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來!”江靈兒拼命壓制住身心的不適,臉上蒼白的叫住綠依。
綠依一句‘找夫人’,讓江靈兒從痛苦中掙脫出來,只是清醒的她,卻因爲綠依的話,又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
‘找夫人’?
呵,記得那時她生病了,很重很重,幾乎是昏迷不醒,也是聽到綠依這樣說,可是最後呢,誰都沒有來,只有她們主僕而已。
而之後不管她遇到了什麼,都沒有所謂‘夫人’的影子,只有她和綠依。最後連綠依也不在身邊的時候,也就只有她自己了。
一個人卻面對那些不堪,一個人清醒的時候痛苦的蜷縮在角落裡,想着自己沒有經歷過那些,自己是爹孃疼愛的江家大小姐。
然而呢,什麼都沒有,她依然是那個不被親孃疼愛,被江家放棄的大小姐。
“綠依,你,你去看看蘇姨娘和二小姐現在在哪裡?”江靈兒撫着心口道,她眼底的恨意清晰可見。
小姐這個樣子,她真的能去嗎?
綠依有些不確定,也不敢離開半步,“小姐,奴婢不想離開您。”說完,她又趕緊道:“反正蘇姨娘和二小姐已經進府了,早晚小姐得見到她們兩個,倒是您,讓奴婢很擔心。”
江靈兒心裡一暖,但是還是道:“不用管我,我沒事,你先去看看那對母女現在到哪裡了,是不是在夫人那裡?”
綠依不想去,可是也知道她不能違背小姐的命令,只能帶着濃濃的擔憂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了江靈兒一個人,她的仇恨再也掩飾不住的在絕美的容顏上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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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蘇姨娘母女正在江夫人院子裡,受到江夫人熱情的接待。
“……沒有想到這些天你們纔回來,呵呵,你們先回去休息,等到晚上再給你們接風。”江夫人和顏悅色道。
蘇姨娘趕緊站起來,裝模作樣道:“怎麼能勞煩夫人,倒是奴婢不該在寺院逗留太久,府裡的事最近讓夫人受累了。”
“哪裡。”江夫人擺了擺手,笑呵呵的道:“不管怎麼說,你們去寺院也是爲了給江家祈福,是好事,不過如今你們回來了,卻是好事一樁,我也能輕鬆一些。”想到家裡家外那些事,她不由皺眉。
“母親,最近您肯定不少操心吧。”江薇兒抱着江夫人的胳膊一通撒嬌,“母親,女兒這些天好想您呢。”
“呵呵,你這丫頭,就是小嘴最甜,母親見到你啊,心裡覺得高興。”江夫人這話是真的不假,她如今是真的很高興。
想想如今正沉浸在過往的痛苦中的江靈兒,再看看眼前這幅母慈女孝的畫面,該是多麼的諷刺啊。
然而,江夫人卻全然不知道,只是慈愛的同江薇兒道:“母親這些天也想你這個小嘴甜的丫頭。”
“就知道母親最疼我了。”江薇兒笑着撒嬌,眼底卻帶着一絲自得和輕蔑。
蘇姨娘笑看着,等看到江夫人和江薇兒膩歪一會兒,才裝模作樣的左右看了看,道:
“大小姐和少爺呢?奴婢還想給大小姐和奴婢見禮呢。”
“呵呵,宇兒這會兒肯定是在茶坊呢,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他半個長輩,也是看着他長大的,見禮不見禮的,沒有什麼。”江夫人笑呵呵的道,卻全然沒有提到江靈兒。
蘇姨娘和江薇兒母女兩個對視一眼,江薇兒笑眯眯道:“母親,宇兒弟弟去茶坊幹什麼?他不是最不耐煩去茶坊那種地方的嗎?”
江夫人像是眼瞎了似的,竟然沒有看到蘇姨娘和江薇兒眼神的對視,更沒有聽到江薇兒的話不對勁,竟然笑的很開心的道:
“如今啊,不管你宇兒弟弟再如何不樂意去茶坊,都必須得去。”
想到前院傳來的消息,知道兒子每天都會去茶坊,不管江俊宇到茶坊跟老太爺學到了多少,就單單江俊宇能天天去茶坊這事,江夫人也是高興的。沒事的時候,嘴裡就念叨是兒子轉性子了,有出息了,全然忽略江靈兒爲了能讓江俊宇去茶坊,每天所做出的那些努力。
“母親,宇兒弟弟不樂意去,爲什麼還非得去啊?”江薇兒一派天真的模樣,其實已經在接收到蘇姨娘悄悄遞過來的眼神,話語試探起江夫人來。
江夫人也是蠢的,連在一邊候着的姚嬤嬤和季嬤嬤都看出來了,可是偏偏她就沒有感覺到不妥,還道:
“如今宇兒在跟老太爺學炒茶,還不得天天過去麼,呵呵。”想到每天見到兒子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她是又心疼又無奈。
蘇姨娘聽到,下意識的皺眉,臉上的笑容隱去一些,裝作和驚訝的道:
“啊,少爺不是最不耐煩學那些的嗎?怎麼我跟二小姐才離開一段時間的功夫,少爺又跟老太爺學炒茶了?”
“就是啊,宇兒弟弟最不耐煩學炒茶了,母親還是別難爲宇兒弟弟了,反正咱們家往後都是宇兒弟弟的,宇兒弟弟學不學炒茶都是一樣的。”江薇兒不懷好意緊跟蘇姨娘道。
江夫人笑呵呵的聽着,不但不懷疑蘇姨娘母女別有用心的話,反倒是覺得很有共鳴,感慨道:
“薇兒說的是,本來呢,不管宇兒學不學炒茶,江家的一切都是宇兒的,只是啊,唉,還是別說了,你們剛回家,就不給你們說那些糟心事了,趕緊的,你們去歇着吧。”
蘇姨娘給江薇兒使了一個眼神,都聽到這會兒了,自然是不能離開,要不然事後還得費銀子找下人打聽到底江家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江薇兒自然是看到了蘇姨娘的眼神暗示,其實不用蘇姨娘暗示,她也是不會放過探知真相的。江夫人發話她不但沒有起身,反倒是更膩歪在江夫人身邊,耍賴般的追問道:
“母親,您就告訴我們知曉嗎?反正都回到家裡了,等會在去歇着也沒有什麼的。”
“你啊,真不累?可別到時候陪着我說半天話,再嚷嚷着累。”江夫人寵溺的道。
生與養之間的差別,在江夫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江夫人生了江靈兒,只是因爲沒有養在身邊,母女之間竟然生疏至此。而江薇兒雖然不是她生的,就是因爲在江府長大,既然對她像親生女兒一般,不明所以的外人見了,還以爲江薇兒纔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江靈兒只是庶出呢。
姚嬤嬤在一邊看着,心底一陣陣的感慨,連季嬤嬤頻頻異樣的看她,她都沒有發現。
“哎呀,好母親,您就快些告訴我嘛,人家不累,跟母親在一起,永遠也不覺得累。”江薇兒心底不耐煩,臉上卻一點沒有表露出來,依然乖乖女般的在衝江夫人撒嬌。
“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這就告訴你。”江夫人妥協,搖了搖頭,看着江薇兒,心底卻在感慨,她的親生女兒若是有江薇兒一般的孝順就好了。
心塞,攤上江夫人這樣的孃親,真是命不好,明明是她不懂得如何做好一個母親,卻偏偏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女兒。
而就單單這還不算完,竟然對蘇姨娘和江薇兒說起了江靈兒這些天以來在江府的一切,最後撫摸着江薇兒的頭髮,無限感慨道:
“唉,若是那丫頭跟薇兒一樣懂事孝順,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啪--。”
牡丹苑,江府風景最好的院落,江薇兒和蘇姨娘的院子,屋裡傳來一聲杯子被扔到地上破碎的聲響。
“沒有想到,那次沒有除掉她,反倒是讓她在府裡整出這麼些事!哼,想插手府裡的事,簡直是在做夢。”辭別江夫人,和蘇姨娘一起回到院子裡的江薇兒咬牙切齒,連聲咒罵。
蘇姨娘反倒是很平靜,她冷眼看着丫鬟把碎了的茶杯小心翼翼的掃起來,眯眼警告道:
“知道該怎麼做吧?”
小丫鬟嚇的一哆嗦,趕緊道:“蘇姨娘請放心,奴婢知道的,絕對不會讓夫人發現二小姐摔過杯子的事。”這些碎片,她出去趁人不注意埋到沒人發現的地方去。
“很好。”蘇姨娘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沒有一絲笑意,從手腕上退下一個銀鐲子,很高傲的遞了過去,像打賞叫花子一般,道:“喏,這個賞你了。”
“奴婢不敢。”小丫鬟不但不敢接着,反倒是嚇的臉色都白了,她可是還記得之前一個丫鬟接了蘇姨娘的賞賜,可是沒有幾天卻被誣陷手腳不乾淨攆了出去。
蘇姨娘看着銀鐲子,一臉的可惜,帶着一絲鄙視道:“可惜了,你這丫鬟竟然是個不懂事的,不要我也不勉強,趕緊出去吧,記住要小心了。”
“是。”小丫鬟沒有得到銀鐲子,不但不沮喪,竟然鬆了口氣,喜極而涕的出去了。
江薇兒皺眉從頭到尾的看着,見屋裡沒有了外人,不滿的衝蘇姨娘道:
“姨娘,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個銀鐲子,至於你這樣嗎?賞給那丫鬟也就是了,也值不了幾個錢。每回都是這樣,咱們在這個府裡還能有用的人嗎?”
“呵呵,姨娘可不慣她們那些小蹄子這個毛病。”蘇姨娘樂呵呵的把玩着銀鐲子,自信滿滿的道:“更何況姨娘也用不着給那些小蹄子好處,她們一個個的照樣的乖乖的聽咱們母女的吩咐,要知道這整個府裡可是在咱們母女兩個手裡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