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府的三人說走就走了,看裴夫人最後咬牙切齒的樣子,也知道,這次威遠侯府跟左相府的定親,算是泡湯了。
眼見裴雪燼三人離開,來參加及笄禮的衆人該看的熱鬧也看的差不多了,自知沒必要待下去了,皆是陸陸續續的告辭。
長樂侯府的侯夫人李玉芳,離開之前,過來勸慰了蘇怡情兩句。
嚴格說起來,白家也算是蘇怡情半個孃家,論理,剛剛李玉芳是不該袖手旁觀的。
只是,這畢竟是左相府的家事,她對前因後果瞭解的不多,等她想要幫腔的時候,妘王世子和定文侯夫人已經先一步站出來了,後來凌四霸氣登場,燕姝又被封爲了懷安郡主,這種情況下,李玉芳自然選擇了明哲保身,不願意蹚這趟渾水了。
蘇怡情對此,自是心下埋怨,面上卻滿是感激,甚至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倒是白豔雪,離開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凌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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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戰王殿下,跟她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樣,她本以爲這人不過是莽夫一般的角色,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狂野霸道的人物,那個穆顏姝對他僅僅是救命之恩,便得他如此迴護,若是成了他的女人……只可惜,他臉上那張鐵面,着實有些嚇人了。
這個念頭,在白豔雪的腦子裡一閃而逝,便消散無蹤了。
衆人走的走,散的散,很快,熱熱鬧鬧的左相府,就變得空落起來了。
凌四撇了撇仍舊站得穩穩當當的文德禮,聲音頗有些嫌棄道,“文公公來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回宮伺候父皇了吧。”
文德禮嘴角抽了抽,心下無語:他可是隨着戰王您一道兒過來了,怎麼就這麼長時間了!
不過呢,這一趟該看清也已經看清了,文德禮可不敢觸這位爺的眉頭,當下甩了把拂塵,恭謹的點了點頭,“多謝戰王殿下提醒,戰王說的是,老奴聖旨已宣,的確該回去覆命了,懷安郡主,左相大人,老奴告辭。”
“公公慢走。”燕姝點了個頭。
左相就殷勤多了,將人送出去老遠。
這時,定文侯的少夫人謝芷蘭,帶着林黛蓉走了過來。
她是少數幾個留下來的人之一。
謝芷蘭說話倒是有着與外表不想符的爽朗,相當直接道,“懷安郡主,謝謝你今日在議政殿上,救了老侯爺,多虧有你,老侯爺才能化險爲夷。”
燕姝溫聲道,“不過舉手之勞,更何況,我已經得到相應的回報了,夫人無需掛懷。”
“你這孩子,忒實誠了。”謝芷蘭笑着搖了搖頭,親近道,“你是老侯爺的救命恩人,我們定文侯府可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情,今日時候欠佳,改日,我定叫蓉兒給你下帖子,邀你過府玩耍,當然,懷安郡主什麼時候得了空,隨時都可以過來,我們定文侯府隨時恭候。”
旁人報之以李,燕姝自然還之以桃,當下行了一禮,“多謝夫人美意。”
“郡主答應了就好。”謝芷蘭笑了笑,朝着燕姝點了點頭,語帶暗示,“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懷安郡主,萬事小心。”
燕姝自是接收謝芷蘭的好意,頜首道,“我明白,林夫人慢走。”
謝芷蘭轉身,跟蘇怡情點了個頭,“蘇夫人,告辭。”
相比較於對待燕姝的熱情,她對待蘇怡情,只能說是維持了最基本的禮儀,這讓蘇怡情本就憤恨難當的心口,再中一箭,連稍顯僵硬的笑容,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趁着謝芷蘭跟燕姝說話的當口,凌四則是移動到了妘泆泊的身邊兒,皮笑肉不笑道,“人都走了,戲也唱完了,你這尊玉佛,也該離開了吧。”
妘泆泊不疾不徐的轉動着佛珠,勾了勾脣角,“不急,小王還有些話,想跟懷安郡主說,若是戰王殿下事忙,先行離開就是了,旁人的事,就沒必要操心了。”
凌四冷哼一聲,“你都沒走,爺怎麼可能走。”
妘泆泊卻是懶得理會某位爺的小心眼兒了,直接走到燕姝跟前,笑的朗月風清,“現在該叫你懷安郡主了,恭喜。”
燕姝點了點頭,“多謝。”
妘泆泊正欲繼續開口,就聽蘇怡情的聲音陡然從旁邊傳了過來,帶着幾分莫名的尖銳,“妘世子怎麼會認識我們顏兒的?”
妘世子似是早就料到蘇怡情會有此一問,淡聲道,“小王外出遊玩,正好碰上戰王殿下回京,小王索性就跟着一道兒回來了,沒想到路上身體不適,承蒙懷安郡主出手,小王才得以病癒,小王知道懷安郡主今日回府,這才前來一敘。”
蘇怡情聞言,剛剛鎮定下來的表情再次隱隱龜裂,額角青筋暴起,突突跳個不停。
感情人家妘王世子會來這兒,不是因爲左相府,更不是爲了威遠侯府,而是因爲穆顏姝!
蘇怡情恨的心中嘔血,她就不明白了,那個小賤人救了將軍府的金疙瘩,戰王殿下,還有定文侯那個老古董就算了,她居然連妘王世子都給救下了,她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好!
虧得她還以爲妘世子是爲了參加及笄禮而來,特別讓華兒早些出來了……對了,華兒!
蘇怡情趕忙看了穆顏姝一眼,生怕她受不住這個打擊。
穆妍華的確如遭雷擊,羞憤欲死。
說來,先前穆顏姝被冊封郡主,已經讓她心如火燒,妒恨難耐了,之後,裴雪燼跟着裴夫人離開,訂婚泡湯,穆妍華只覺得心痛的無以復加,連反應都忘記了,現在剛剛清醒,就迎來了妘泆泊的暴擊。
可能是被打擊多了,穆顏姝面色僵硬之下,竟是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她藏在衣袖裡的掌心,已然是被摳爛了,斑斑血跡,讓人看不出是掌心的血更鮮一些,還是衣袖上的硃紅,更豔一些。
妘泆泊自然沒有理會蘇怡情二人的反應,他這番話,大半是說給穆士鴻聽得。
眼見穆士鴻過來,妘泆泊笑了笑,“左相大人來的正好,以後小王恐怕還有不少地方,要麻煩懷安郡主,到時候,還望左相大人行個方便。”
穆士鴻也聽到了妘泆泊剛剛所言,心裡給燕姝再次暗暗加了幾分籌碼,面上連連點頭,“在下明白,明白,妘世子放心。”
妘泆泊這才微微頜首,深深看了燕姝一眼,“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穆士鴻趕忙道,“妘世子慢走。”
妘泆泊離開之後,整個左相府,儼然就只剩下凌四一個客人了。
面對衆人隱晦的視線,凌四大馬金刀的落座,倒了杯茶,一改豪飲的習慣,悠悠抿了一小口,“這茶不錯。”
眼見這位爺一副喝茶喝到地老天荒的架勢,穆士鴻腦殼不住的抽抽,趕忙上前,滿臉賠笑的猶疑道,“戰王殿下,這個……今日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有太多的事需要安頓,老臣就……就不多留殿下了,還請戰王殿下體恤。”
凌四放了茶杯,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甕聲甕氣道,“左相大人這是想趕爺走啊。”
穆士鴻登時將身子壓低了幾分,“老臣不敢,老臣是怕耽誤了戰王殿下的時間。”
“爺現在回京了,有的是時間。”
凌四笑出了一口燦燦白牙,直到穆士鴻一張臉跟便秘一樣,簡直要維持不住笑容了,這纔再次開了口,“不過嘛,懷安郡主剛剛回來,想必是累得很,需要休息,爺就不打擾了,爺都不打擾了,其他人就更不能打擾了。”
穆士鴻這才如蒙大赦,“多謝戰王殿下體恤,老臣明白。”
凌四似笑非笑,“左相大人不明白也不要緊,反正爺現在有的是時間,大不了天天過來找左相大人喝杯茶,聊聊天,想想,也挺不錯的。”
這話,顯然是在威脅了。
穆士鴻只覺頭皮發麻,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出來的話,難得的直白,“承蒙殿下施以援手,老臣愛女,才得以失而復得,今後老臣必定待顏兒如珠如寶,戰王殿下儘管放心。”
“看來左相大人是真明白了。”凌四這才滿意了,“倒是可惜,爺是真覺得府上的茶,好喝的很。”
“戰王殿下若是喜歡,老臣派人送一些到府上。”
“左相大人還是把心思放在該放的人身上吧,行了,爺走了。”凌四懶得聽穆士鴻拍馬屁,總算是準備閃人了。
走到燕姝的身邊,這位爺腳步一停。
“懷安郡主……這稱呼還真彆扭。”凌四長眉微蹙,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看進了燕姝的眼底,誓言般的鄭重道,“爺只有一句話,但凡你不順心,不舒心,不開心了,給爺的戰王府的遞個話兒,爺來解決。”
燕姝眼底劃過了幾絲柔軟,搖了搖頭,“這個就不勞煩戰王殿下了,我喜歡親自解決。”
凌四也沒勉強,咧嘴笑道,“也成,到時候爺給你鎮場子。”
眼見左相府那幫人在那兒戳着,他也不想明面上留下什麼話柄,給燕姝帶來麻煩,頗爲遺憾道,“那爺走了。”
“戰王殿下慢走。”燕姝頓了頓,“今日……多謝。”
凌四聞言,心底的遺憾瞬間煙消雲散,笑出了一口燦燦白牙,恍若烈日,熔金千里,光芒萬丈,“不用,你是爺的……爺的救命恩人,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說完這話,這位爺一甩斗篷,氣勢沖霄的轉身,瞧着臨淵峙嶽,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位爺腳步都是飄的,顯然是美得不行了。
可惜,現下整個左相府的人都巴不得這尊瘟神早點走,根本沒心思,也不敢去看這位爺。
直到這位爺沒了蹤影,連空氣中殘存的灼熱也開始消散,整個左相府驀地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