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兒發現綠依被嚇到了,苦澀一笑,知道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她自己內心深處仍然無法擺脫過去的那些。
這樣的認知,讓江靈兒很沮喪,她發覺一旦受到什麼話語或者事情的刺激,總是讓她不受控制的受到影響。
而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她不想再被過往的事情的擺佈,如今她重生了,不再是那個身上沾染污濁不堪的江靈兒。過去的仇恨她謹記,過去的不堪她卻希望能擺脫。
“綠依,拿那件青綠色的衣裳來吧。”想要擺脫,那便從她不樂意去做的事情做起吧。
着裝打扮她最不喜歡做,上輩子不喜歡,可是卻因爲必須討好那些男人,她每天機械的裝扮着自己。而這輩子,她同樣的不喜歡,卻因爲想要擺脫過去,她從現在開始,便會強迫自己喜歡上。
綠依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前一刻還擔憂的話,這一刻聽到吩咐,立馬就高興了,忘記剛纔的擔憂,歡快的應承着:
“哎,小姐稍等,奴婢這就拿來幫小姐換上,奴婢也覺得小姐穿這件比較好看。”說着她歡快的轉身去那青綠色的衣裳。
一刻鐘,江靈兒站在一面鏡子前,看着鏡中的倒影,強迫自己去欣賞鏡子中的她。
一身青綠色的衣裙,頭髮按照她的要求被綠依挽起,兩側幾縷髮絲刻意放下,那麼隨意的垂下,顯得那麼的飄逸,讓她絕美的容顏增添了一抹俏皮和慵懶。
此時的她無疑是迷人的,相信沒有一個男人看到此時的她不會心動。
“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這麼一打扮,小姐比平時還要漂亮十分呢。”綠依眼中有癡迷和崇拜。
江靈兒轉頭看她,微微一笑,嘴脣輕啓,道:“我也很喜歡。”
即便是不喜歡,卻也要強迫自己喜歡。
江家大小姐出府,按照江老太爺好心的叮囑,江靈兒來辭別江夫人。
然而,母女兩個見面,卻並不像別人家的母女那樣,親切沒有,反倒是兩看生厭。
江夫人皺眉,似乎不滿意江靈兒的一身裝扮,帶着一絲厭棄的訓斥道:
“老太爺讓你去參加品鑑會,這本來就是胡鬧,我攔不住,可是你要給我記住了,你是代表了江家,不要讓江家落了面子,到時候我饒不了你。”
連平時裝慈母都懶得裝了,像是看情敵的女兒似的。
江靈兒嘴角勾起,不受影響,道:“女兒謹記夫人的教導,一定牢記,這次女兒是代表了江家去參加品鑑會的呢。”說着她撫了撫頭髮。
瞬間,江靈兒變得柔媚萬千,讓看到的人忍不住想,怎麼會有如此絕美的人兒。
然而也有例外,一大早就賴在江夫人房裡的江薇兒,看到江靈兒這個樣子,嫉妒的要發狂,嘴裡帶着惡毒之意道:
“姐姐可是真的要牢記了,你是去參加品鑑會的,不是去選美的,到時候可別光顧着賣弄風情,忘記了正事纔好。”
“哦,是嗎?”江靈兒含笑,一點不動怒,反道:“我覺得我記着是夫人的女兒,是江家的嫡女就好了,至於賣弄風情這種事,那是小妾才做的,身爲夫人的女兒,我自認這樣的事做不了。”
赤裸裸的打臉,江薇兒的臉瞬間變得扭曲,因爲她是小妾生的。
“哈,姐姐這話可真好笑,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你是夫人生的呢。”
要比打臉,江薇兒自認她也不弱,不被生母所喜,有什麼好得意的。
“呵呵,你也是這麼認爲的嗎。”江靈兒意味深長的看了江夫人一眼。
江薇兒氣糊塗了,失去了平時的聰明機靈,挑釁道:“姐姐不這麼覺得嗎?”
江靈兒轉頭,對臉色明顯不好的江夫人道:“夫人覺得呢?”
江薇兒的理智一下子回來了,看到江夫人的臉色不好看,她臉上閃過懊惱和不甘,知道她是上了江靈兒當,這會可能得罪了江夫人,不敢再多說話。
“行了。”江夫人此時卻是吧高興,她不待見自己的女兒,但是卻還想有個慈母的好名聲,江薇兒的話卻像是揭開了遮羞布,再加上江靈兒這麼一問,她感覺到被生生的打了臉。
看着江薇兒的眼神有些不善,對江靈兒更沒有什麼好臉色,說出來的話更是不留母女情面:
“別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你在外面給我懂事一些,若不是宇兒不願意到人前去露臉,這次必定不會讓你去參加品鑑會。”
是嗎?
江靈兒發現她已經不受江夫人話語的影響,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道:
“其實我也不想去呢,只是爲了江家不得不去,既然夫人這麼說了,我突然也擔心會丟了江家的臉面,若不然夫人去參加品鑑會?”
“荒唐!”江夫人又一次生氣的發飆,“我如何能去的?若是你擔心自己行爲有不妥,就別去跟老太爺多嘴,如今既然讓你去了,就別在這裡廢話,別給我在品鑑會丟人!”
爲什麼見到這個女兒是越發的不耐煩,江夫人心底十分的不解,其實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情緒一天比一天暴躁。
明明她其實內心也想這樣的,可是每一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壓不住心頭的怒火。
而壓制不住怒火的結果,自然是母女兩個不歡而散。
“母親,別生姐姐的氣了。”江薇兒小心翼翼的上前勸說,趁人不注意,她把之前她自己親自點燃吸多了讓人情緒不穩的香熄滅。
隨後她又把那根她每一次來主院,特意帶來的香藏在了衣袖了,對着看到這一切的季嬤嬤冷冷地看了一眼。
季嬤嬤心裡發寒,她最近發現了江薇兒的舉動,可是奈何她卻不敢做什麼。
而這一切江夫人自然是沒有看到,她正在一聲聲的罵着孽障,生江靈兒的氣,也生她自己個的氣呢。
當初不該生下那個孽障的。
而被一聲聲罵孽障的江靈兒,此時卻已經坐在了江家的馬車內,往品鑑會而去。
“小姐,您……您別傷心。”知道主院發生的事,綠依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傷心?
江靈兒看着她,笑了,“我不傷心。”
該傷心的過往她已經都經歷了,也覺得對着不再在意的人,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算是放過她自己個,讓她不至於在報仇的路上分心。
江夫人不喜歡她,她知道,可是她卻也清楚的知道,不管再多買的不喜歡她,江夫人都不可能害她。
而相比較蘇姨娘那對母女,卻絕對有想害她的心。她與其爲了那些不在意的事情傷心,倒是不如多注意蘇姨娘母女一些。
前生她不懂得提防,今生她知道了誰是隱藏在暗處的惡狼,她一定不會放鬆警惕。
至於前生到了最後,江夫人病的快要死了時,她其實有帶着郎中過去,即便在恨,前生的她也不希望江夫人因爲沒有銀錢看病,而病死在一間破廟裡。
而那時她卻看到了江薇兒,見到了江薇兒惺惺作態的假意對江夫人道歉,假意的關心江夫人。
本來那時她以爲江夫人不會再原諒江薇兒,會看清楚了江薇兒的真面目。
可是結果是什麼,江夫人竟然那麼輕而易舉的原諒了江薇兒,並且還把江傢俬下藏銀兩的地方告訴了江薇兒。
當時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江薇兒的到想知道的,立馬變的冷酷起來,那時江薇兒說的話,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你以爲一句原諒我,我就該感激涕零了,你想什麼呢你,這些年我在你跟前小心翼翼的扮着乖巧的女兒,對我自己的親孃卻不敢有半分親近,唯恐你多心不在親近我,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嗎?!你又知道我有多恨嗎?”
說着,江薇兒竟然還擡腳踢了江夫人一下,冷哼,“哼,你口口聲聲說當我是你親生的,可是你連自己個親生的女兒都那麼狠心的對待,我可不敢奢望你的話有幾分真心。”
江靈兒眼睜睜的看着,指尖陷入手掌中,心裡狂怒道:是報應嗎,是報應嗎?不喜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外人卻當親生的,可是最後呢,就是這樣的嗎?
她很想上前問問江夫人到底後不後悔。
當時江夫人若是說出,或者露出一絲的悔意,她會不計前嫌,會重新卑微的討好她。
然而,她聽到了什麼。
“薇兒,我不怪你,不管你怎麼對我,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親生的女兒,當母親的,如何會怪罪自己的女兒呢。”
呵呵。
江靈兒笑了,無聲的狂笑,她不願意在待在這裡,眼淚順着臉頰滴落,嚇壞了郎中。而她一刀殺了那個掠來的郎中,自己走了。
至於江夫人,最終死在了破廟中,沒有人安葬,最後落得被人隨意的找了一個地方埋了。
事後她因爲這一段自暴自棄過,也做過無數次在夢中宣泄般的衝江夫人大吼:
“爲什麼這麼多我,爲什麼?!既然生下了我,爲什麼卻如何厭棄我。”
每當她醒來,總會陷入自我厭棄中,她甚至是也覺得自己不夠好,就該被自己的孃親給厭棄。
……
如今,江靈兒想明白了,也看開了,死過一次,有些事情該翻篇了。
不值得她在意的人,她不會再傷心,爲了不喜歡她的人自我厭棄,她認爲那是自己的軟弱。
以前她也許逃避,如今她看清楚了,有些人,不必在意了,也就不會傷心了。
至於她以後,她不曾想過,也許報仇當中失去了自己的命。也許她幸運,被老天爺眷顧,最後能活下來。
而那時,她想她會如江夫人所願吧。
江靈兒想到這裡,露出自嘲的一笑。
綠依看着她的變化,卻滿心的心疼,道:“小姐,有老天爺和少爺關心您,其實也足夠了。”
她是個丫鬟,知道這樣的話都已經算是逾越了。可是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她家小姐傷心,她做不到不安慰她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