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寨後堂的藥廬,那是咱們的一心大夫鑽研藥草的地方,也因着這怪大夫冷淡的性子平日這藥廬都鮮少有人上門嘮嗑,而今日卻多了兩個不怕死的勇士。
一心端坐桌前,心無旁騖地端詳着手中的一株草,時而皺眉時而執筆記錄,彷彿沒有看見忸怩在門口不敢進來的人,也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嘀嘀咕咕。
“喂,磨蹭什麼趕緊問啊!”平安低聲攛掇,拿胳膊撞撞旁邊的人。
“喂喂喂,”禧歡回眸一瞪,煞是不滿,“剛剛划拳明明是你輸的,願賭服輸,別給我打馬虎眼啊。”
“那我臨時怯了行不,這事兒,你來問。吶,你不是自詡是阿不最貼心的兄弟麼,”平安手指着禧歡晃啊晃的,壓低了聲音鄙夷道,“既是兄弟,有你這麼臨陣脫逃的?小心阿不不給你開小竈。”
一句話戳中要點,禧歡先是一愣隨即咬了牙憤憤瞪了賴皮不認賬的某人,“算你狠!”
平安朝那頭努努嘴,濃眉下只見眼縫。
“那個……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禧歡抓抓後腦,燦笑的臉在扭了身衝平安時轉爲苦瓜,拼命的衝他使眼色——
他不理我啊!他拼命眨眼。
平安瞪大眼望天做無辜狀,恩,屋頂該翻修一下了……
“三個問題,免費試藥。”禧歡深呼了口氣,似是破罐破摔的落下這樣一句話,不就是他的什勞子規矩嘛。
平安也是被他那句回了魂,喲,這小子長進了。
一心執筆的手只是一滯,筆下不停,而禧歡卻是知道他應了。
“阿不來你這裡幹嘛?”
“討藥。”他的眼依舊停在手中的植物上。
“什麼藥?”
“毒藥。”
禧歡與平安對視一眼,“你給了?”
“沒。”簡潔的三個回答一畢,一心將筆擱下,扭頭看向他們,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
“我沒問題了,馬上閃,試藥愉快~”
隨着那身影飛也似的閃遁不見,平安一個不查被落單了,一雙大眼有着被背叛的措手不及,那個猴頭兒把他給陰了?僵硬的轉過頭……
“洗乾淨浸藥浴吧。”
話落的那頭已起身進裡屋準備去了,他嚥了口唾沫,他不敢跑,那傢伙有的是招殘虐落跑者。只是這次,會被試成殘廢麼?
另一頭,後山地牢。
阿不不知道原來這裡還有山賊們關押人質的場所,自從得知笑三生的身份後她便時不時的來這裡看他,知己知彼,才能對症下藥不是?
不能放,她又不敢真的將這個四皇子給咔嚓了,苦思冥想了好久,纔到變態大夫一心那裡低聲下氣好言好語想討一些類似毒藥卻不是真正毒藥的藥來震懾笑三生,可是那小氣吧啦的大夫竟愣是沒給她一個好臉色,一個踢腿將她踹出房門。
她憤憤回了房絕食一頓午餐來抗議那小子無視壓寨夫人的惡劣罪行,可到午飯時間竟是沒一個人來叫她開飯,待氣沖沖過去時早已杯盤狼藉,連渣都不剩。
又是一頓好氣她自己在廚房搗鼓吃的,炒菜要生火麻煩,就就着一些熟食混着米飯作飯糰吃。吃飽喝足才又帶着吱吱去例行探監。
看着那五花大綁的男子,阿不揚了揚手中的食盒,一路的鬱悶在看見二人此時的情況時舒緩了不少。
她本來想說將這皇親鬆了綁直接丟牢裡的可風一橫說這傢伙武功不低就保持這樣綁着了。看着他隨意安然的樣子阿不癟癟嘴隨他去了。
“我說,”她走近,“全山寨也就我還惦記着你的死活了。”
“如此,我還要多謝你這位壓寨夫人每日給我送吃送喝了。”他笑的無賴,數日囹圄倒不曾讓他憔悴生怒。阿不感慨,有一種人是能將坐牢當成度假的,不巧,她眼前的正是。
笑三生眼中有着揶揄,居高看着女子端了一盤揉成團的飯糰出來,挑眉道,“怎的沒有雞腿了?”
“吃你的飯糰吧。”
“吱吱。”
阿不一把將飯糰擠入他來不及張口的嘴,順勢又瞪了肩上的吱吱一眼,那傢伙捂了嘴巴抽動着圓滾滾的身體。
“它怎麼了?”
好不容易將飯嚥了,他扭頭古怪的看着顫抖的松鼠,話卻是對着她說。據他觀察,這松鼠可是不世出的靈鼠,跟在這個女人身邊說不上無惡不作但也算是愛挑事愛鬧騰的主,平日見他的吃食都是叉腰一臉的不待見,而今日這般樣子倒是有幾分可疑。
“每隻松鼠都有那麼幾天,你不知道麼?”
她又塞給他一個飯糰,多少帶點強硬的味道,他胡亂的吃下。而吱吱已經倒地抽搐不止了,那仰天垂地的激動樣頗有幾分它主人當日的真傳。
“直覺告訴我很不簡單。”他微眯了眼沉聲道。
“恩,是挺不簡單的,不過,你的直覺比一般人慢了幾拍。”她看了空蕩蕩的盤子,心裡感慨若不是前些日子一直以她的獨門叫花雞開道,這傢伙想必也不會見吃的就開嘴了,倒是可憐了那幾只雞。
“毒?”
“可不是。”她答得乾脆。
他的視線順着她的目光投在空盤上,繼而打量她,語氣卻又莫名的輕快起來,“你倒是下了不少功夫,不過——”他話鋒一轉,一雙眸子烏溜溜的就盯上她,三分試探七分威嚴,“謀害皇親的事你真敢做?”
“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反正你只要記住我只是個幫兇,而主謀你找這當家的就是咯,你也知道,我們被擄來的,哪有幾分自由可言,是不是?”她拍拍他的肩黯然搖首,言語神態間無不是無奈愴然。
還嫌不夠似的,她繼續碎碎念,“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你看我平日待你也算不薄吧,哪次你得罪我我不是以德報怨?送飯送酒任勞任怨,只是我那賊漢子着實容不下你,叫我尋了毒藥鎮住你,還不是怕你剿了我們的窩?這年頭混口飯不容易,你好歹體諒一下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會定時給你解藥的。OK?”
末了,也不管男子是何反應取了他的手將拇指蓋上去,“吶,這樣我們就算作了承諾,蓋個章誰不能反悔,不然會受到史上最惡毒的詛咒。”
……
笑三生看着那遠走的身影,回想着她剛剛凝肅着一張臉告訴自己那個上廁所帶不夠草紙的詛咒時她滿意的見自己閉嘴了才離去。
他失神喃喃,“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