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擎雙手撐在書案上,俯下身,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兄長?你不要以爲從小到大,我不知道你和老二他們在背後是怎麼說我的。”看似面上都與他和和和氣氣,殊不知他們巴不得他倒黴,巴不得他的母后失去榮chong,從而他們的母妃上位:“告訴你,此次進京我勢在必行,即便不扮成現在這樣,我也有的是法子登上皇位。”
安王坐在椅上,動也不動。
各人有各命,看來他的規勸是起不了一點作用了,嘆了口氣,他不想再與軒轅擎多說,垂頭看起書案上的摺子來。
不願再搭理他,是覺得他登不上那高位麼?軒轅擎直起腰身,輕輕闔眼,似乎在用那短暫的時間平息心底因安王而涌出的怒氣,轉瞬,他睜開眼,一字字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亦或是說,你覺得那傻子會在兩日後的登基大典上及時出現,阻止我繼承皇位?”
“告訴你,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說完了,還請你出去。”
安王擡頭看向他,淡淡地說了句。
“現在應該出去的是你吧。”見安王看向門外,準備出聲喚奴才進來,軒轅擎道:“你不必白費心思了,守在門外的奴才,御林軍侍衛,以及周圍的暗衛都被我這個太子殿下打發到一邊去了。”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波瀾,面色亦是變得平靜異常,似是僅在陳述一個事實,又似是再一次宣示他扮成軒轅墨有多成功。
安王不禁一顫,道:“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讓你滾,立刻滾出御書房,因爲這裡不是你個瘸子可以呆的地方!你聽到了麼?”
瘸子?這兩個如針扎般的字眼,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了?
安王心中一痛,但臉上的神態卻依舊淡然自若,他看着軒轅擎,只覺得這個弟|弟是那麼可憐,那麼可悲。他以爲用言語羞辱他兩句,就會迫他忘記自己眼下的職責,離開御書房麼?得而不到,費盡心思裝扮成他人的樣貌,他便自我感覺良好,兩日後會順利地登上那把椅子?
“我不會離開的,我有我的職責。”
收攏思緒,他言語輕淺地回了軒轅擎一句。
“呵呵!大皇兄是要與我唱反調麼?”軒轅擎凝視着安王,臉上浮起一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冷笑:“兩日後的登基大典,我勢在必行,誰也阻止不了我。這些年,你瘸着個腿走路不方便,到處受人冷眼,倒不如繼續躺在榻上一段時間來得好。”說着,他走到書案後,一把推倒安王坐的椅子,輕輕一個擡手,只聽得接連兩聲骨頭斷裂聲響,再無其他。
是的,他出手致安王雙腿又一次斷裂,現在,安王想瘸着走路已經不可能,除非重新接骨醫治,否則就只有一輩子躺在榻上站立不起。起先的他,瘸着腿,但最起碼生活還能自理,就是行走起來需要外物支撐,形象難看點罷了,爲此,他出行時皆是坐輪椅,但在王府,在他自己的書房,臥室,他都是脫離輪椅,用外人認爲不雅的走姿,過着自我的生活。
他倒在地上,嘴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麼淡淡地,甚是憐憫地看着軒轅擎。
“呵呵,你還挺能忍的麼?”軒轅擎蹲身與他目光相對,眼神中浸透了陰森的殺意,宛若鍼芒一般刺在安王的身上:“你說若是我現在就殺了你,會有人知曉是我所爲麼?”他搖了搖頭,視線逼近安王:“不會有人知道的,我只需說御書房裡進了刺客,而你卻爲了保護我,捨身相救,一命嗚呼。”清冷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刻意的威脅,然而,他眼裡剛纔聚攏的殺意,卻已隨着他的言語漸漸地變得凌厲起來,安王感受到了這股殺意,但他眼裡沒有絲毫畏懼,脣角溢出一抹淺笑,淡淡道:“你想怎樣便怎樣吧!”
“這可是你說的。”軒轅擎壓低聲音,咬牙說了句,隨之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安王輕輕地闔上雙眼,等待着生命就此逝去,突然間,掐住他脖頸的手鬆了開,緊接着響起軒轅擎清朗的聲音:“來人。”
不一會功夫,一名小太監推開御書房門躬身走到他面前,恭謹道:”奴才見過太子殿下!“
“嗯。”軒轅擎負手而立,看向他道:“安王不慎摔倒,着人送他回府休息。”
“是。”
小太監躬身領命,準備退離,軒轅擎聲音又響起:“動作一定要小心,若是在路上傷到安王分毫,休怪我治你們的罪!”
“是,太子殿下!”
至於軒轅擎爲何會突然間放過安王,連他自個也說不清楚是出於何種原因。
就在他要下狠手那一刻,手瞬間抽離了開。
是因爲顧念着手足之情麼?
他自嘲一笑。
皇家,從來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手足之情。
那爲的是什麼?
“四弟,你還是聽我一句勸,早些收手爲好!”他是顧念着手足之情,纔會收回對他生起的殺念嗎?可是一旦他終了落入老三手中,以他們兩人之間的過節,老三會放過他麼?發生在他們二人與皇后之間的事,宮裡雖是沒有多少消息傳出,但凌無雙血染椒房殿那夜的事,無人不知曉,想到這,安王緩緩睜開眼,出口規勸軒轅擎的言語,尤爲誠摯。
“哼!”軒轅擎冷哼一句,甩袖背轉身,看向窗外道:“你不要以爲我放你一馬,就嘮叨個沒完。我是留你活着看我是怎樣登上皇位,怎樣擊敗那傻子。”
聽軒轅擎如此說,安王低下頭,一陣苦笑,便不再言語。
在兩名御林軍侍衛用擔架擡安王出了御書房後,軒轅擎獨自一人在窗前站了大約有半個多時辰,目中劃過一抹暗色,轉身去了永嘉帝的寢殿。
他要去問問疼他,愛他,chong他的好父皇,爲何要這般殘忍地對待他的母后,到底她犯了多大的罪,需要他斷舌,斷四肢成爲人彘被藥水養在缸裡。
母后,孩兒很想去看你,可又怕,怕無法接受你變成人彘的事實。
懷着對皇后變成人彘的悲痛,以及對永嘉帝的恨意,軒轅擎一步步前行,走到了永樂宮門口。
“奴才見過太子殿下!”秦安看到軒轅擎出現,驚得怔了怔,他以爲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軒轅墨,眼裡驟時涌出激動之色:“太子殿下能進宮來看皇上,皇上一定會很開心的。”自從永嘉帝雙目失明,下旨冊封軒轅墨爲儲君,卻被其變相推拒,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傳來凌無雙不僅成了大齊公主,且以女子之身繼承了國君之位,這一連串的事,致使永嘉帝心情更加抑鬱,更加不願意步出永樂宮半步。
看着他龍體逐漸消瘦,髮絲一天天的變得灰白,作爲奴才,秦安甚是心痛!
此刻,他看到軒轅擎出現,認爲是軒轅墨對永嘉帝消去了所有的芥蒂,特意從大齊回來繼承皇位,他爲他的主子高興,覺得下一刻,永嘉帝的心情會立時好轉。
軒轅擎臉色微冷,道:”所有人都去一邊候着,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接近永樂宮半步。“
”是。“想來是太子殿下有話與皇上說,所以纔不想讓他們這些奴才守在身邊,秦安心念一轉,躬身領命,對空吩咐了句,隨後與守在永樂宮門口的御林軍侍衛退至到稍遠的地方候命。
永樂宮內,紗幔低垂,隨着窗戶吹進的風,曼妙飛舞着。永嘉帝坐在正殿中央的矮几後面,手裡拿着把小刀,正在雕刻着什麼。
他神情極爲專注,宛若坐在光之世界裡。一襲常服襯得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少了絲疏離,卻多了分平和,很容易讓人與之親近。
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擺放着一列列人像。
這些都是同一個女人的人像,在他不甚純熟的手法下,這些人像的輪廓和線條卻看起來那般的逼真生動,柔和而優美,看來就像是活的。
他是看不見的,但從這些人像的雕刻技藝中,卻讓人一絲都察不覺不到他雙目失明。
可想而知,在他心裡那人像的主人怕是早已融入他骨血之中,與他合二爲一,化作了同一個人。
他不但給了她動人的線條,也給了她生命和靈魂。
只因他的生命和靈魂自他刀鋒之下已悄然溜走着。
微風吹拂,將他灰白的發吹得有些凌亂,可這並不影響他繼續神情專注地雕刻。
岑兒,有生之年我能等到你一聲原諒麼?
我知道,我對你犯下的錯,即便用生命償還,也無法彌補你這些年受到的苦。
還有墨兒,還有咱們的兒子,他心性堅韌,是不可能原諒我了,原諒我這麼多年對他不聞不問,任由兄弟,宮人,市井百姓欺辱於他。
怎麼辦呢?我知道錯了,我想要得到你們的原諒,想要與你和墨兒一家人在一起。
淚沿着永嘉帝的眼角,與他手上被刀鋒刺破的鮮血,一滴滴地滴落着。每一滴淚,每一滴血,都似是他的悔恨,是他的自責,是他對自己的救贖。
他的面容蒼白而憔悴,但卻有着濃濃的滿足。
一滴滴淚水,一滴滴鮮血,將他內心深處潛藏着的污垢,全然帶了出,讓他整個人變得閃亮,通透,宛若仙人一般。
軒轅擎推門步入正殿,看到的就是這祥一副寧和的,幾乎用言語無法形容的一幕。
他認得,認得那擺放在矮几上一排排,以及永嘉帝手中正在雕刻的木像是誰。
後悔了麼?後悔對做下的過錯了麼?
那是母后的木像沒錯,絕對沒錯。
既然如此深愛母后,爲何還要對母后下狠手?
致她變成人彘,落得悲慘的下場。
軒轅擎不解,他很不解,一雙眸子變得赤紅,走至矮几前,俯身一把打落所有的人像:”你不配愛她,你不配!“
”你來了。“永嘉帝停下手中的動作,嘴裡淡淡溢出一句,然後起身蹲在地上,mo索着被軒轅擎打落到地板上的木像,他mo到一個,小心翼翼愛戀地撿起一個,他沒有生氣,亦沒有不悅,就這麼平靜地蹲在地上mo索着,”你看不見?你竟然看不見?哈哈,老天真是有眼啊!“
”擎兒,坐。“
刻好的木像是有數量的,這些永嘉帝心裡都記得清清楚楚,待他mo索着撿起地上所有的木像後,憑着記憶,坐回矮几後,對軒轅擎淡然地說了句。
”錯,我現在是軒轅墨,不是被你遺棄到靈州的軒轅擎!“軒轅擎咬牙切齒道。
多日食不下飯菜,只能喝些羹湯補充體力,致使永嘉帝身體現在很是羸弱。
他艱難地呼吸了幾口氣,將臉上的疲憊與灰敗壓下,再度拿起小刀雕刻起來。
似是隻有時刻雕刻着這木像,纔會讓他有活下去的希冀。
讓他不至於在這偌大的宮殿內落寞孤寂至死。
軒轅擎目光怨恨地盯着他,盯住他枯瘦卻不失清俊的面容,盯住他變得灰白的髮絲,盯住他無神的雙眸。
沒有發生這種種變故之前,他是多麼敬重,孺慕眼前的男|人。然而,一系列的變故發生後,他恨,恨男|人無緣無故地厭棄他們母子,更恨男|人不顧念父子親情,夫妻情分,趕他離開京城,去苦寒貧瘠之地靈州安守。
儲君之位本是他的,這是男|人親口允他的話,終了,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還落得母后變成人彘,自己淪爲朝堂百官,及天下人的笑柄。
因此,每次在漆黑的夜中,在獨處時,他都會提醒着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男|人帶給他們母子的傷痛。
唯有傷痛才能證明他現在活着的價值。
往日有多敬重,有多孺慕眼前這個男|人,在他們母子遭到變故後,他就對男|人有多深地怨恨。
永嘉帝緩緩擡起頭,雙目雖是看不見,但他卻朝着軒轅擎投向他的視線對視了過去。
”我給你講個故事,待你聽完這個故事後,換做你是我,你會作何感想,又會如何去做……“他言語淺淡地敘說着,敘說着他與柯氏姐妹之間的感情糾葛,敘說着發生在他們身上的點點滴滴,不管軒轅擎有沒有聽,他嘴裡的音節始終沒有停下,哪怕他此刻嘴裡乾涸,想要喝口水潤喉,他都沒有止住。
”不,你別說了,這不是真的,不是……“軒轅擎捂住雙耳,踉蹌着後退了數步,搖着頭道:”母后不是你說的那般蛇蠍心腸,她不會,她不會爲了目的,不惜殘害愛她,疼她的親姐姐,她不會的。我不信,你別說了,我不信!“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母后竟然爲了個不愛她的男|人,對自己親姐姐做下惡事,並且逼|迫外祖父和舅舅他們除去已經瞎眼,變啞,變得癡傻的親姐姐,她不會這般殘忍的,她不會……
還有外祖母,還有那位慈祥,每次見到他都流露出哀傷表情的老婦人,她竟然因爲母后的惡念,葬身於火海,屍骨無存。
哈哈!母后不是賢良淑德,是軒轅所有女子學習的榜樣麼?
她怎會是男|人說得這般不堪,這般心腸歹毒。
傻子身上遭遇的事,都是母后暗中出手做的,下冰魄,着宮人夜間縱火燒……
軒轅擎只覺自己的心痛得厲害。
他實在沒法相信永嘉帝嘴裡說的女|人是皇后,是那個生他,養他,愛着他的慈愛母后。
說完,永嘉帝嘆了口氣,淡然道:”這都是真的,現在你說說,換做你是我,對一個心如蛇蠍,連自己親姐姐都敢下手的女|人,如何去愛,如何知曉了所有的事實真相後,坐視不管?我喜歡岑兒,我愛他,因爲我,她過了近二十年悲苦的生活,差一點,她差一點就死在了你母后手中。如今,你母后得到了她應有的報應,而我亦是。因此,我與你母后之間算是兩清了,可我欠岑兒母子的,永遠都償還不清。“
”我是想過將儲君之位給你,乃至將軒轅江山交到你手上,但你自從有了凌無雙這個變故後,做出的事,一次次地讓我失望。你自己說說你可有爲君者所具備的條件?“
軒轅擎忽然笑了。
笑容裡充滿了諷刺:”我若是你,根本就不會有錯認人的事發生,從而不會有一步錯,步步錯的局面。“他心中因永嘉帝說的話引起的痛苦,漸漸平復。不管怎麼說都是母后生養的他,即便她再不對,但對他都是好的,而且她後來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他能登上太極殿那把椅子纔出手狠辣了些,由此一來,他將一切過錯,皆推到了永嘉帝身上。“是的,都是我的錯,現在的我,不會怨恨任何人,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永嘉帝低下頭,愛戀地撫mo着手裡的木像,萬事看開,心裡總會好受些,是的,錯都在他,若不是他認錯人,一步行錯,又怎會有皇后步步錯下去,導致今天的一切發生。
軒轅擎冷聲道:“過去?怎麼過去?告訴你,只有我登上了皇位,除掉凌無雙和你那傻兒子,所有事纔會過去。”
“你覺得你會是他們的對手麼?”
永嘉帝淡淡地反問他。
“對手?”軒轅擎喃喃了句,轉瞬,他臉色一沉,道:“是,我是武功比不上凌無雙,但是,你知道麼?凌無雙再有幾天,就會變成我的奴,她會對我唯命是從。”永嘉帝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她是神女麼?不知道暝夜與她的關係麼?唉!收手吧,於你來說,我並不虧欠,因此,你沒必要恨所有的人!”
她不會有事的,她可是神女降世,怎會讓自己遇到危險?
永嘉帝對於軒轅擎說的話,並不是很相信。
“她中了我的傀儡劍,沒有我再次施展劍法,她休想恢復正常。如此一來,你覺得我還會怕暝夜麼?到時,只怕暝夜跪在我面前也說不定!”
軒轅擎無比自信道。
傀儡劍?
光聽這名字,永嘉帝都不由得一震。
但,片刻後,他又不再擔心。
墨兒是個有能耐的,還有暝夜,暝夜亦是個厲害角色,他們定會想法子救凌無雙。
終了,終了他們不會用老三的性命,逼|迫他爲凌無雙解……
若老三真給凌無雙解了,他們又是否肯放過他?
爲了個女|人,兄弟相殘,他真的是不想看到。
從本質來說,老三並不是壞的無可救藥。
他只是被愛迷失了心智,得而不到,乃至恨上了凌無雙,再有皇后的事,他一時想不通,將所有的怨,發至凌無雙和老三身上,纔會想着要除掉他們。
身爲他們的父皇,他要阻止他們自相殘殺,阻止老四再錯下去。
“擎兒,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心,是否真的希望凌無雙身死,亦或是成爲你的傀儡,你纔會變得心境平和,纔會忘記對她的仇恨?“永嘉帝言語輕淡地說着,軒轅擎冷着臉道:”我的心?我的心已經被她踐踏的成爲粉末,何來有心一說?我就是想看到她死,想看到娶了她的傻子死,想看到愛上她的所有男|人死!唯有這樣,我的心纔會找回來,纔會變成從前恣意瀟灑的我。“
永嘉帝搖了搖頭,緩聲道:”你有心,非但有,而且你的心深愛着她,只是你因失去她,再次得而不到,心生不甘,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她於死地。其實,你是想要引起她的主意,想要她回頭看你一眼,你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錯失了她,奈何她已然嫁給了老三,致使你連老三一起恨到了骨子裡,醒醒吧,孩子,父皇真的不想看到你一錯再錯下去!“
”哈哈!“軒轅擎大笑出聲,眼裡竟然不自禁地有淚水流出:”你以爲你很瞭解我麼?告訴你,你不瞭解我,你從來不曾瞭解我!再者,朝臣都已知曉兩日後是我的登基大典,你覺得我會聽你的話,放棄這一切嗎?不,我不會放棄,我也不願放棄。“
抹去臉上的溼潤,他眼含悲痛,卻又不失恨意地又道:”從前,我很敬重你,很孺慕你的,可自從被你沒來由地厭棄,被你趕離京城去靈州安守,我恨,恨你對我的無情,恨你對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