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花舒準備給林長歌上妝的時候，林長歌突然制止了她，自個拿起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對着自己的臉細細的塗着，將原本就憔悴的容顏擦得更是慘白一片，用指甲在畫眉用的黛筆上輕輕的一刮，然後與脂粉攪在一起，塗在她的眼圈下方。
花舒做的胭脂水粉都是拿最新鮮的花朵和晨露等東西做成的，塗在臉上也不明顯，再加上林長歌的皮膚本來保養的就極好，絲毫看不出擦了胭脂水粉的痕跡，林長歌又用那專門畫脣的筆，沾了一點點的粉膏，細細的在眼圈下方掃了掃。
慘白的面容加上淡淡的黑眼圈，令得林長歌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都極差，原本出衆的樣貌也被折去了一半的分數，她卻是毫不在意，繼續對着鏡中的臉塗塗抹抹的，更是拆了花舒花了大半個時辰才梳出來的髮髻，改成了最鬆垮的髮型，只用了一根簪子挽起了長髮，再別上幾個素淨的簪飾，就連衣裙都叫花舒去拿了最素淨的一套月白羅裙。
穀雨有點忍不下去了，她實在是看不懂林長歌爲什麼要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小姐，您這是在幹什麼？”
“難道你沒看見嗎？我正在梳妝打扮，待會要去給祖母請安。”
“可打扮成這樣，未免也太……”穀雨蹙了蹙眉，卻沒好意思再說出口，她總不可能明說林長歌這身穿着不大好看。
“怎麼？覺着我這樣打扮很醜嗎？”林長歌從梳妝檯前站了起來，轉了個圈給她看一下自己的成果，“你家小姐又不笨，穿成這樣肯定是有用的。”
穀雨卻是愈發的糊塗了，怎麼打扮的病怏怏的模樣還成了有用？
倒是花舒反應快，也知道大小姐不是糊塗的，這樣打扮也肯定是有原因的，上去替她整理了一下羅裙上的褶皺，“只要大小姐覺着好就行了，奴婢倒瞧着大小姐這一身打扮的也不錯。”
花舒這句話並沒說假，就連穀雨也是跟着點了點頭，林長歌的模樣本來就是屬於那種極容易得到旁人好感的容貌，而且生的五官精緻而小巧，卻又不像那些普通官宦女兒家的小氣，就算是穿上這樣素淨的羅裙都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帶着幾分病美人的味道。
在止水居里用過早飯後，準備出發去永壽堂請安之前，林長歌又叫了穀雨去小廚房將連姨喊過來，準備也一起帶過去，連姨正在小廚房裡頭殺魚，聽到穀雨的話直接洗了手也來不及換衣服就趕過來了，身上的粗布羅裙顯得她氣質平庸，一股魚腥味更是從她還沒落得及脫下的圍裙上傳過來。
連姨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縮着身子不好意思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也不敢靠近林長歌，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薰着了她。
林長歌哪裡介意這些，她上輩子跟着容楚行軍打仗的時候，什麼苦沒吃過，就連野草她都吃過，屍體堆都睡過，這點味道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到了永壽堂院門口的時候，林長歌忽然開口叫連姨把身上的舊圍裙給脫了，連姨看着自己身上那條沾滿了血塊和黃色污漬的髒圍裙，也不好一起給帶進去，畢竟老夫人身份尊貴着呢，萬一惹了嫌的話也連累着大小姐一起，正想着就毫不猶豫的脫了下來，遞給了一同來的小丫鬟。
林長歌還沒到屋門口就聽到林瑤之低低的哭聲和夾雜着委屈的解釋，“祖母，瑤之知錯了，不應該惹祖母生氣，只是瑤之心疼三妹妹的傷勢，這幾日纔沒來給祖母請安，還望祖母不要怪罪。瑤之也知道祖母生了瑤之的氣，都是瑤之不懂事，可這補藥終究都是要吃的，祖母這樣挑剔萬一生了病可怎麼辦？這補藥也得趁熱喝了纔好，這樣纔對您的身子有好處。”
不用猜林長歌也想到了昨晚趙媽媽回來是幹嘛的，估計是衛氏在庵堂裡頭得到消息後急了眼，生怕這林瑤之犯傻，這才叫趙媽媽回來說道了幾句，林瑤之也是不傻的，第二天立刻就負荊請罪了過來，而且聽這架勢恐怕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哄得老夫人對她再如以往那樣的寵愛。
只是林瑤之在林老夫人身邊待了這麼多年，難不成連老夫人嗜吃甜食這一點都不清楚？還端了補藥過來，那樣苦的東西老夫人肯喝下去纔怪，想來也是着急。
林老夫人抱怨的聲音也緊隨其後傳了出來，“這樣苦的東西喝它做什麼！我又沒病，不喝！不喝！”
守在屋外頭珠簾旁邊的老媽子見是大小姐來了，笑着迎了上去，說了幾句客套話，穀雨見狀也機靈，從荷包裡取出幾錠碎銀賞給了這老媽子，老媽子立刻喜笑顏開的替林長歌掀了珠簾進去。
旁人來這永壽堂那都是得先在屋外頭等着老媽子進去通報一聲，而林長歌卻不一樣，來了以後直接就能進去，因此這永壽堂的丫鬟婆子們也都深知這位大小姐與其他幾位小姐的分量不同，態度也都更加的恭敬。
林長歌進去的時候，林瑤之正跪在林老夫人的膝邊，憂心的勸着林老夫人喝藥，倘若不是林長歌一早就知道這林瑤之費心討好老夫人的真正心思，只怕她也會覺着這林瑤之當真是個極爲孝順的孫女。
“給祖母請安。”林長歌緩步走到林老夫人的面前，微微低着頭彎腰行禮，眸光一轉，移到了林瑤之的身上，只見她低着頭，一派恭順的模樣。
林老夫人見了林長歌，臉上的笑容頓時綻開的要多燦爛有多燦爛，忙叫了林長歌起身，林瑤之怯生生的看着她，“大姐姐好。”
林長歌關切的問道：“二妹妹這兩天忙着照顧三妹妹辛苦了，三妹妹身上的鞭傷可還好了？我這裡還有花舒給我做的百花膏，擦在傷口上很快就好了，也不會留下疤痕，待會我讓穀雨取幾瓶給送過去吧？三妹妹到底還是個姑娘家，身上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多謝大姐姐關心，三妹妹身上的傷並不礙事，瑤之在這裡給大姐姐賠罪了，三妹妹一向任性，小孩子脾氣重了些，並非有意要冒犯大姐姐的，還請大姐姐不要怪罪三妹妹。”林瑤之秀美的面孔再加上乞求的神情，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恐怕都得心軟了下來，她站起身走了兩步，作勢就要給林長歌跪下，“是瑤之管教三妹妹不嚴，才讓三妹妹衝撞了大姐姐，還險些氣壞了祖母的身子，都是瑤之的錯，還請大姐姐不要再生氣了，念在三妹妹尚還年幼的份上不要同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