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脊背傲挺,身姿如竹,金玉交撞的清脆之聲盪開空靈的迴音,在金殿上彌散:“王爺身體不好,若沒有人從旁照顧,妾身難以安心,更何況,此次擾境的乃是胡族軍隊,衆人皆知,妾身與胡族二皇子麻贊有些交情,說不定可以避免血流成河的慘境,與對方握手言和。”她所言皆有理有據,不給人反對的機會。
但其實也沒有多少人想要反對。
在宇文恆原本的打算裡,她就是該陪宇文徵同去的,如此正和了他的意,也不用他再作一場戲把簡雲苓也推上去。
如此甚好。
宇文恆沒有再勸,以“王妃與皇弟鶼鰈情深,朕怎好再做阻攔”爲最後的總結,輕鬆準了她的請求。
如此,派軍之事算是塵埃落定,所有人都心滿意足。
衆臣高呼着“皇上聖明”結束了這場虛情假意,殺機隱藏的早朝。
朝後,宇文恆先回昌寧宮去換服了,宇文徵和簡雲苓由一位小太監領着到了御花園的一間涼亭裡。
秋日寒涼,石亭四面都掛上了明黃的垂地帷幔,既擋風又保暖。
宇文徵和簡雲苓甫一踏進亭子,就有四個宮女魚貫而進,端上四座精巧的小烘爐放在石亭四角,爐內炭火劈啪作響,和着風聲,倒也難得愜意。
傅東雲一早便被擋在了亭外,說是皇上與他們閒聊家常,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傅東雲當然是千百個不願意,握着刀和擋他的侍衛大眼瞪小眼地對峙。宇文徵息事寧人地吩咐他在外面等候,說是有事自會叫他。
其實亭裡亭外不過隔了三四個臺階而已,以傅東雲的功夫,即便宇文徵有什麼意外,他也絕對可以第一時間衝到他身邊。
如此擔憂,想是把宇文恆當成豺狼虎豹了。
雖說宇文恆的心思做派比之豺狼確實毫不遜色,但這樣謹慎,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了。
由此更能看出傅東雲的耿直,任何想法情緒都不加掩飾。
爲了寬傅東雲的心,讓他不至於聽到點動靜就拔刀衝進去,再被冤枉個刺君的罪名,簡雲苓特意在宮女放下垂幔,掩去亭內一切的時候,朝他遞過去一個“放心,還有我在“的眼神。
長時間的相處,傅東雲也總算對她有點了解,讀懂了她的“眼語”,老老實實將刀安放於腰側,只是仍不肯撒手,緊緊握着。
簡雲苓無奈低笑,便也由他去了。
遮擋嚴實的亭中暖意如春,薄光穿透重幔,映出四面和煦光幕。
石桌上擺放着幾碟精緻的點心,每一個都外形漂亮,氣味馨香,聞得人食慾大動。
宇文恆這換衣服的時間實在有點長,簡雲苓早上又只吃了一碗小米粥,現下覺得飢腸轆轆,趁着所有宮女都撤了出去,亭中沒人的當兒,拿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裡塞,塞得毫無儀態,滿嘴餅渣。
宇文徵溫和微笑,看着她一口把那塊糕點吞完,從袖子裡拿出一塊月白帕子伸手替她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