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本來就看着衛氏不順眼，想要藉此好好的整治她一番，可林瑤之的話對她來說也是不無道理的，若是挑的人是林震不稱心的，就算能壓得住衛氏又有什麼用。
她思來想去，忽然深深地看了林長歌一眼，緩慢的道：“那既然如此的話，長歌，你來挑。”
“什麼？！”衛氏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倍，驚訝的道：“老夫人，長歌可是府裡頭的大小姐，這哪有女兒給爹爹挑正妻的道理，要是說出去還讓人笑話了呢！”
衛氏心裡最着急的並非是這個，林瑤之剛剛的話提醒了她，既然要娶正妻進門的話，那倒不如趁機會寫信給衛家，讓他們挑個和衛家交好的官家送幅畫像過來，就算新進門的大夫人再怎麼樣，那總歸都會給她幾分面子。
可如今林老夫人的這一決定無非是把她的全盤計劃給打亂了，交給林長歌來挑選，林老夫人無疑是在告訴她，新夫人必定是平郡王府那邊的人，這對她來說，不正是最壞的消息嗎？
“就是因爲她是鎮國公府嫡出的大小姐，這嫡母也理應由她來選。”林老夫人沉穩的道。
“可……可這規矩哪能這樣……”衛氏差點被氣瘋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規矩不規矩的啊，害得老夫人說了算。”柳姨娘笑呵呵的道：“難不成二夫人還想親自來給老爺挑正妻不成？”
平妻給丈夫挑正妻？
這說不去還得被人傳成了笑話。
“柳姨娘你休要胡說！”衛氏眉頭緊鎖，怒道：“這話豈能亂說？！”
柳姨娘掩嘴輕笑，“妾身只是與二夫人開個玩笑罷了，二夫人何必如此緊張，還是說妾身說中了二夫人的心事？”
這一句句刺過去就如同是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一樣，柳姨娘是不疼也不癢，卻是讓衛氏眼裡頭的思緒愈發的濃重。
趙媽媽昨天已經被林老夫人給處置了，要不是她用趙媽媽癱瘓在牀的兒子來作爲要挾，恐怕趙媽媽是不會願意替以死來替她頂罪的。
痛失趙媽媽這個幫手，衛氏可以說是等同於被斷了一臂，心裡頭正滴着血，現在林老夫人又提出要爲林震娶正妻的事兒。
娶正妻可跟納妾不一樣，納妾無論怎麼樣那都是個妾，再高也高不過她去，就算生了兒子那也只能是庶出的，必須得過繼到她膝下來撫養，可娶正妻可就代表着這鎮國公府裡頭管事的權力她得靠邊站了，就算是平妻又如何，在正妻面前不過就是比妾要好一點的稱呼罷了。
雲姨娘肚子裡的那塊肉她可是惦記了許久了，只要雲姨娘這一胎是兒子，那她就無論如何都要給抱到她的身邊來養着，可若是娶了正妻的話，那她豈不是爲她人做嫁衣裳？
想到這裡，衛氏的心一沉，道：“柳姨娘這話倒是酸得很，若是大夫人進了門能爲老爺生下一子半女，爲鎮國公府綿延子嗣，那可是好事，怎麼到了柳姨娘那裡就變了種說法？”
果然是蠢笨之人，連話的分寸都不懂得怎麼去說。
林長歌蓋上茶杯蓋，嘴角卻是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先不說這語氣聽在她耳朵裡刺的慌，好似她纔是這個府裡頭的大夫人似的，更別說聽在林老夫人的耳朵裡了。
林老夫人聽着立刻皺了皺眉，柳姨娘見狀，立刻抓了她話裡的漏洞，反刺道：“並非是到了妾身這裡就變了種說法，若是大夫人進了門的話，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呢，至於綿延子嗣、一兒半女的這種話，呵呵，從二夫人的嘴裡說出來似乎不大合適，倒像是二夫人才是正妻，在爲老爺某一門平妻似的。”
“你……”衛氏怒極，隨後立刻就轉過身跪在地上，哭訴道：“老夫人，妾身並沒有那個意思，分明是柳姨娘胡說！”
柳姨娘一見她跪下，下意識的看了林長歌一眼，林長歌眼神自若，只是對她淡淡一笑，柳姨娘立刻明白了過來，跟着跪了下去，聲音柔和的道：“老夫人，妾身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若是傳了出去，恐怕旁人得以爲咱們鎮國公府半點規矩都沒有呢……”
這兩人的一鬧，鬧的這永壽堂可是熱鬧了一番。
林老夫人只是冷着臉瞧着，許久纔開口道：“柳姨娘起來吧。”
這一句話那可就是在貶了衛氏的面子，給了柳姨娘臉面。
但林長歌卻清楚，林老夫人並非是在幫柳姨娘，而是看的清楚柳姨娘是靠攏在她這邊的。
衛氏若是在往日裡這幅模樣的話，恐怕林老夫人只會覺得是她在向自己服軟，冷哼一聲也就過去了，可現在不一樣了，林老夫人還因爲昨個的事兒對她的意見頗深，再加上柳姨娘也在旁邊跪着。
她這番哭哭啼啼的模樣，看在林老夫人的眼裡頭，難免都會讓人覺着一個平妻竟然連普通的姨娘都比不上。
不知不覺中就把她自己給貶低了不少，可她自己卻是沒有察覺，瞧着林老夫人竟然讓柳姨娘起來了，卻是沒有喚自個，心裡頭就跟被針紮了一樣不自在。
林老夫人想要給林震娶正妻的這個心思看樣子也都是定下改不了的了，衛氏哪裡能忍得了別人壓在自己的頭上。
柳姨娘幸災樂禍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臉憋屈的衛氏，從前她不敢跟衛氏在明面上鬥那是因爲她沒有把握，可現在她可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如果不趁機絆衛氏一腳，那豈不是也不划算，“老夫人，二夫人還在跪着呢，先讓她起來吧。”
“就讓她跪着，好好反省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失禮。”林老夫人冰冷着臉，“這鎮國公府姓的可是林，不是將軍府上的衛！”
衛氏心裡“咯噔”一下，林老夫人這是準備翻舊賬了，從前她做的那些事林老夫人十有八九都是清楚的，只是睜隻眼閉隻眼不願意搭理罷了，可現在是準備狠下心想要好好的清理清理她在府裡頭的勢力了。
“祖母，孃親近日裡爲了照顧祖母諸多勞累，身子本來就不大好，這要是跪久了，身子肯定是會受不了的。”林惜之見狀一急，拉着林瑤之就跪在了地上，突然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林長歌和林允之，“大姐姐，四妹妹，往日裡娘對你們可是不薄，現在你們就忍心讓娘跪着嗎？這要是傳出去那可是不孝！”
她這振振有詞的說法惹得林長歌忍不住失聲一笑，林惜之不顧林瑤之的眼神，怒道：“你笑什麼！還不趕緊跪下！”
林長歌眼神淡淡，“我是笑三妹妹半點規矩都不懂，我再如何那都是嫡母正妻所出，三妹妹卻要我爲二夫人一個平妻下跪，更是搬出孝義來教訓我，但可曾想過，三妹妹這話往輕了說是口誤，往重了說那就是沒有半分嫡庶之分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