩，有的嫉妒。
晚上，農試站裡洪如剛的要好和老站長、會計一起宴請了他，共敘和他在農試站裡短暫的友誼。
大家都議論說，洪如剛同志雖然來這兒時間很短，可給站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還有幾個同志親切地說：
“我們大家會記住你，你也可別忘了大家，別忘了我們這些‘站友’”
。
洪如剛的工作，一是權素雯找到一個在黨委裡工作的如剛家的親戚的幫助；二是範白鴿的不懈努力，她找她的父親，說農試站裡有個叫洪如剛的同志，很了不起，說他當過十幾年的教師，能文能武，可老站長偏叫他**錘打石頭，真是屈才。
範白鴿的父親說：“他打石頭管你什麼事？”
範白鴿說：“你不整天講，當幹部要任人唯賢嗎？”
範白鴿的父親說：“我是指機關幹部在選拔提幹的時候，他又不是幹部。”
範白鴿說：“他不是幹部他是人，他有才有能，他不配在那個單位，社會需要他多做貢獻，你這老百姓的父母官，就該爲老百姓着想吧！難道你不該爲這人擺個公平嗎？！”
範書記被自己的女兒說得無奈，自己也感到稀奇，這丫頭爲什麼要關心這個洪如剛，不過他還是對洪如剛產生了興趣，當洪如剛在黨委工作的親戚找到了他，要求把洪如剛安插在供銷社工作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答應了他。在公社黨委大院門口攔截洪如剛手扶拖拉機的事，也是範白鴿躲在幕後要死要活的逼着他父親乾的。
第二天，洪如剛就到了供銷社找到了那個老頭子主任。
遲步之滿臉陰雲地答應給他個“臨時工”，叫他在糕點廠挑水，拉煤，燒鍋爐。
洪如剛心中雖不如意，但還是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但是，他並沒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他實實在在地去上班了。
冬去春來，供銷社的領導班子整個調換了。新調來的較年輕的主任叫董時尚，他畢業於京南財會學校。根據上級指示，供銷社必須進行體制深化改革。這個主任根據供銷社的具體情況，面對當前社會經濟體制的不斷轉型，供銷社這個實施國家計劃供應的單位，應該如何適應市場的需求，對當前的具體工作做了大幅度的調整。他敢於用人，善於用人，他把那些沉浮於事，因循守舊，思想保守的經理，櫃組長，負責人，大刀闊斧的更換，改選；吸收年輕有爲，善於經營，頭腦靈活，業務素質過硬的營業員充實了新的經營部門和單位領導集團。
權素雯從飲食服務部調出，被任命爲農資供應生產資料的經理部經理，由她挑選的採購，業務，收款人員做到年輕化，專業化。她接受了供銷社半個家底的經營任務，別人都覺得這個任務非常的艱鉅而繁重，這個經理部必須要保證全鄉農業生產所需的農藥、化肥、種子等生產資料的供應。可是權素雯一點兒沒有覺得自己的擔子重，她認爲自己有決心有能力去勝任這項工作。
說到洪如剛，在新領導的多次觀察和調查後，左看右看他不是打雜燒鍋爐的勤雜工的料，董時尚立刻找他談話，洪如剛說出自己對糕點廠的打算，還對供銷社經營改革提出了不少的特別值得探討的新的措施，這個新主任非常賞識洪如剛的才華。
董時尚立刻把洪如剛介紹到縣、市級供銷聯社進行業務培訓，經過考覈，把他轉爲“正式合同制工人”。
洪如剛當然不會辜負新領導的一片苦心，他也大膽地對糕點廠進行改革，廢除固定工資制，實行按勞所得，計件工資制。他制定了糕點廠新的生產任務，對糕點廠改建擴大：把原來簡單落後的四人操作的小作坊一下擴大成三個糕點生產車間，還增加了簡單的生產機械設備；廠工人由四人一下增加到二十五人；由簡單的門市糕點供應擴大到既保證本鄉鎮的糕點供應和對外單位對工商個體戶開展批發業務；還採取了平價議價兩條腿走路的方針。
糕點廠的業務量大增，當年生產加工量由原來的五千斤一下增到二十六萬八千多斤，效益由一千元增加到純利三萬兩千多元。
糕點廠工人的工資，有原來每月的三十六元一下增加到百元以上。工人們的生產熱情飽滿，一起稱讚洪如剛有領導才能。
新主任董時尚看中了洪如剛的道德品行和業務素質，又和管委會商量研究，要把供銷社的基本建設和改建經營設施的任務也交給他。
洪如剛真是不敢輕易接受這項工作。他既要關心糕點廠的生產業務，對糕點的精心配料和花色更新改良，要細心覈算更新後的經濟成本；還要跟蹤產品投放市場後的銷售情況和羣衆的反映、評價。現在如果接受了新任務，就要他好像直接脫離工廠的生產，這怎麼可能？洪如剛難上加難，他翻來覆去地考慮了好長時間，他必須安排工廠裡技術過關的可信任的工人來替他把關，替他掌管工廠的業務。於是，他採取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措施，大膽地試用了管技術管生產的兩個可信得過的工人，效果不錯。於是，洪如剛大膽地接受了新任務，他見縫插針的做到糕點廠的工作和改建經營設施的基本建設工作兩不誤。
洪如剛現在稱得上是供銷社的“實權派”，他掌握了糕點廠的一切權利，又掌握了供銷社基建開支的大權。在八十多名職工的心目中，洪如剛和他夫人一樣，現在真地成了“大紅人”。
可是，洪如剛總是認爲，工作有份量，才能考驗一個人承載負荷的能力。拈輕怕重，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他想，這是領導對他的信任，也是全體供銷社職工對他的信任，自己千萬要不負衆望。他也常告誡夫人，要戒驕戒躁，一定要廉潔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