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冼星璇驚得外後一跳,隨即便意識到自己這樣便暴露了自己的慌張,一擡頭,屋內所有人果不其然地都望向了她。
“哎呀,看來這位公子還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呢。”老鴇先是一楞,而後瞭然笑道。
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幾個女子湊了上來。
“姐妹們,你們來看看啊!這公子,粉嫩的很哪!”一句話完了,便有手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直直摸上了冼星璇的臉。
“放肆!”冼星璇貴爲一國公主,哪裡受過這種遭遇,本是躲過這第一雙手的,沒料到後面這些手就絡繹不絕的往她臉上黏,她一向驕縱,喊出來才意識到自己落了口舌。
可這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哪裡知道她的身份,只當着這位初出茅廬的少爺不好意思,心裡逗弄的心思起的更加重了。
“哎喲,公子莫氣啊,奴家好好陪您不就是了。”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女人順着勢頭往冼星璇的懷裡一倒。
冼星璇嚇得將那女人往後一推,轉身就想往外走。
但老練的老鴇怎麼會讓這種好宰的小肥羊跑掉,還沒等冼星璇擡腳,立馬拉住她,一個勁兒地道歉道:“公子您可別走啊,都怪這些賤蹄子,看見男人就往上黏,把您給嚇到了。”
“本宮…..本公子纔沒有被嚇到!”冼星璇底氣不足,卻還是爭辯道。
“哈哈。”
立馬就有人不留情面地嗤笑出來。
老鴇眼睛衝着一羣濃妝豔抹的女人一瞪,那幾個在笑的女人這才乖乖憋住了笑。
見一羣人安分了點,老鴇連忙接着誘勸冼星璇道:“公子若是不喜歡她們這些沒羞沒臊的,我這兒也有那些安分討喜的,公子你若是想要,奴家這就給你找一個來。”
冼星璇仔細估摸着這老鴇捱着自己的這手勁,就知道自己是沒那麼容易能出這個門的,便也有些自暴自棄道:“那你給我隨便找個好看的姐姐來,要話少的,有眼力見的。”
這話剛說完就感覺老鴇的手勁小了點,冼星璇心裡一個慶幸,趕忙把她的手往下一拽。
到了這時候,老鴇也就不纏着了,一聽有錢賺,樂的嘴都合不攏,“好好好,公子你去廂房等着,奴家一會兒就讓那姑娘上去。”
轉而又喊:“春桃,秋月,帶這位公子去咱們的一等廂房!”
這名字喊得冼星璇一陣惡寒,隨聲而站出的兩個女子也是一身的諂媚風塵味,冼星璇心中對男人對這地方的熱愛產生了懷疑。
“公子,”不知是叫春桃還是秋月的女人往冼星璇面前一站,巴結笑道:“我們領你去廂房。”
冼星璇尷尬一聲低咳,只覺得這兩人笑得令人作嘔,卻不知道兩人這是巴結着討賞錢。
兩人見冼星璇沒有表示,對視一眼後便認定他是個被家裡管得緊的,頓時沒了招待的念頭,隨便含糊兩句後就沒有多說,領着她來了廂房後就沒有與往日一般耳鬢廝磨,直接丟在了房內。
冼星璇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被看輕了,反而只覺得落得輕鬆,看着無人倒水的茶杯竟然也沒有向在宮中那般發火,反而是好脾氣的自己倒了一杯。
還沒等一杯茶下肚,她就聽見門口一陣悉悉索索,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神經便又緊繃起來。
“是誰?”冼星璇定了定神,問的清亮。
“……”門外那人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輕輕柔柔一句:“回公子的話,奴家名喚秋景,是媽媽喚來伺候公子的。”
“哦。”冼星璇心裡發苦,表面卻仍舊淡然,“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門輕輕開了一條縫,一雙穿着鴛鴦戲水圖案的鞋的腳緩緩往裡一邁。
冼星璇盯着那腳,視線再往上移便看見白裙上僅有的幾瓣點於裙角的紅梅,再往上,是盈盈一握的腰肢。
最後看了臉。
果然男人們喜歡來這種地方不是毫無理由啊。冼星璇感慨地無聲無息。
“公子?”名喚秋景的女子輕聲喚她,讓她回了神。
“啊…….你就是要伺候我的人?”冼星璇盯着秋景一張俊俏到不行的臉,片刻後又做了一遍確認。
秋景輕輕咬了一下脣,模樣可憐極了,“是,正是奴家……”半晌後覺得不安,問道:“公子可是覺得秋景不好?”
哪裡是不好,是太好了。冼星璇心裡一陣嘀咕,有點難以相信那個老鴇會這麼捨得。要知道眼前這個不知道甩剛剛在門口那羣幾條街啊!
“公子您若是對秋景有所不滿,您就說出來,秋景可以改。”秋景還是不安,哭着臉又問了一遍。
本就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這麼一哭,更是讓人心疼。饒是冼星璇自身就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擋不住一陣憐惜。
她便起身,走到門口將秋景往房內拉。拉住秋景的一瞬間她有些抗拒,冼星璇只當她不習慣,沒多想就將她拉到了桌邊。
“既然哭了,就喝點水,免得傷了嗓子。”她說着,將水端到了秋景嘴邊。
沒料到秋景竟微微一個扭頭,躲過了冼星璇的動作。冼星璇手端着茶盞被晾在半空,一瞬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歹她冼星璇也是堂堂一國公主,何時受過這種伺候人還被膈應的氣,往日她在宮中,都是如何,現在看看,竟然一個煙塵女子都敢對她不敬。
冼星璇越想越氣,片刻後將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我指望這老鴇會給本公子挑個什麼可人兒,沒料到竟是位比本公子還難伺候的主。怎麼,你們這兒還想不想接着開張了?”
這氣頭一上來,皇家該有的氣派便都來了,冼星璇只靜靜坐在那裡,便彷彿這裡就成了她一個人的地方,那麼輕輕往秋景那一瞥,秋景便只覺得渾身冰涼。
多日來的壓迫加上此刻眼前這人的咄咄逼人,秋景心裡越發絕望,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只捏着手絹擦眼淚,細若蚊聲道:“公子若是對秋景有什麼不滿,大可直接對秋景說,莫遷怒媽媽。”
冼星璇這下被氣笑了,想當初她這個公主以動怒,哪還有人敢這麼說,現在有人這麼說了,她只覺得好笑,反問道:“我若是發怒,你們這兒所有人都得死,即使這樣你還是要爲你那媽媽求情?”
秋景點頭道:“秋景一條賤命,活着也是苟且,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聽到這兒冼星璇心中一驚。要知道她雖然任性,卻從未因爲自身尊貴而將他人生命視爲無物。現下若有人因爲自己一時的怒火而丟了性命,她肯定會懷愧終身。
“可是有何難處?”冼星璇嘆了口氣,將心中的推測問了出來。
秋景的瞳孔極其明顯的睜大了一瞬,一直觀察她的冼星璇便知道自己說中了。
“說吧,有什麼難處。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冼星璇不討厭秋景,與其說不討厭,還不如說喜歡。她是皇族出聲,自身教養就擺在那處,平日裡來往的皆是大家閨秀,一行一止都是身份象徵,聰穎如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秋景出身不俗。
秋景沒料到本是怒火中燒的冼星璇會突然轉變態度,愣神之際連眼淚都忘了擦。
冼星璇從她手中拿過帕子,在她臉上淚痕處輕輕擦了兩下。
“總是哭也不是法子啊,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啊。”冼星璇嘆氣,“不然我怎麼幫你?”
秋景哽咽,看樣子是真的被感動了,但以開口,言語卻是拒絕,“公子的好意秋景心領了,不過秋景命賤,怕是承不起那個福分。”
冼星璇皺眉,“哪來什麼命賤不命賤的,我願意幫你,你的命就沒有賤這一說,別的我不說,單單一個你本公子還是保得下的。”
秋景擡起那雙秋水明眸,一眼淚光道:“實不相瞞,秋景本是名家之女,經家父決定嫁了夫君,但夫君惹了事情,致使全家沒落,家中死的死亡的亡,僅有秋景在世間苟且偷生。”
“那你爲何來了這處?”冼星璇不解。
說起此事秋景更是難過,“公子有所不知,秋景家道中落後,原先的族人樹倒猢猻散,個個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秋景一介弱女子,哪來的能力存活。偏巧這時有人說我家先前有恩於他,現下我家慘狀他必定要幫,便將我接去了他家。秋景心中歡喜,只以爲這下有地方安生了,可第二天睡醒就發現自己已經被賣到了此處。”
聽到這兒冼星璇也是憤怒不已,“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畜生!”
秋景不答,只是接着說道:“來這後我一夜看透人世,只覺得心灰意冷,幾次都想了卻殘生,但媽媽一直安撫我,說活着就還有個念頭,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這才讓我消了輕生的念頭。”
那個老鴇,看着一臉世俗,卻也會說這樣的話啊。冼星璇心中感慨,“你媽媽說的對,凡事都得有個念頭,你要是死了,現在我遇到的就不是你了。”
秋景這下也終於破涕爲笑,直直盯着冼星璇,眸子裡還閃着亮瑩瑩的淚光,道:“若是公子您願意給我這個念頭,來世秋景做牛做馬也要回報公子。”
冼星璇聽着秋景這口氣,知道她也有想解脫的意思,便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