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江老太爺很嚴肅的道,眯眼看着眼前這個孫女。
“孫女知道。”江靈兒點頭,這也是能間接讓她插手家裡生意的唯一路徑,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說服爺爺。
“爲什麼?給爺爺一個理由。”江老太爺倒也沒有說不行,但是想聽聽這個孫女選擇跟他學炒茶的理由。
說來這炒茶的技術江老太爺到底很想傳授給唯一的孫子江俊宇的,可是奈何那孩子都十一歲了,可是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性子,成天只知道玩鬧。曾經幾次他倒是拘着孫子跟着他學炒茶,可是幾次都被孫子那不用心的態度給氣到了,本身他就不耐煩管這些,自然是到了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如今毫無徵兆的,離開家幾年的孫女在歸家之後,他也多少知道一些這個孫女自打回來便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不說,更是連一個笑容都沒有。而剛纔的表現,這會兒又突然說要跟他學炒茶,這不得不讓他覺得驚訝,不由好奇想要聽聽這個孫女學炒茶的理由是什麼?
江靈兒知道爺爺是不相信她,黑亮美麗的眼睛看着他,無比堅定的道:
“孫女只是覺得身無長處,琴棋書畫皆不通,而孫女總要活下去,總不能丟了身爲江家嫡女的身份,思來想去,孫女想要跟爺爺學炒茶。”
其實她有更好的理由,想說爲了家裡的生意,可是這個藉口恐怕無法打動爺爺,還讓爺爺覺得她有野心,反倒是不喜她。再則她就算是說出將來江家因爲一個姓魏的而傾家蕩產,又因爲蘇賤人母女兩個而讓整個江家都不復存在。
只是這樣的理由她即便是說了,不親身經歷,誰又會相信呢?更何況現在江家還沒有任何的徵兆,皇商的名號也只不過有些要被人爭奪的矛頭而已。
不得不說江靈兒這番話是賭對了,江老太爺看着眼前這個孫女,眼中充滿了憐惜,若是一直在家中,不曾被送到莊子上,堂堂江南首富江家的嫡長女,如何會連琴棋書畫都不會?
一瞬間,江老太爺本來還對這個孫女有些不滿,如今心中的不滿卻全因這而消失了,唯一隻剩下滿心的憐惜,想都沒有想到道:
“炒茶是需要耐心和體力的一件事,不但要有快速的手法,還要有感知溫度的敏銳,不但要會觀察炒茶時茶葉的顏色深淺,還要掌握火候的早晚,這之中更要有足夠的體力。丫頭,你可要想好了,只要入了這一行,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不要看着炒茶很簡單,這裡面的艱辛卻不一般,要知道只要鮮葉一點入鍋中,那必定是要一氣呵成,這之間是絕對不可停留一絲的,就爺爺還有撐不住的時候,你可要想好了。”
雖然憐惜這個孫女,可是他還是要說清楚了,能打消她的想法最好,畢竟他不看好一個女娃娃能炒出好的茶來。倘若不能打消她的這個念頭,那麼他就要把炒茶的艱辛告狀與她,要知道一旦她決定學,他是不會允許這個孫女有反悔不學的可能的。
江老太爺的意思總之就是一句話,江靈兒學可以,但是要考慮清楚了,是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又有沒有持之以恆的決心。
若說以前的那個江靈兒,十三歲之前,是沒有這份勇氣和決定,更沒有這個興趣,持之以恆的耐心更是不會有。而如今的她,最不缺的便是持之以恆的耐心,習武那麼艱難的事她都堅持下來了,更何況是炒茶而已。
“爺爺,我知道一時無法讓您相信我的決心,只是想請爺爺給我證明的機會,最後是不是會讓爺爺失望,能不能讓爺爺認可,能不能炒出最好的茶葉,能不能讓我們江家有這世上最頂尖的好茶,只懇請爺爺給我時間來證明。”這一刻江靈兒是那麼的自信,嬌美的容顏整個都亮起來,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哦?”江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就算是在不問俗世,可是活了六十多歲的他,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一刻,他知道這個孫女是認真的,更是自信的,讓他難以究竟,笑道:
“今天有些晚了,從明天開始跟我去茶坊吧。”
江靈兒知道她過關了,她成功的說服了爺爺答應她,這讓她看到了一絲曙光,心裡道:這跟以前是不一樣的,那麼以後憑藉着她的努力,是不是一切真的會不一樣了呢。
她不知道,可是卻知道只要堅信,只要認準了,緊緊咬着不放,就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不是說事在人爲麼。
今天的事情談完了,江靈兒很有眼色的跟爺爺告辭,準備回去準備一下,首先要看看來之前吩咐綠依準備的布料準備好了嗎,她要準備做一身專門炒茶用的衣裳。
江老太爺並不知道江靈兒來之前就抱了勢必要成功說服他的堅定,這會兒他只是看着腰背挺直往外走的孫女,不免還是說了一句:
“丫頭,儘管爺爺這樣說不好,可是爺爺還是想說,與炒茶來說,爺爺希望你好好的學學琴棋書畫,再跟你孃親好好的學學如何管家。”至於生意上的事情,他還是沒有想到讓這個孫女插手。再怎麼說,這個孫女將來總會要嫁人,而江家的生意還是由他孫子來接觸的好。
不得不說,江靈兒早就把江老太爺看透了,若是之前全盤托出,不但不會被江老太爺相信,反倒是會讓江老太爺覺得她有問題,以後的行事肯定會受到限制。
而如今江家,沒有時間再浪費,外面有虎豹,家裡有豺狼,每一個時辰都在算計着江家的家產,每一天都在想要如何才能取而代之。
“爺爺。”江靈兒深吸一口氣,看着門外天空中的一片烏雲,幽然而有帶着一絲蒼涼的道:“孫女說過了,與其再把時間浪費到那些事情上,不如跟着爺爺學炒茶。”
江老太爺搖頭,老實說還是不看好這個孫女跟他學炒茶。
江靈兒自然也知道,她說的再多,沒有讓爺爺看到她堅定的決心,一切也沒有用。於是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道:
“爺爺,我明兒去茶坊等着您。”
江老太爺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妥協道:“好吧,好吧,爺爺明兒去教你,現在你先回去吧。”
“恩。”江靈兒點頭,直接出去了。
江夫人很快便知道了外書房祖孫兩個的對話,她一臉的不喜,衝着季嬤嬤發牢騷道:
“你平時老覺得我不關心我這個女兒,可是你有沒有看到,她如今算是長大成人了,竟然連我這個孃親都不理會,在外書房當着老太爺的面下我的面子就不說了,這會兒你聽聽,她一個大小姐,竟然要跟老太爺學什麼炒茶,她可真是……。”氣的她大喘氣一聲,狠狠的道:“有哪一點能讓我喜歡了,真是一點像我的地方都沒有,要不是知道她是我親生的,我簡直是不敢相信,竟然會生了一個這樣的女兒。”
季嬤嬤在一邊看着,心裡直嘆氣,很想對夫人說一句———跟自己個的女兒置氣,這犯得着嗎?可是她卻不能這麼說,只能委婉的勸解道:
“夫人,小姐現在年紀還小,還不知道夫人對她的用心,等到她出嫁有了自己個的孩子做了母親,就能理解夫人您的苦衷了。”
“別說我對她用什麼心,這樣的女兒,我可不敢對她用什麼心,你是沒有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似的,你說說,我是她的仇人嗎?我是嗎?!”江夫人顯然是真是氣狠了,本來不喜這個女兒,如今更是帶着一絲厭惡,忍不住狠狠的道:
“連薇兒半分都不如,那樣的命格,如今把她接回來了,一家子跟着提心吊膽的,難道她還想怎麼樣?成天着不說話,連個笑容都沒有,耷拉着臉給誰看吶,早知道就不把她給接回來了,直接給她說門親事,讓她嫁了算了,省的還要回來氣我。”
本來這話是氣話,然而誰知道江夫人說完,突然一愣,皺眉楞起了神。
季嬤嬤看着,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卻也不敢這個時候說什麼惹夫人生氣。
一盞茶的功夫,江夫人擡頭看着季嬤嬤,若有所思的道:“你說我儘快找戶人家,把那不聽話的丫頭給嫁出去怎麼樣?”
……
“小姐,您真的要跟老太爺學炒茶嗎?”綠依似乎依然有些不相信。
江靈兒正低頭在案几上寫着什麼,聽到她的話,略微一停頓,隨後若無其事點頭,漫不經心的道:
“是,怎麼了?”低着頭寫字的她,嘴角一挑,大概能知道綠依是懷疑她學炒茶的目的吧。
“沒……沒什麼。”綠依欲言又止,眼神中帶着一絲膽怯的偷偷瞄着她。
江靈兒皺眉,停筆擡頭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有話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我不需要對我不誠實,連話都不敢說的丫鬟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