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廖學兵只能乾笑幾聲,不然還能說啥?
楊元輝知道他笑的是什麼,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這年頭除了高考還有什麼是不能走關係的?公司面試、駕照考試,包括武術考覈,都有許多人情在裡面。
“這樣吧,我找孟益強打點打點,讓他們考覈時睜隻眼閉隻眼,以你的身手保證能過次階武術家評級。”
“不用。”廖學兵拒絕得很是直截了當,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沒必要求人通融。”
“兵哥,你這何苦呢?”楊元輝還待要說,對方已掛了電話。
廖學兵披起外套來到武館。與昨日的喧囂不同,今天的朱雀武館冷清得過分,貞觀會所的兄弟們都返回原崗位工作去了,偌大的院子只有張敏赫一號人物。
武館的宿舍樓裡有房間,房間裡添置了牀鋪桌椅衣櫃等傢俱,偏偏沒有牀單被套,也沒有被子。傻大個萬萬想不到朱雀武館僅有自己一名弟子,見廖師父醉得厲害,沒奈何,只得在宿舍裡和衣而臥,夜裡還起來巡視過兩三回,以防有什麼不長眼的小偷扒手翻牆行竊。
廖學兵過來的時候,張敏赫正捧着一碗昨天的剩飯往嘴裡扒。
門口的鞭炮紙屑掃得乾乾淨淨,院子裡的杯碗狼藉也被收拾起來,廖學兵見到張敏赫臉上還帶着一點灰塵,想來就是他動手乾的,倒不禁有些愧疚。
當初在中昊館打算傳授張敏赫中華武學,根本就是臨時起意,沒想到韓國人誠懇得緊,做事一板一眼的,遠遠比八大家族的浮浪子弟要好得多,這可是真正做事的人應有的態度。
“廖師父,吃早飯了嗎?鍋裡還有剩飯剩菜,我幫你弄一碗。”張敏赫見到廖學兵,急忙放下碗筷。
據說韓國的飯菜鮮少油水,幾斤排骨就可以當做大禮贈送出去,引得一家子過年似的歡喜。廖學兵原本以爲只是笑談,見張敏赫碗裡好幾塊肥膩的扣肉吃得津津有味,想來謠言必有出處。
“不用,我吃過了。”廖學兵問道:“以前你們跆拳道基本功都是怎麼訓練的?”
張敏赫從小開始練習跆拳道,這些問題不用想就能直接回答出來,說:“基本功的訓練,主要是步法走位、踢腿出拳訓練和力量訓練三大項,三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那麼你認爲跆拳道的優勢在哪裡?”廖學兵又問。
“當然是腿法,凌厲的腿功。跆拳道中腳法要佔到百分之七十,所有的攻擊和防守都圍繞着腳法展開。”張敏赫料到對方接下來肯定會問跆拳道的劣勢又是什麼,不等他開口就先說了:“緣於比賽規則的限制,腳法所佔比重太高,也是跆拳道不可避免的劣勢,地面技術不足,在遇到真正的高手時往往會很被動。”
廖學兵道:“原來你都有了解過,那麼讓我看看你的腿法如何?”
“好,請廖師父指點。”
張敏赫只吃了個八成飽,聞言擦了擦嘴放下碗筷,靜靜的調整呼吸片刻,等待胃部內分泌消化,做了個跆拳道的起手禮,一腳凌空踢向懸掛
在樹枝上的大紅燈籠。
燈籠距離地面兩米,算是一個比較高的位置,張敏赫一腳直踢過去,刷的撕下一塊燈籠外罩的紅布。
廖學兵只道他剛吃飽飯,氣息不足,一時踢錯了方向。按照慣常的思路,這一腳應當是把燈籠撲的踢成粉碎纔對。
張敏赫輕輕落下,身子又盤旋躍起,再次向燈籠發起攻擊,半空中連續三腳,竟是毫無阻滯,動作瀟灑連貫,又刷刷刷的把周圍紅布全部踢開,裡面的燈泡和骨架居然紋絲不動。
一腳踢碎燈籠不難,難的是隻踢爛燈籠外部的紅布而不影響內心,這就需要極其精準巧妙的腿法和眼力,對力量的控制妙至毫顛。而且燈籠的位置之高,常人便是伸腳觸及亦相當困難,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輕易做到,腿功可算是厲害了。
以張敏赫的穩重,在廖學兵面前乾淨利索的踢出這幾腿,臉上也不禁浮現得意的色彩。
廖學兵不置可否,說:“隨我來。”
“啊,好的。”
兩人繞過宿舍樓走到後院,一條用碎石子鋪成的小路,兩邊砌以紅磚,圍成花圃。
裡面栽種的都是尋常可見的菊花,有紅、黃、白三色,在初冬季節裡盛放,奼紫嫣紅,煞是可人。
張敏赫沒心情欣賞這些冬日美景,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梅花樁陣。
總共六六三十六根木樁,成“繁星樁”擺狀,每根相隔七十五釐米至一米左右的距離,下截埋在土裡,外層再用水泥封實,穩固異常。木樁均是堅實的棗木,直徑在十五釐米左右,整齊劃一。
上截高出地面足足兩米,在建築行業中兩米以上就可以算爲高空了,三十六根梅花樁組成的陣列樹立起來,端的是非常嚇人。
這是原淺草道場的練功場地,廖學兵特意保留下來的。
藤田英樹在中國竊取武學秘籍,特意花大價錢做了這麼一座梅花樁。
普通練習拳法用的梅花樁高不過一米,更高一些也就五尺,這座梅花樁卻是過高了,對新手十分的不友好。
原來藤田英樹並非按照資料設計,而是看了李連杰功夫電影后命人做出來的。
電影中爲了追求視覺效果帶來的衝擊感,強調動作的精彩程度和主角際遇的兇險,在場景佈置上總會比現實略微誇張。藤田英樹不明就裡,只道電影能拍出來,自己爲什麼練不成?
因此就有了這座高達兩米的梅花樁陣。建成後沒使用過幾次——藤田英樹上去就下不來了,拆掉重建又覺得可惜,只好留着,正好成全廖學兵。
“上去試試。”廖學兵朝張敏赫努努嘴,在角落找到一根長長的竹竿,把一個燈籠挑起來,自己雙手抓持,懸在梅花樁陣的上空。
張敏赫這才明白廖師父竟是要讓自己上梅花樁踢燈籠。看那木頭寬度堪堪能夠站人,多動一動便有摔落之虞,在上邊踢腿難度極大。
他正有挑戰的意思,雙手抓住邊緣一根梅花樁頂端,腰部微微用勁攀了上去。
攀爬容易,兩腳立在直徑十五釐
米的柱子上,看着地面卻有些滲人。張敏赫還沒有多少動作,額頭已經微見汗水,努力保持身體平衡,
廖學兵把燈籠挑到他的頭頂,說:“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絕招。”
張敏赫想說如果我摔下去了怎麼辦,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站在狹小的梅花樁上,看似普通,實則十分兇險,跳起踢掉頭頂的燈籠再準確的落回原點,考驗的不只是腿法,更有眼力、腰力、平衡力甚至是勇氣。稍有不慎摔個半身癱瘓都不是開玩笑。
“踢吧。”廖學兵又催了一句。
張敏赫再沒了猶豫的時間,仔細看準周圍幾根梅花樁的方位,當下高高躍起,一腳踢中挑在前方的燈籠。
他也沒有之前炫耀腿法的心思,燈籠的塑料骨架、紅布、燈泡嘭的一聲被踢得稀爛,在半空中紛紛揚揚。
張敏赫身體不受控制的下落,右腿早有準備,朝前伸出踏穩一根梅花樁,左腿後退撐住後面另一根梅花樁。
倉促間方位記得不是很準確,左腿只略略碰到梅花樁的邊緣,哪禁得起他下落的幾百斤重力加速度作用?哎呀驚叫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向後栽落,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
燈籠碎片灑了他一頭一臉。
幸好張敏赫皮糙肉厚,挨這一摔雖然沉重結實,並沒有傷及筋骨。
他不好意思在廖學兵面前喊痛,掙扎着爬起來,強作若無其事的拍打身上塵土,不料胃部情不自禁的一陣翻騰,捂着肚皮便把剛吃下的剩飯全嘔吐出來。
廖學兵連忙掩鼻,苦笑着說:“先別忙坐下,站起來調息運氣,繞着柱子緩慢行走。”
張敏赫感覺出了大丑,一張老臉登時又紅又白。
剛剛嘔吐完,雙手雙腳軟綿綿的,扶着柱子勉力站起,問道:“怎麼叫做調息運氣?”
“保持平穩的呼吸,不要大口喘氣,慢慢把氣吸進肚子裡,再慢慢的吐出來。注意,用肚子呼吸,而不是用胸口呼吸。”
張敏赫按照他所說的,繞着整個梅花樁外圈走了一圈,果然感覺舒服多了,臉色慢慢恢復紅潤。
“廖師父,這個調息運氣的法子好。”張敏赫很老實的去拿來掃帚撮箕,把嘔吐出來的污物清掃乾淨,一邊說道:“其實跆拳道也有呼吸的法門,在運動中短促的呼吸……”
廖學兵打斷他的話道:“現在是你忘記跆拳道的時候了。”
“忘記?啊?是!”張敏赫不覺凜然,大聲應道:“我一定會忘記跆拳道的。”
“去演武大廳拿些墊子來鋪在地上,上去跑圈。”廖學兵指指梅花樁:“什麼時候可以半分鐘跑完三十六根柱子,什麼時候可以下來。半路摔下來了繼續上去重頭開始跑。”
“是!”
廖學兵拿粉筆給每根柱子標註了阿拉伯數字記好,從1到36繞完一圈,每根柱子都要踩到。
剛上去時張敏赫有些着急,又是站在兩米以上的高空,心情難免緊張,每次出腳必須先看準柱子方位踩過去,接着再到下一根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