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里正帶了人來,那個書生拽了拽面上的藥紗,放下蒲扇,走上前問道:“郭里正,他們是誰啊,新的病人嗎?我怎麼從沒在鎮上見過他們?”
老里正打了下他的手臂,很熟絡的樣子,帶笑斥道:“別胡說!這是翰王爺和翰王妃,是朝廷派來幫我們治理瘟疫的。”
“哦……”書生恍然長嘆,卻依舊不改雲淡風輕的模樣,扭頭回去繼續煎自己的藥了。
老里正吹鬍子瞪眼地叫了他幾聲,他統統充耳不聞。老里正只好轉過頭來賠笑道:“這個季孜墨一向是這個樣子,脾氣雖然怪,但醫術卻是出了名的好。請王爺不要見怪。”
宇文徵揮了揮手,表示沒有關係。
簡雲苓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奇怪問道:“郭里正,怎麼這裡只有季大夫一個人看着,其他人呢?”
老里正聽她問到這,滿是皺紋的臉上愁雲密佈,嘆一口氣道:“哪還有什麼其他人啊,這曲蘭鎮的大夫們,一聽說有瘟疫感染,是走的走,逃的逃,連我的那些同僚們也紛紛藉口返家探親,躲到外鄉去了。這裡只剩下我和孜墨了。”
簡雲苓不由冷笑,這就是所謂的醫者仁心和地方父母官,到了緊要關頭,只顧自保,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曲蘭鎮上已經感染多少人了?”宇文徵的深眸沉如冰淵,開口凜冽。
老里正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躬身答道:“差不多有幾百人了。”
宇文徵低頭不言,害的老里正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簡雲苓見狀嗤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老里正像得了聖旨一般,作了個揖,解脫似的逃出了醫廬。
前方藥氣籠罩,季孜墨輕搖蒲扇,渾然天成的沉穩之態倒有幾分似羽扇綸巾的諸葛孔明。
只見他專注於手中藥爐,目不斜視地用一種清淡自若地語氣道:“王爺,我們這種鄉野之地,不適合王爺這樣尊貴的人。而且這個院子裡都是得了疫病的病人,王爺還是走吧,免得禍及自身。”
宇文徵擡起頭,脣邊噙一點笑意,揶揄道:“季兄似乎不太喜歡本王。”
季孜墨斜瞟他一眼,懶懶道:“不是不喜歡,是討厭。而且不止你,你們宇文家的人,我統統很討厭。”
這話已經十分僭越,有以下犯上的意思了。然而宇文徵卻半點不在意,仍舊笑着,上前幾步,坐在一片樹蔭下,淡道:“是嗎?可是怎麼辦呢,季兄越是討厭本王,本王越想出現在季兄面前。這大概就是‘我們宇文家’獨特的愛好吧。”
此時季孜墨臉上的表情總算出現了些許起伏,然而還沒有等到他反擊,下方的病牀上忽然有一人捂着眼睛發出痛呼,指縫間流淌血水。
季孜墨趕忙扔下手邊的事,取過一卷紗布,下到那人牀邊,徒手替他擦拭血跡。
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膽量和仁愛。簡雲苓霎時對這個季孜墨又多出幾分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