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素似笑非笑地聽着,心想這才女果真是才女,深諳說話之道啊。秦家乃世家之首,甚至風頭壓過了某些王侯,這個時候反而指出秦家嫡女當然是要讓人另眼相待的,可不是給她樹敵麼。
果然,秋蘊靈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聲音憤然響起,“秋小姐何必滅自己威風呢,若說家世,您乃公侯千金,難道不比秦家之女金貴?”
“是啊,何況一個空有家世長相的女子嫁了三殿下,豈不是褻瀆了三殿下。”這位小姐的聲音更加不平,似乎三殿下若是娶了這等女子做妻子,便是千般的不幸。
秦流素則抽了抽嘴角,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成了別人口中褻瀆三殿下的人。這羣姑娘自己思春也不用這麼糟蹋她呀。
“秋姐姐,你等會可要在殺殺她的威風,也好讓她明白,不是有着秦家姓氏,便可嫁給三殿下的。”
“四殿下亦是風華無兩之人,亦不要這病秧子配。”另有人猶小聲補充道。
秦流素默然聽着身後女子的討論,心下感嘆三殿下的擁躉真是不少,聽聽便知這些小姐的意中人皆是三殿下無疑。秦流素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繼續賞蓮,她還得打點精神應付稍後的宴會,沒必要和這些小姐置氣。
可惜有些麻煩就是你想避開都避不開。
“秦小姐。”
一聲嬌喚自身後響起,秦流素想裝聽不到都不行了,只得怡然轉身,看見來人時不覺眼前一亮,面前女子一襲逶地海棠色羅裙,更襯得其雪膚玉貌,身材高挑,頗有書卷氣。此人正是帝都第一才女,秋蘊靈!
秦流素回以一笑,“不知秋小姐喚流素何事?”
秋蘊靈抿脣一笑,眼波輕轉,確如其名,蘊含靈氣,輕啓朱脣,聲音婉轉,“蘊靈對秦小姐慕名已久,卻從未一見,是以特來問候。”
秦流素嘴角弧度擴得更大,除了秦家的名頭,她哪有什麼名氣給她慕啊?只輕笑答道:“秋小姐客氣了,倒是流素久仰秋小姐才名。”
“不過是微末才名,哪值得一提。”秋蘊靈嘴上說得十分謙虛,但是眸子裡的傲然是遮掩不了的,她向來對自己的才學自信,自然覺得自己是擔得起第一才女之名,亦是擔得起別人久仰的。
秋蘊靈眼珠一轉,輕巧地換了話題,“秦太傅乃是大齊最爲博學之人,秦小姐乃秦太傅之女,想必才學亦不低罷。”
自她走向秦流素起,周遭的世家小姐便不覺將目光移了過來,原本還有嬉笑之聲的傾蓮臺此刻卻十分安靜,似都在等着秦流素的回答。
這話並不好答,當着這帝都第一才女,要是承認了自己才學不低,恐怕是自取其辱。可若是否認,就是落了其父秦正陽的面子了。於是衆人皆興致勃勃地看着秦流素,端看她如何作答。
秦流素言笑晏晏,卻是絲毫不懼,曼聲道:“帝都之中從不聞英烈侯之才名,秋小姐身爲侯爺長女卻纔名揚帝都,可想而知自身才學高低與父親才學並無太大關聯。”秦流素目光幽靜地看着秋蘊靈,你拿我爹做筏子,那我自然也可以拿你爹做筏子。
秋蘊靈目光輕轉,道:“女兒之能自然也少不了母親言傳身教,蕭將軍……”話到此處輕輕一頓,復又擡眉,衆人看來她款款微笑,極爲柔婉。但是斜斜上挑的細眉弧度凌厲,顯示其主並不如其笑意那般溫婉。秋蘊靈已淡淡續道:“畢竟只是武將。”
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這話卻有些過了,一直關注着兩人動靜的其他世家小姐中有人不覺皺眉,蕭將軍乃是國之英雄,可在秋蘊靈口中,卻被諷成了武將莽夫之流。
原本表情慵懶的秦流素聞言與秋蘊靈四目相對,眉眼沉寂,甚至依舊是帶着幾分笑意的,可是秋蘊靈卻從這剪水雙眸中看到了森然涼意,秋蘊靈一怔之下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見她現躲避之態,秦流素才悠然地回道:“陛下金口玉言,讚我母親乃毓秀不讓名門。難道在秋小姐眼中,護國護民的將軍還不如舞文弄墨的深閨小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