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的天氣,最是蕭條,然而今日的江家,此時卻異常的熱鬧。
今日正是江家宴請客人的日子,早在江靈兒給江俊宇出了主意之後,江俊宇就一刻也等不得,到外院同江老太爺回報之後,的道江老太爺的支持,便着手準備了今日盛大的宴會。
來人之多是江老爺去世以來前所未有的,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文人墨客,統統都收到了江家的邀請函。
而如今江家宴會的正日子,竟然無一人缺席,都在差不多的時間到來了。
至於女眷,卻也是有的,本來這樣的宴會,沒有女眷也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有個別的人卻帶來了自己的小妾。
對於這樣的情況,以前不經常宴請客人的江家,其實也有過,原因是那是蘇姨娘在掌管着江家的庶務。而江夫人,又不喜歡應酬,那些心思活泛的人,也就會帶着上不了檯面的小妾過來,與其說是拜見江夫人,倒不如說是同蘇姨娘打好關係。
而如今江家不同往日,然而竟然還有人帶着小妾上門,這就自然讓江俊宇有些不喜,只不過他礙於主人的身份,不好多言便是,只是讓人領着到後院拜見江夫人。
此時蘇姨娘卻沒有了往日的風光,即便是江夫人做主讓她到主院,也早就被江俊宇吩咐過,蘇姨娘只是一個站在江夫人端茶倒水伺候的奴婢。
相續來的各家夫人都看出來了這一點,暗中點頭,心裡道:這江家被江夫人弄得烏煙瘴氣,也是時候該有些規矩了,哪裡能讓一個蘇姨娘比堂堂的正頭夫人還威風的到底?
原來以前也不是說江家就真的無人願意登門拜訪,實在是對江夫人的管家能力看不過眼,再加上每次上門卻都是蘇姨娘接見,這讓一些夫人覺得落了面子,也就漸漸地不願意來江家了。
而今個,蘇姨娘同樣在場,只不過卻再也沒有了她往日的位置,而她也只能站在江夫人身後,作爲一個奴婢使喚而已。
相續而來的各家夫人看到了這樣的情景,那些一直對蘇姨娘不屑一顧的夫人,故意道:
“這位可是府上的蘇姨娘?”
蘇姨娘這個時候最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看到眼前這婦人不懷好意的詢問,她心裡雖然暗恨不已,但是還是依然出聲規規矩矩的道:
“劉夫人真是好記性。”
江夫人似乎沒有看出她的尷尬,笑着接話道:“原來你認識,倒是省的我跟你介紹了,她呀,雖然是府上的姨娘,不過這些年來,我們相處的像是姐妹一般,倒是不分什麼尊卑。”
本來這話是維護蘇姨娘的,可是蘇姨娘偏偏聽着很不順耳,尤其是看到幾位夫人那似有似無的不屑一撇,她心裡更加的惱恨江夫人的畫蛇添足,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含笑道:
“夫人,都是您平日和善,這纔有了奴婢的一席之地,至於姐妹,奴婢是不敢奢望的。”
其中一位眼生的夫人嗤之以鼻,不屑的冷聲道:“哼,聽着倒是挺懂事,但是內心怎麼想的,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
其餘的幾位夫人都像是看笑話一般的看着蘇姨娘,大有看透蘇姨娘的意思。
“這位夫人,您……?”蘇姨娘很委屈的看了江夫人一眼,似乎無力承受一般,那本來就嬌柔的身子,竟然晃了晃。
江夫人看着,趕緊出聲,替她道:“張夫人,你誤會了,這些年我身邊若是沒有她知冷知熱的,不知道這日子過的有多苦呢。”
幾位夫人一聽,倒是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隨便的找了話題,不再關注蘇姨娘。
蘇姨娘看着幾個人聊的越來越投機,而她就好像被排除在外一樣的孤寂,心裡自然是不平,更加的想要毀掉眼前的這一切。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江夫人的院子內陸續又來了一些夫人,而這次卻來了幾位小妾,這一下子,倒是讓蘇姨娘鬆了口氣,只見她在江夫人耳邊悄然道:
“夫人,您看我不如帶她們出去轉轉成嗎?看着她們當着這些夫人的面,怪不自在的。”
她倒是還真的會說,單單只是看着別人不自在嗎?她自己個守着這些正頭夫人,心裡也是萬分彆扭的吧。
這若是放在別的夫人那裡,肯定是諷刺幾句,再不然也會冷眼過去,責備其擅自做主。然而偏偏蘇姨娘面對的是糊塗的江夫人,只見她不但不覺得蘇姨娘多事,反倒是含笑道:
“是,倒是你考慮周旋,那你就帶着她們到外邊轉轉吧。”
蘇姨娘鬆了口氣,還真的擔心江夫人不同意呢,要不然她可就堅持不下去的找藉口一個人出去喘口氣了。如今江夫人同樣了,她自然是趕緊的過去請了那幾位同她一樣身份的小妾,一起出去了。
各府上的夫人把這一切看在眼底,暗自搖頭,心道江夫人不再糊塗了呢,原來還是糊塗蛋一枚,倒是讓幾位夫人失去了同江夫人談心的興致。
然而江夫人卻還沒有發覺,竟然還在那裡不停的說着,卻沒有看到已經沒有幾個人再樂意聽她說些什麼呢。
對於正頭夫人來說,最恨的就是這些小妾什麼的女人,平日裡她們還端着一副大度的模樣,其實心裡早就恨不得家裡的小妾都死了纔好,也省的成天搶自己的丈夫了。
當這些正頭夫人一碰面時,平時在小妾面前的大度模樣,全都瞬間變成了互相來說家裡的小妾有多麼的可惡。
而這樣的一個羣體,當遇到對小妾好的親人姐妹的江夫人,自然的這江夫人這朵奇葩就會受到排斥。
只是可惜的是,江夫人太過愚鈍,竟然不知道她自認爲的大度表現卻得罪了一杆視小妾爲仇敵的夫人們。
而至於別府上的小妾,見江夫人這樣對待一個姨娘如此和氣,卻不是感動,而是嘲笑。
花園內,蘇姨娘領着三個小妾來到暖亭內。
四個人熱絡的重新見禮,熱切的聊了一會兒話之後,只聽一位姓李的小妾道:
“呵呵,蘇妹妹,我以前就聽別人說你們江家的夫人好脾氣,我還不信,今個一看,這哪裡是好脾氣,簡直是糊塗蟲一隻嘛。”說着她掩嘴哧哧笑起來。
另外兩個聽到了,更是笑的大聲,只聽其中一個道:“哎呀,這江夫人何止是糊塗蟲啊,簡直是一點主母的樣子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當家做主的。”
“哼,她當家做主?”蘇姨娘似乎憋壞了,以爲這四周沒有外人,譏笑道:“幾位姐姐覺得這可能嗎?哼,我也不瞞着你們,這些年來,這江家可都是我在打理的。”
另外三個一聽到這話,那是一個羨慕嫉妒恨,都是對蘇姨娘大加讚賞,甚至是還要討教一二,想着回去之後,不指望能在各自的府裡逍遙自在,至少也不再受各自夫人的折磨。
幾個人說的熱鬧,卻全然沒有發現站在亭子外的江靈兒主僕。
江靈兒本來路過此處,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意外的聽到了這番話,想到那個處處都在乎名聲表現大度的江夫人,她譏諷一笑,給了姚嬤嬤一個眼神,主僕二人悄然離開了,並沒有進去亭子。
來到後院中,姚嬤嬤再也忍不住,道:“小姐,您不該攔着老奴的,就該讓老奴進去好好的修理她們一番!哼,也不想想她們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譏笑夫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雖說姚嬤嬤如今已經不再江夫人身邊伺候了,而是畢竟江夫人是舊主,她還是依然很維護的。更何況江夫人是江靈兒的母親,不管江夫人母女關係如何不好,這個時候身爲下人的她,都要在江靈兒面前表現一副很維護江夫人的模樣。
江靈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漸漸地有些不安的時候,譏笑道:
“爲何要去教訓她們?這不正是我們那位時刻都要體現大度的夫人該得到的嗎?我想就算是我們那位凡事都聽從蘇姨娘的夫人聽到了這番話,恐怕還得暗自慶幸自己樹立的大度形象很見效果,如今連別府中的小小姨娘都開始嘲笑她了呢。”
她說的似玩笑,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姚嬤嬤嚇的是一聲也不敢吱了,心裡暗道:這母女就是母女,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關係再如何不好,見到夫人生氣,小姐還是會動怒的吧。
沒錯,江靈兒是生氣了,但是卻並非是因爲替江夫人不值而生氣,而是因爲蘇姨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姚嬤嬤,嚴密監視蘇姨娘的動向,若是有什麼事情,即刻來回稟我。”到底是一些小事,江靈兒緊緊一瞬間的動怒,又變回了冷靜的模樣。
姚嬤嬤雖然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事情,但是卻也從最近江靈兒的態度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來,她聽到吩咐,立馬嚴肅的道:
“老奴知道了,這就去多安排一些人手監視着蘇姨娘。”
“恩,去吧,江薇兒那裡也要注意一些。”江靈兒最後吩咐道。
姚嬤嬤心中明瞭,立馬去安排了。
後院之中只剩下了江靈兒一個人,她看着那被一場大雪過後,覆蓋在白茫茫的大雪中的景緻,心情卻變得格外的平靜。也許是越接近危機的時候,她反倒是沒有了前幾日的浮躁。
也許是越接近事情的爭相,反倒是越變得清明瞭。知道事情快要結束了,一些的恩怨情仇將要畫上句號,江靈兒反倒是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輕鬆的感覺中。一直一來,被仇恨所束縛的心,也變得輕鬆起來。
暗處,一道身影帶着滿滿的深情的看着江靈兒纖細的身姿,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再也忍不住邁出一步,想要走過去,走到她的身邊,同她說說話,哪怕是一句,對他來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