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誰是誰非
人要失足,天卻不讓。
這會兒,老天爺卻出奇不易地起了一場雷陣雨。
幾個響雷,在天空震撼,紫條閃也在夜空中晃來晃去。
電影場內一陣混亂,有的觀衆怕家中有怕雨淋的東西,就不再顧及片子中的好情節了,爬起來就往家跑。
權素雯一邊心不在焉地看着銀幕上的情節,一邊不斷地埋怨自己:萬一和這男人看電影的消息傳遍山頭,叫如剛叫孩子怎麼看我,起碼如剛也好找理由走下道。大個子的手不老實,她早就一遍一遍地煩他。她聽到了雷聲,心想這真是天助我也!她要去倉庫檢查門窗關牢了沒有,水泥場上還有露天存放一百噸的地產碳銨,她必須用篷布繕好這批貨,以免被雨淋溼。
權素雯突然起身,低聲地告訴那個男的,說,“自己看吧,我走了,去繕化肥!”她一溜煙,跑出會堂,好歹雨也沒下大。她跑去家,拿了倉庫鑰匙,就向崗哨門衛處走去,她想喊一個站崗的人員來幫忙,拉篷布,繕化肥。
“站住,我在這兒,沒聽見動靜?”
呂懷近從廁所旁的樹叢裡鑽出來,說,“要下雨了,我怕你想不到繕化肥,才從辦公室跑過來,想去你家喊你,正好你來了,怎這麼巧啊!”
他心中又想着,“貓餓了,就來了一隻小小鳥。巧啊,巧!”
“嚇我一跳的,怎麼沒回家?”
權素雯冷不防地聽見有人喊,真給這個呂懷近嚇了一跳。
她一聽是這個傢伙,心裡就氣得慌,就有些特別的不痛快;看,他那臭嘴裡還叨咕着什麼“這麼巧,小小鳥”的,這傢伙及早躲在這裡,到底不知是好心爲了集體,還是居心不良?
“聽氣象部門預報,今晚有雷陣雨,就在食堂買點吃的,沒回去,以便真的下雨了好幫你繕繕化肥。”呂懷近在權素雯面前自言自語,看來他還真是早有心機。
權素雯和呂懷近兩人一起,手忙腳亂地繕好這一二百噸的地產碳銨,真是累得張口氣喘。
一個紫閃,伴隨着“喀拉”一個響雷,遠處已聽到“嘩嘩”的暴雨聲。
“開倉門,我進倉查查貨備得怎麼樣了?免得我這無用之人再更落些不是。”呂懷近好像是在關心化肥經理部的貨源,實際上是在挖苦權素雯自己去採購了貨而沒有叫他去採購了。
“明天吧,雨要來了,別回雨下大了你不好走家。”
“走不走家無所謂,主任叫我點點各種化肥數目,看看還缺不缺什麼貨,明天我還要去山西結賬。”
“結賬,不用吧,過幾天我結,我經手的,何勞你大駕?”
“主任說,這雨一下來,明天老百姓就會開始搶購化肥了,你哪能有空?”
權素雯一聽,也對,喜雨一降,老百姓就開始忙着播種小麥,自己一氣就得忙半個月吧。開門吧,讓他看,以免確實自己少進了什麼貨,反正新主任早想把這傢伙調出這個經理部了。
權素雯走到倉庫門前,掏了叮叮噹噹的一串倉庫鑰匙,暗摸着幾號倉庫鑰匙的記號,找出了一把,伸手開了化肥倉的大門。倉庫門一放開,撲臉的一股化肥味直嗆嗓門,權素雯差點被這氨氣嗆嘔吐了。
權素雯習慣了,晚上進倉,她順手到門後一摸,就摸着了電燈的拉線開關,她順手一拉,燈亮了,兩百瓦的燈泡霎時把黑洞洞的倉庫照得如同白晝。
“好亮的燈啊,照得人眼都睜不開,拉掉算了!咱倆拉拉呱。”呂懷近趕忙順手拉滅了燈線,屋內一片黑暗。
“唉,看你這人,燈息了怎麼查貨呀?”權素雯奇怪地問。
他看準了她站的位置,不顧一切地向她撲去。他把權素雯抱在懷裡,像老鷹抓着了小兔,心想你這個女人還不是得任我擺佈。他忙不迭地用手觸着了他最想碰到的女人的胸前,那個地方像兩個發麪饅頭。他的荷爾蒙在咆哮……
權素雯真地沒有預防他這一招來得這麼突然,她猛然意識到這傢伙查貨是假,想乘人之危卻是真。便宜是讓他佔了,怎麼辦?她被他死死地抱在懷裡。她想大聲求救,又怕驚動了別人,那樣的話,自己也沒有面子;不喊來人救她,又讓這個壞蛋實現了他的美夢。
來了!她急中生智,說:“放開吧,找個合適的地方。”
他說:“那哪成,放了,你跑了,這麼大的倉庫我到哪兒去找到你?”
她說:“站着不好。”
他卻說,“我喜歡這樣。”
怎麼辦?一計沒成,必須得再想辦法。
他一手死死地抱着她,騰出另一隻手就想去解自己的褲子,又去解她的下身衣釦。
怎麼辦?十萬火急!她想到了如剛教她的“臨危解鎖”的幾招,好啊,他不會注意的。
她鼓起勇氣,攢足了勁,頭往後猛地使勁一仰,腳狠勁往他腳上一跺。她的頭一下撞在他的臉上,大約是她的後腦砸着了他的鼻子;她的高跟鞋後跟使勁地踩在了他的腳面上。
他“哎呦”一聲,雙手鬆開,“媽的,熊女人還會招!”權素雯撒腿跑出倉庫。
迎面來了一個黑影——大個子,是韓德貴?他向倉庫裡面的黑影衝去。那個姓呂的趁機圍着化肥堆垛繞了一個圈,衝出了倉庫,向黑暗中逃去。
雨下得如瓢潑,刷刷地淋在了權素雯的身上。
韓德貴沒追上那個姓呂的,權素雯眼看着那個傢伙逃了,心想,可惜沒被大個子抓住揍他一頓。
她悔恨地轉身鎖上大倉庫門。
大個子來到權素雯跟前。
她問,“你怎麼來到這兒?”
他說,“我一個人看電影沒意思。”
她說,“你跟蹤我?”
他說,“我沒有,我躲在牆外爬着牆頭看動靜,黑咕隆咚的,我怕你一個人害怕,還怕你被別人暗算。”
她說,“我被那人騙進了倉庫,燈滅了,你想不到嗎?”
他說,“我想得很可怕,我乾着急,爬不過去牆頭,又繞了一個大彎從大門偷偷進來的,真的怕你和人?和人?”
她問,“和人怎樣?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他說,“我不敢想下去,我急着來到了;正好,你跑出來了,我放心了!”
權素雯沒說別的,拎着一串鑰匙徉徜而去。
大個子低聲喊着,“你等等,我還有話說。”
她說,“你回家吧,你的老婆孩子等着你呢!別迷失了方向!”
他說,“我把你送回家。”
她說,“謝謝你的好心”。
他望着她,遠遠地跟着她,都淋着雨。
他望見她進了家門,他到放自行車的地方,騎上“新鳳凰”,消失在雨中。
權素雯今晚又恨又氣又怨,來到家就一下子倒在牀上,可總是難以入睡。她怨恨如剛不該去給一個丫頭幫忙,半夜不歸。她翻了翻身,真想爬起來衝進歌舞廳,去搧那丫頭幾巴掌;可轉念一想,又恨自己,誰叫自己沒有主心骨,誰叫自己和別人去看電影,倉庫裡差點讓人佔了便宜。
千氣萬恨,等如剛回家,我要和他算清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