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與杜姐下了東仙山,東宮之中,黑童與冷清的故事,這才拉開了序幕。
冷清靜靜的漂浮在熱水之中,任由溫熱的泉水,浸泡着身體的每一處,多日來奔波疲憊的身體,彷彿像是得到了充電一般,處處傳來飽和的舒暢感,令冷清不由的張嘴,大呼起了四周的空氣。
冷清的狀態極佳,黑童才放心的深吸一口氣,與冷清講道。
“欲與孽,本來天生是一對好兄弟,可惜,欲出生時,將孽踢了一腳,所以說,孽天生下來,就會因爲欲,而就得奇形怪狀,令人萬般痛苦。
什麼樣的欲,便是會造就什麼樣的孽,所以,無慾則無孽,冷清,你可明白嗎?”
溫水中漂浮的冷清,靜默的點頭,應道:“冷清無慾,只有追求,追求不與欲相同,便不會產生孽。”
黑童嘆氣搖頭,遂道:“五十年前,一男一女,來到東仙宮中,兩人懷抱着死去的嬰兒,前來求我二人,希望我二人,能授予他們起死回生之術,以將他們唯一的兒子,從死亡中拉回來。
當時,這一男一女,意志很是堅定,不論我們如何勸說,他二人都決定,要以身試險,本來,我二人是不允許,但是,看着二人如此堅決,我們最後還是應下了。
之前,我給你講過,起死回生之術是絕對危險的,首先便是遵偱等價交換原則。要打開冥門,就必須付出代價。於是,男人和女人便約定,首先,男人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冥王,打開冥界之門,然後,再由女人的靈魂進入冥門之中,將男人與兒子的靈魂,一起解救出來。
但是,最後,兩人先後進去,便是再也沒能出來,冥王爲了懲罰男人與女人,便將兩人的肉體,化作貓狗,要相愛的兩人,從此以後,在爭鬥之中度過,並詛咒兩人,永遠死不了,要兩人嚐盡世間的痛苦。”
黑童說到這兒,便是停止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嘆氣,等待着冷清的反映,冷清不是傻瓜,黑童講到這兒,她便是早已猜了個十八九。
睜開眼睛,冷清追問黑童道:“不死狗與不滅貓,便是這對夫妻受冥王詛咒,幻化而來的嗎?那他們忌不是很痛苦?”
黑童搖搖頭,否定道:“他們哪裡來的痛苦?沒有靈魂的他們,早已如同行屍走肉,行屍走肉,是不會有痛苦的,這就是所謂的無慾便無孽。”
冷清皺起眉頭,搖頭道:“大師這個說法,是不對的,即便是行屍走肉,他們也應該會感到痛與難受,就算他們感覺不到,在那個世界的他們的靈魂,也會痛不欲生,行屍走肉是他們的孽,而他們的欲,早已隨着他們的靈魂而去,欲與孽分離,才應是最最痛苦的事,難道不是嗎?”
黑童強裝笑顏,呵呵一笑,樂道:“一萬個人站出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想法,最後一個特別的,能正視欲與孽的,難免不會隨波逐流,你有這番想法,能算你是那最後的一個特別的嗎?”
冷清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回答黑童的這個問題,冷清特別嗎?是,她很特別,至少,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本身就很特別。
但特別的她,又會不會隨波逐流?這個問題,顯然是不在冷清的考慮範圍之內,將這個問題拋開,冷清笑問道:“那關於這隻檀木鐲呢?他倆見到這隻鐲子的時候,可真的是反映有點兒過激啊!”
黑童點點頭,應道:“那當然了,這檀木鐲,可是他們和兒子唯一的牽絆,沒反映,那纔是怪事呢!”
冷清迷茫了,之前,黑童不是說過?行屍走肉,是不懼備感情的,也不瞭解痛苦,可爲何,化身爲了不死狗與不滅貓的二人,居然還會對與自己兒子唯一相關的東西,有感覺呢?
這不是兩相矛盾了嗎?
想到這兒,冷清便是笑道:“這麼說來,大師的說法,還是與現實出入太大,不可信啊!”
黑童搖頭道:“女施主錯了,這隻能說,萬物皆有性,即使是沒了靈魂,本性依然存在,即是本能,那就說得過去了。”
冷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言道:“說了這麼多了,大師有話便直說吧!到底想要冷清幫什麼忙,不必這般饒着圈子。”
黑童呵呵一笑,心道,和聰明人說話,還真是挺簡單,笑了陣,黑童遂道:“我等本已無慾無求,但是,衆人講求平等,衆事講求等價交換,我二人幫你解脫,幫你尋求魂肉合一,那你也得幫我二人一個忙。”
冷清不喜歡佔人便宜,也不喜歡欠人啥,黑童這般一說,冷清便也是點點頭,應道:“好吧!大師但說無妨。”
黑童眼角突然的溼潤起來,遂對冷清道:“我與丈夫活了一百五十餘年,最難過的事,便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家族,當然,我們有苦終,不能與家族的人接觸,因此,我二人只想要求你一件事,那便是等你離山之後,將我二人的家族找到,並助他們脫離貧困。”
冷清疑惑了,按照白童與黑童現在地位來說,要幫自己的家族脫離困境,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啊!爲何,二人顯的這般爲難?
心下一陣疑惑,冷清遂疑問道:“要做這件事,你們去做,不是更容易?爲何要找別人幫你們做?”
黑童略一苦笑,無耐道:“第一,我二人已然成爲世人眼中的妖怪,一離山便絕對會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第二,我二人已然習慣這裡的生活,離山必死,第三,我二人的家族,將我二人視作恥辱,也是因我二人,家族才一度沒落,如今,我二人的家族於何處,就連我二人都不知道。”
冷清苦笑了,你都不知道,還怎麼讓我去找去?看來,要接下這份兒差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無耐的點點頭,冷清只得應承道:“行吧!只要我能遇到,我一定會幫忙的,這點你放心。”
黑童輕鬆的舒了一口氣,將她的心結交於冷清,她也能夠放得下心了,偏頭看了看窗邊,天又黑了下來,黑童站起身來,對冷清道:“你需在東仙宮潛心靜修三年,三年之後,看你造化,如若修心養性極佳,那麼,你的魂與肉將會得到契合,反之,三年之後,你便將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還有一件事,我需告訴你,不死狗與不滅貓的肉體與靈魂,都需要拯救,如果有這個機會,拯救他們的靈魂,便只能靠你了。”
冷清呵呵笑了,應道:“那這麼說起來,你是想我去冥界走一趟?我可真沒這本事,你還是給我它們的肉體,讓我來拯救算了。”
黑童邊走下木梯,邊笑道:“他們的肉體,已然有人拯救了,拯救他們的靈魂,非你莫屬,泡了三天了,也差不多了,快出來穿好衣服,帶你去吃飯,把肚子填飽了,我再帶你去北宮。你慶幸吧,你是這近一百年以來,第一個夠資格進入北宮的人。”
冷清遊至浴桶邊,從浴桶中爬起來,拿起桶邊的毛巾,將身體擦乾,這纔將衣服拿起來,穿好衣服,隨着黑童一起離開了。
現在的冷清,真的就像是剛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般,對什麼北辰宣代之類的,一概不知,她現在只有一個目的,便是要將靈魂與肉體合二爲一。
你要問她,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她的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要給心愛的男人生小孩。
可你若問她,你心愛的男人是誰,冷清則是會一臉迷茫,然後,自言自語,不知道,孰不知,這真的是一種悲哀。
似是而非,有目的,卻根沒目的,沒啥兩樣。
孽海的浮沉,冷清自覺自己能撐控,但她殊不知的是,她早已經是半隻腳陷了進去,想拔出來,卻是卡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冷清只有選擇性的假裝看不見,逢人便說自己早已超脫,實則卻是永遠卡在那一處。
自欺欺人有時候,也不是一種罪過,只要是這種自欺欺人,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得到放鬆與釋懷,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跟在黑童身後,冷清輕邁着步子,伸個懶腰,冷清覺得有精神多了,以前的,她什麼也記不得了,現在的,冷清正在把握當中,至於說未來的,冷清卻是從來沒去考慮過。
愛的,不是我記不得你了,而是我選擇性的,將你忘掉了,你要過的幸福,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我不痛苦了,才能生活的更好,選擇忘記,是因爲太愛你太痛,而不是因爲太恨你太痛啊!
替冷清將這句深埋在心中的話說出來,我也默默搖頭,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海枯石爛?最後,也不是隻有選擇性忘記?
別覺得世界傷害了你,你根本沒這個資格,用冷清的話來說,別當壞女人還立牌坊,愛不是單方面的痛苦,也許當你選擇性的忘記時,還有個他/她,仍舊在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