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與辰國交接的邊境小鎮上,商旅不絕,一派活絡繁華之景。倒是絲毫看不出兩國皆經歷過換帝風雲的樣子。
說起來,這樣一派富庶盛景還虧了兩國國主的新政措施。青玄本就開放了通商口岸,一舉更改了以往重農輕商的思想,而辰國新帝也因仁政而放寬了對經商者的要求,尤其在這樣的交界處,是以往難得一見的欣欣向榮。
這裡人員來往繁雜多樣,民風多淳樸開放,陰謀詭譎,似乎離這裡很遠。
茶館裡,人們還津津樂道着兩國新帝的舉措。
“哎我說,要不趁着這次大勢,再擴大進貨量怎麼樣?”
“喲呵老何,這次膽變大了哈。”
“去去去,”那人不理會旁人的調侃,“今時不同往日,老孟,別以爲我沒看見你昨天已經招呼你傢伙計連夜趕貨了,還說我呢,你自己胃口也不小啊。”
“哈哈,還是瞞不過你。”那人渾不在意一笑,臉上的興奮同化了語氣,“你還別說,咱們這個琅帝,可真是不簡單啊,現在青玄上下哪個百姓說起他不是指着這個?”說着,他豎起了大拇指,嘴角已然拉的老大。
“可不是,當初動盪那會,我還真以爲黛國會完了呢,哪知新帝上來,你瞧瞧這頒佈的一道道指令,中!”
那商人的讚美才一落下,馬上就有一桌拍案而起,緊接着橫插一道帶着微醺醉意的怒吼——
“放屁!”
衆人一愣,驚嚇之餘轉頭視向一角,其中角落一桌,一個喝的已有些站不穩的男子瞪着一雙虎目灼灼視向他們。
他們不明所以。
“我說小哥,我講我們的話礙着你什麼事了?”
“你說那敗類的好,就是礙着爺的事了。”別看他已然醉了,可一番話說得極是順溜,言語裡的不滿和衝勁明顯帶着針對。
那二人對視一眼,心知這是遇上攪事的酒鬼了,這酒鬼挑誰的刺不好非挑那位爺的,雖說這裡民風開放也沒有開放到詆譭帝君的層面上,當即默了聲,交換了眼神,作勢起身。
“站住,誰準你們走了?”
那人雖是醉了,可身手卻是極好,明明看着醉醺醺的樣子可話落眨眼間已攔身到他們面前。
“嘿,你這人還耍起無賴了!”
酒鬼根本不理會,狂狷散發透着不羈,一雙劍眉此刻因蹙着帶了幾分凌厲,目光凜凜,那樣子,分明已是動了怒。
“那個混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有什麼好?”
那二人一聽臉色頓變,現在天下誰人不知琅後是整個青玄的禁忌,多少因琅後抄家的抄家滅門的滅門,這簡直比直接詆譭琅帝還要嚴重,這個該死的,要死也不要拖他們下水!
明顯感覺到客棧內的所有人因聽到男子那句話而一瞬凝滯的氣氛,更有甚者已經倉惶逃離了這是非之地免得禍及周身。
片刻之間,偌大的客棧就剩了那對峙着的寥寥幾人。
那被拉着走不成的二人幾乎都要哭了,這都遇上的什麼事了?好端端的趕趟貨也能惹上是非?
“大爺,您行行好,我們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放了我們成不成?”
“成。”那人利落一應,還沒等那二人換上笑臉話鋒一轉,“只要你們一人跟爺說一句鳳無聶是王八蛋,爺就放了你們。”
“大爺,您這不是要我們的命!”
二人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上,望着那渾然不在意的人滿是驚恐,心下死灰一片。
事實證明,人是絕對不能和醉酒的人纏上的,一旦耗上結果可真是不敢想象。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也不知收了哪裡的報案聞訊趕來的衙差打破了僵局,和一衆之力將那鬧鬧嚷嚷的人綁了去,衆人面面相覷,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辰宮
“金玉,四大才子來了沒?”
“汪!”一震鈴聲搖曳。
“不是說好了這個點來的嘛?”
“姑娘,要不先叫御膳房傳膳吧?”
“不成,昨兒個明明說好了,比棋輸了,他們要去買永福號的灌湯包的,我們都等着呢,是不是金玉?”
“汪汪!”
忽的腳旁鈴聲響的更爲激烈。
“快去看看,是不是他們來了?”
清脆的鈴聲震顫着一路遠去,直至消失,不一會兒,鈴聲再次響起,很快又接近。
眼中仍是灰濛濛的一片,只是鼻尖隱約聞到了香味,然後便聽得伴隨急促鈴聲下凌亂的腳步,阿不眯眼燦笑起來,得逞的樣子活像個狡猾的狐狸。
一看門口撐着膝喘氣的二人,綠檀也是忍不住掩脣打趣,“姑娘,有金玉在,四大才子以後再不敢讓你餓着肚子了。”
“那是!金玉對我可是忠心不二的,是不是金玉?”
阿不蹲下身,獎勵似的拍拍它的頭,小傢伙尾巴搖的更厲害。
“汪汪!”鈴聲脆響。
這一幕終是刺激的某人不滿控訴,一張無害的娃娃臉,眼睛略帶不善的瞪着那搖尾狗腿的傢伙,一把將食籠放在桌上,“姑奶奶,求您了,能別一口一個金玉叫那畜生嗎?我這心裡頭慎得慌。”
“不叫金玉難道還叫四大麼?可那不是你的名字麼?”
她吃的慢條斯理,將這些日子在阿水那裡學來的優雅裝的淋漓盡致。
旁邊有人憋笑,果然小書童頓時變得一臉憋屈,天知道被一個畜生頂去了自己的名字是件多麼慘絕人寰的事兒,不就是比棋輸了麼,不就一個名字麼,叫什麼不是叫?
四大這樣安慰自己,願賭服輸,他一個大男人還輸不起麼?
可每每聽着她操着過分親暱的語調叫着那畜生“金玉”有時候他還會反應不過來的對號入座時,那傢伙露出的嘴臉,丫的他就知道她是故意打擊報復的。
這個女人,不管失憶了沒失憶,都是一個惡魔!可偏偏自家公子就是護着她,金玉哦不應該叫四大,有些慼慼然,默默爲自己以後的日子哀悼。
心裡有氣,不能對着那人撒只能臉色不佳的衝身旁人低喝,“笑個屁,你不是也半斤八兩。”
“可是我覺得叫‘才子’挺好聽的,你覺得呢——四、大?”
“噗——”綠檀忍不住笑顫了身子,這對活寶。
猶記得當初金玉良言和姑娘比棋輸掉被改名爲四大才子時的糾結樣,結果金玉的名字便被安在了狗身上,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趣,他們這個姑娘,當真是鬼怪精靈。
才子似乎心情不錯,拿着肉骨頭晃到那脖子繫着鈴鐺的大白狗面前,作對似的,“來,金玉,看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這可是徐記的肉湯骨哦,平時可是吃不到的。”
“良、言!”
那人沒應。
阿不略一提脣,只吃不語。
他深吸口氣,從牙齒間擠出兩個字,“才!子!”
“哦?怎麼了,四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