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國公府家宴。
林長歌剛到正廳門口,就聽到了屋子裡頭的歡笑聲,似乎人還不少,來的卻是比她還早,外頭守着的丫鬟婆子見是她,都笑的親熱,替她掀開珠簾。
林老夫人正坐在家宴主位的右側,身着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穿的也比平日裡來的莊重,正與柳姨娘說着話,見林長歌進了屋子,笑着招手叫她過來。
這一幕落到了衆人的眼裡自是有些吃味的,因着家宴的原因被放出來的林惜之更是冷哼一聲,要不是林瑤之一直拽着她的衣服,只怕她還真要衝上去。
才兩月多不見,林惜之瘦弱了不少,但那凌人的氣勢卻是半分未減,親孃被送到了庵堂裡頭去,換了柳姨娘管家,只怕明裡暗裡也給了她們兩姐妹一點苦頭吃,但柳姨娘也不敢做得太過,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衛氏到底還掛着二夫人的身份在那,說能拿準她有沒有翻身的時候。
對比起林惜之的瘦弱,林霏之和林允之倒是胖了不少,尤其是林霏之,原本就招人喜愛的鴨蛋臉更是帶着幾分嬰兒肥,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之前從林長歌那拿的雲錦蠶絲做成的,很是漂亮,坐在那都惹人關注,更別提她總是晃來晃去的,剛趕出來的衣服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極像一隻顯擺的孔雀在那裡耀武揚威。
林惜之氣的都快要冒煙了,這宮裡頭賞下來的貢品綢緞庶女有什麼資格能穿在身上的?那本來是她們的東西,如今倒讓林長歌拿去當了人情,看着那衣裳上精緻的繡紋她都恨不得直接給扒下來,再將這得意的林霏之給抽一頓纔好。
林惜之明顯也是精心打扮過之後纔過來的,爲的就是壓下林長歌,倒是被這林霏之給刺激了一下。
這是林長歌重生之後第一次見着府裡頭的小姐姨娘都聚在一起,除了衛氏基本上都到齊了,連着那常年不出門的三姨娘也在正廳裡頭。
林老夫人坐在那撥弄着手上的沉香木佛珠,佛珠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大悲咒經文,她正笑着招手叫林長歌過來坐,往日的話這本該是二小姐林瑤之的位置,但自從這幾月府裡鬧出的這些事後,林老夫人對於這個一向極爲寵愛的孫女也有了一些偏見,更何況林瑤之哪裡比得上林長歌在林老夫人心裡頭的分量。
看着林老夫人招着手叫林長歌過去坐,林瑤之心裡頭也不舒服,那可是她的位置,現在倒讓別人坐了上去,氣的她直翻白眼,卻也只能忍着氣瞪樂林長歌一眼。
柳姨娘看着林長歌心裡頭又是一番打量,看林老夫人這樣寵愛大小姐,這將來的婚事肯定也是容不得衛氏摻和的,好不好自然也不用她開口說,不像林霏之和林允之,那都是要經由衛氏安排的,衛氏是什麼樣的人她摸得也清楚,庶出的女兒她哪裡會上心,怕就怕她拿着自個的女兒給她的女兒當踏腳石,這種事在深宅大院早就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了。
大小姐雖說只是個大小姐,但是個聰明還厲害的,跟衛氏不對盤她也看得出,她跟衛氏鬥了這麼多年都沒佔到什麼優勢,大小姐卻是能利用自己的弱勢一舉讓這衛氏摔了個跟頭,老夫人又是極喜歡她的,這府裡頭將來只怕還得看着她的臉色,想到這裡的時候,柳姨娘看着林長歌的眼神不免有些熱情了起來,“大小姐怎麼來的這樣晚?路上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柳姨娘這段日子跑前跑後的折騰着,林長歌也能猜出她是個什麼心思,她自己根本不想參與到這國公府的爭鬥裡頭,她跟衛氏作對也單單是因爲她姓衛,而衛氏自己又是不安分的來招惹她,柳姨娘想要借她的勢來壓衛氏她自然也樂意。
“柳姨娘還別說,來的路上我遇到一隻黑貓,也不知道是誰養的,突然就竄到路上衝着我叫着,兇得可怕。”林長歌坐在林老夫人的下方,道:“趕它走它又不動,炸着毛衝着我吼,挺是嚇人的。”
林惜之不免得嗤笑道:“一隻貓罷了,也能把大姐姐嚇成這樣,膽小就不要出門了,免得被嚇到。”
語氣中的嘲諷之意滿滿,絲毫都不掩飾自己對林長歌的不喜,林瑤之也是皺着眉瞪了她一眼,剛出的禁足難道又想被罰不成嗎?
林長歌似是沒聽到她語氣中的嘲諷,微微一笑道:“三妹妹也是沒見到,那隻貓啊身上還帶着傷,叼着一隻喜鵲在嘴裡頭,地上都是羽毛和血,估計也是野貓,爪子鋒利着呢,要是不小心被劃到了臉的話可就是大事了。”
提到劃了臉,林惜之的臉色驟然一變,坐在她身旁的林瑤之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掐,林惜之這纔沒直接翻了臉開罵,倒是讓等着看好戲的柳姨娘有些失望。
林霏之也跟着抱怨道:“那貓我也見過,大半夜的跑到院門口叫,而且那聲音就像是小孩子的哭聲一樣,嚇得我整夜都睡不好。”
柳姨娘忍不住笑道:“瞧姐兒們這一個個說的,聽着倒還挺滲人的,說不準就是個野貓罷了,平時小心着些,叫下人逮住了直接送出府去,黑貓可忌諱着呢,不能隨便給打死了,咱們多注意着些不就好了。”
“姨娘,那貓可兇着呢,我就差點被抓了,可兇了。”林霏之皺着眉,氣道:“黑貓又怎麼了,到底就是個畜生,逮住打死了不就行了,送出府做什麼?”
要是其他人說了這話,恐怕林老夫人直接就開口訓斥了,但林霏之今年也才八歲,還是個孩子懂什麼忌諱,只是換了一向和藹的臉色,皺着眉,柳姨娘見狀立刻道:“可不能亂說這話,免得觸了黴頭,這黑貓是個忌諱,不能亂折騰,五姐兒年紀小,說就說了,但以後可不能再說。”
林惜之卻是個沒眼力見的,當即就開了口,“不就是個貓嗎?柳姨娘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出身,連這些都信,這世上哪來的什麼鬼啊怪的,難不成那貓還能是鬼怪變得不成?”
林長歌低着頭,似是憂心忡忡的道:“三妹妹可別胡說了,這忌諱大着呢,萬一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不好。”
“大姐姐要是不做虧心事,還怕什麼髒東西?聽說大姐姐上次可是叫人打死了兩個洗菜的婆子,別是那洗菜的婆子回來報復大姐姐纔好。”林惜之諷笑道:“倒是沒看出大姐姐手段那樣的厲害,竟然還叫人割了那婆子的舌頭掛在大廚房裡,也不怕嚇壞了人。”
都知道林惜之是不會說話的,卻沒想到她卻是當着林老夫人的面也不知道注意着言辭,這話可是犯了忌諱的,林老夫人果然動了怒,呵斥她,“住口!說話也是個不知道忌諱的!那種事可是能亂說的?那兩個婆子是犯了府裡頭的規矩才被處置了的,跟你大姐姐有什麼關係,剛出來就滿口胡言!你也想去庵堂陪着你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