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之後,穆冠卿這個新帝算是坐實了,欽天監按照年號天象,爲其測算了一個封號,爲一個乾字,喻義開創盛世乾坤之意。
穆冠卿倒也不負乾帝的稱號,很快便進入了角色。
之前,他肅清了一大部分官員,整個朝堂都空了小半兒,穆冠卿坐上龍椅之後,當即提拔新人,小範圍內實行改革,將手頭堆積的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那般老辣的心思手段,讓不少等着挑錯的人,皆是默默低下了頭顱,閉上了嘴巴。
對於穆冠卿的表現,北魏,東吳,南元三國也在觀望之中。
古語有云,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
他們也想看看,穆冠卿是不是能順順利利的執掌西凌。
事實證明,穆冠卿做的比他們想象還要好,眼見西凌平穩過渡,沒有一絲一毫的動盪,更無利可圖,無機可乘,這三國也不再觀望了,直接派出使節團,慶賀穆冠卿新帝登基。
對於三國來使,穆冠卿並未放在心上。
他現在除了處理政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跟凌四爺鬥智鬥勇上。
原因無他,登基大典之後,穆冠卿便想着邀請穆顏姝進宮來,跟自己好好吃頓飯。
結果每次,凌四爺都會死皮賴臉跟着一塊兒過來,各種攪局。
穆冠卿不爽之下,便挖空了心思給凌四爺安排軍務,凌四爺則是各種破局。
就在兩人斗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盛京城的第二家懷安醫館開張了!
這是盛京城的第二家懷安醫館,可卻是穆顏姝的第三家醫館了。
第二家醫館開在了冀唐,當時冀唐還沒有重建完成,懷安醫館便深深紮根了,其聲名響徹了整個冀唐。
至於這第三家醫館,穆顏姝亦是早早就提上了日程,只不過這些日子,盛京城腥風血雨不斷,醫館才遲遲沒有開張,現在雨過天晴了,有些計劃也就付諸實現了。
新的醫館開在了西城街和東城街的拐角處,這裡四通八達,着實是個好地段。
值得一提的是,這處地段是妘泆泊轉讓給穆顏姝的,作爲她治好他的感謝。
這裡距離妘王府很近,甚至是非常近。
如今懷安醫館開張,妘泆泊自然是要來湊個熱鬧的。
妘泆泊到的時候,穆顏姝剛剛用鍼灸給一個老嫗緩解了眼疾。
眼見那名老嫗千恩萬謝,連自己都沒看見,妘泆泊無奈的笑了笑,“恭喜你,剛剛開張就這麼紅火。”
穆顏姝示意常月娥將病人帶走,然後帶着妘泆泊進了二樓的包間。
“是我該謝謝你,這處地段很好,不管做什麼,都事半功倍。”
妘泆泊笑的朗月風清,“有你的聲望和醫術在,不管哪裡,都是最好的地方。”
穆顏姝點了點頭,“這是我聽過最實在的商業吹捧。”
妘泆泊怔了怔,不由勾脣失笑,饒有興致道,“商業吹捧?這個詞兒有意思,我記住了。”
不過是隨口蹦了個新詞兒,穆顏姝也沒在意,給妘泆泊倒了杯茶,“喝茶吧。”
妘泆泊登時接過,放在鼻端嗅了嗅,輕抿了一口,頗爲回味道,“這是藥茶吧?這麼想想,我倒是好久沒喝藥茶了。”
穆顏姝直接扔出了三個字,“有多久?”
妘泆泊登時卡殼,“……”
仔細琢磨琢磨,他剛剛痊癒沒多久,貌似前面一直喝的都是藥茶,好像也沒多久的說。
事實上,他只是有些日子沒見她,想的多了,念得多了,便覺得她這裡的茶,都變的格外甜香,與衆不同了。
妘泆泊自是不會將這些說出來,輕咳了兩聲,便轉移了話題,“既然來都來了,就勞煩懷安郡主,給我探個脈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手臂伸到了穆顏姝面前。
穆顏姝也沒拒絕,順手便探了探,隨後吐出了三個字,“很不錯。”
妘世子等了半晌,就見穆顏姝慢慢悠悠的收回玉手,完全沒有繼續的意思,他眸光頓了頓,“就這樣?”
穆顏姝理所當然道,“妘世子的身體已經痊癒了,沒病沒痛,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妘泆泊聞言,不禁輕笑出聲,“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如此簡短的看診結果,還真有些不習慣。”
其實,他倒是想讓她多說幾句,哪怕知道,她對其他病人也是如此,可他就是想要看她對自己有所叮囑,有所交代。
妘泆泊壓下心頭的悵然,收回手臂,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對了,今天你要留在醫館裡嗎?”
穆顏姝搖了搖頭,“不了,中午要去宮裡用飯。”
妘泆泊倒是沒什麼意外,眼底月華流淌,“皇上最近好像常常召你入宮,這麼想想,我好想還沒跟乾帝一起用過飯,看來,我也要多往宮裡遞遞牌子纔是了。”
穆顏姝想着宮裡那兩人在飯桌上,各種插刀互懟放冷箭的模樣,若是再加上一個妘泆泊,可就更熱鬧了。
就在這個時候,常繼春帶着四個藥童走了進來。
那四個藥童擡着一隻巨大的紅木箱子,箱子被鎖的嚴嚴實實,從那四名藥童的腳步上看,就知道,那箱子必定十分沉重。
還不等穆顏姝詢問,常繼春便主動開了口,說的十分詳細。
“主子,這是幾個漢子送過來的,說是一位朋友送給您的賀禮,那幾人就是尋常的莊稼漢子,收了人家的錢,只負責送禮,其他的一概不知,放了這箱子,他們就走了,老奴想着,就算將人攔下來,也沒什麼用處,便自作主張,暫且把箱子留下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恭恭敬敬的獻上了一把金燦燦的鑰匙。
“這是箱子的鑰匙,其中一名漢子留下來的,主子,要不老奴將箱子打開來,給您瞧瞧?”
常繼春會有此提議,自然不是好奇箱子裡的東西,而是忠心護主,生怕箱子裡的東西,對穆顏姝有所不利。
誰知穆顏姝的回答卻是出乎了衆人的預料,“不必了,放入庫房吧。”
就在箱子被擡進來的時候,穆顏姝便已經用天眼掃視過了。
那箱子中放的,乃是一株翡翠竹子擺件,那擺件通體的水頭都是玻璃種的正陽綠,翠色慾滴,竹子更是如同隨風起舞,動感十足,許許如真,這般功力,這般手筆,世上唯有一人!
裴雪燼,他果然沒死!
不過,他死不死已經跟自己沒有關係了。
常繼春怔了怔,自是不會違背穆顏姝的意思,當即躬身應道,“是。”
眼見常繼春指揮着四名藥童,將箱子擡下去,妘泆泊才篤定的開了口,“懷安,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對嗎?”
穆顏姝實話實說,“對。”
妘泆泊笑了笑,“看來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穆顏姝點了點頭,“的確無關緊要。”
“那就好。”妘泆泊並沒有刨根問底,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你應該已經聽說過四族聚會了吧?”
穆顏姝點了點頭,“聽過了。”
穆冠卿作爲西凌的新任國君,都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
妘泆泊對此,自是毫不意外,“我知道你跟神醫谷有恩怨,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情形,但我知道,神醫谷與你已經是不死不休,對嗎?”
對於這個問題,穆顏姝回的乾淨利落,“對。”
妘泆泊微微頜首,清輝落落的眉眼,多了幾分凝重,“神醫谷的人現在恐怕已經到盛京城了,他們很可能會在四族聚會期間對你動手,你一定要小心,早做準備。”
感受到妘泆泊的關切,穆顏姝的聲音染了溫度,“我知道。”
妘泆泊眼底蘊滿了溫柔,“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儘管開口。”
穆顏姝勾了勾脣角,“多謝,不過阿霄會幫我安排妥當,妘世子看戲就是。”
妘泆泊聞言,眼底的月華滯了滯,片刻之後,才笑意流淌,“說的也是。”
他都差點忘了,他已經是個局外人了。
或許這就是報應,以前,他不願沾染是非,自以爲超脫天下,將人間百態,當成一幕幕大戲,而現在,他想下場,都沒機會了。
與此同時,醫館大門前,一輛用月白色的素紅羅爲緞面兒的馬車,駛過醫館,在大門外放緩了速度。
這輛精緻華美的馬車上坐的,正是傅仙瑤和她的貼身婢女月香。
透過車窗,傅仙瑤看着懷安醫館典雅大氣的大門,豔麗的眉眼染了幾分冷意,“如果我記得沒錯,這片地段應該是妘家的地方吧?”
“大小姐的記性,自然是不錯的。”
月香低眉順眼的頜首,恰到好處的笑道,“聽說那穆顏姝仗着會些醫術,便攀附妘少主,毛遂自薦爲他醫治,想來妘少主也是不想欠穆顏姝的人情,這纔會用這些身外之物作爲答謝,不過是區區一家醫館,大小姐切勿放在心上。”
傅仙瑤不屑的冷笑出聲,“你懂什麼,穆顏姝是想要用醫館吸引爹爹,甚至是神醫谷的注意,可惜啊,爹爹被母親絆住了,註定是看不到了,而我也不會讓她得逞,這家醫館她註定開不下去!”
月香瞬間心領神會,“大小姐說的是,待大小姐到了妘王府,穆顏姝的醫館自然是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