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梵文入畫倒是稀罕,正好小王懂得梵文,不知道能否一觀?”
衆人正被燕姝完全不按照套路來的反轉,搞得震撼又想笑,陡然看到妘泆泊滿身風華的走入場中,皆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位世子爺說了什麼。
這位盛京第一公子居然在爲穆顏姝說話!
要知道,妘王府一直遊離在朝堂之外,就算參與宮宴,都沒多說過一句話,更別提爲旁人說話了。
沒人認爲妘泆泊跟穆顏姝有什麼關聯,在他們看來,這位妘王世子恐怕是真心對梵文入畫,甚至刻入翡翠,起了興致,這纔會出言,想要一觀,也不知道左相大人會不會同意。
穆士鴻當然不想同意了!
可現在衆目睽睽,他自是不好拒絕,更何況提出來的,還是妘王世子!
蘇怡情倒是有眼力,當下略有爲難的開口道,“妘世子想要一觀,我們本不該拒絕,只是,那玉佩是小女的貼身之物,現在又是她的定親信物,給旁的男子觀看,這影響怕是不太好,還望妘世子海涵。”
妘泆泊似是早就料到蘇怡情或者穆士鴻會如此說,正欲開口,卻被定文侯府的林夫人搶了先。
“那就我來看吧,我對梵文也有些研究,可能不及妘世子,但識文斷字還是不成問題的。”林夫人謝芷蘭一邊說着,一邊帶着林黛蓉走了過來。
就在剛剛,謝芷蘭已經從自家下人口中,得知了燕姝救了定文侯林文淵的事蹟,並且得到了自家公公的暗示,眼見時機成熟了,她自是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妘泆泊雖然不知道謝芷蘭爲何替燕姝說話,但這並不妨礙某位世子爺推波助瀾,借勢發揮,“剛剛蘇夫人說的也不錯,不過小王確實好奇,一會兒,還勞煩林夫人拿着玉佩,小王遠遠看上一眼便可。”
謝芷蘭當下應允,“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妘世子客氣了。”
三言兩語間,謝芷蘭跟妘泆泊就把這件事坐實了,蘇怡情和穆士鴻沒了理由,這下子是想不答應都不行了。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蘇怡情只能硬着頭皮,朝穆妍華點了個頭。
穆妍華心下忐忑怨恨,面上還算鎮定,她恭敬有禮的將鳳佩遞給了謝芷蘭。
謝芷蘭也沒有託大,雙手接過,細細打量,片刻後,脣角帶出了一抹了然的弧度,玉指輕點,“這裡有一個顏字。”
她所指的位置,正是鳳首處!
隨着她話音落下,距離她不遠處的妘泆泊亦是開了口,“鳳尾處爲姝字。”
謝芷蘭定睛確認了一下,讚賞的點了點頭,“看來這鳳佩的確是屬於穆大小姐的。”
此結論一出,瞬間,衆人譁然!
雖然大家之前已經有所猜測,可當猜測被證實,那種震驚仍舊是無以復加的。
這塊玉佩既然屬於穆顏姝,也就是說,當初跟威遠侯府定下親事的,根本不是穆妍華,而是這位穆大小姐。
現在穆妍華桃代李僵,佔了穆顏姝的親事不說,還佔了人家母親留下的玉佩,左相和左相夫人顯然是知情的,可先前還顧左右而言他,砌詞狡辯,這一家子這可真真是臉皮夠厚的!
穆士鴻和蘇怡情自知無力迴天,這兩人畢竟歲數擺在那兒,也算是經歷過風浪的,儘管心裡憤恨交加,心思卻沒有停止轉動,就算面對衆人隱含鄙視的眼神兒,也勉強保持着鎮定,穆妍華就不行了,尤其是看到白豔雪等一衆千金幸災樂禍的表情,心底登時恨意翻涌。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驀地看向裴雪燼。
誰知卻眼看裴雪燼站在妘泆泊的身側,看着林夫人手上的那塊鳳佩,低聲輕嘆道,“好精妙的設計。”
穆妍華聞言,差點沒背過氣兒去!
“哥!”
站在裴雪燼不遠處的裴月英,也是氣得跳腳,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哥居然還關心什麼設計,現在是看翡翠的時候嗎!
眼見穆妍華似是搖搖欲墜,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燕姝,不屑的冷哼道,“這塊鳳佩是你的又怎麼樣,你以爲這樣就能進我們威遠侯府的大門嗎?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貌若無鹽,生母早死,離京十年,早就配不上相府大小姐的身份了,你不過是一個低賤之人,難道還妄想我們裴家履行婚約嗎?”
裴夫人沒想到裴月英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頭,登時心下一緊,厲喝出聲道,“月英,住口!”
可惜,她這話說的有些晚了。
幾乎是不分前後的,一個粗狂沉厚的聲音,帶着令人窒息的煞氣呼嘯而至。
“你他孃的說誰是低賤之人?”
許是這聲音的氣勢太過駭人,整個左相府驀地一靜,就連樹上的鳥雀,都急慌慌撲棱棱的飛走,沒了聲跡。
就在衆人屏息中,一個高大狂放的身影由遠及近,大步流星,若踏龍而行,明明只有一個人,卻彷彿千軍萬馬,撐起了一方天際,令日月朝拜,九霄俯首。
看到來人,妘泆泊月華流淌的眼底沒有任何意外,其他人卻是被嚇得不行。
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人甚至揉了揉眼睛。
“四……四皇子?”
他們沒看錯吧,這尊殺神怎麼來了?
聽說這位爺最近的確是要回京了,可是他們來之前還沒收到風聲呢,結果這位爺說出現就出現了,這也忒嚇人了!
當然,最爲驚慌的,還要數穆士鴻。
因爲五年前的那場戰事,他自知得罪了這位殺神,眼見凌四來了,穆士鴻也顧不得燕姝了,本能的快步上前,想要行禮迎接。
“四皇子……”
只是,他剛蹦出個稱呼,凌四已然是跟他擦肩而過,連個眼神兒都沒分給他。
凌四徑直走到了裴月英的跟前,一張鎢鐵面具泛着森寒的殺意,居高臨下的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句,煞氣逼人,“你他孃的說誰是低賤之人?”
說來,凌四雖然兇威赫赫,在盛京城不少人眼裡更是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但在一些閨閣千金眼中,卻也是世間無雙的蓋世英雄。
裴月英先前對凌四便有些嚮往,甚至抱有幻想,可真正面對凌四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男人簡直太可怕了!
那種氣勢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裴月英面色陡然蒼白,腿都軟了,要不是裴雪燼將其托住,她幾乎要嚇得軟倒在地了!
這時,裴夫人上前幾步,擋到了自家女兒的面前,直接俯了俯身,“四皇子,小女剛剛一時激動,這才口不擇言,還望四皇子見諒。”
雖然不知道凌四來這一出,是發的什麼瘋,但這就是一尊滾刀肉,前些年在朝堂上,他們家老爺沒少被這個四皇子氣得吐血,多年的血淚史,告訴他們碰見這位爺發瘋,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纏鬥下去,絕對會面子裡子都丟個精光。
裴夫人還算果決,當機立斷先致歉,可惜,凌四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霸氣側漏的來了一句,“你纔是低賤之人,你們全家都是低賤之人。”
此話一出,整個左相府的人都給懟懵逼了,更別說裴夫人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只是,還不等她發怒,就見凌四攤了攤手,相當沒誠意的隨口道,“裴夫人,我剛剛也是一時激動,口不擇言,你這麼大方,應該不會在意吧。”
什麼叫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這就是了!
裴夫人被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面上已然是怒火勃發。
此時,隨凌四一道兒過來大太監文德禮,終於趕上了這位爺的腳步,進了左相府,氣兒還沒喘勻和,就趕上這麼勁爆的一幕,生怕威遠侯府跟凌四對上,惹出什麼亂子,文德禮趕忙上前,趁着裴夫人還沒開口前,行了一禮,低聲提點道,“見過裴夫人,裴夫人,四皇子剛剛被皇上封了戰王,您該改改稱呼了。”
裴夫人登時一僵,她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文德禮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讓她胸中的怒火瞬間壓下了大半,只是,她終究心有不甘。
“多謝文公公提點,公公說的是。”
裴夫人朝着文德禮點了個頭,這纔看向凌四,似笑非笑道,“戰王殿下身份尊貴,我自然不會怪罪,我只是好奇,四皇子跟這位穆大小姐是何關係,居然會爲她如此?”
“想知道?聽好了。”
凌四本來也沒打算藏着掖着,眸光宛若雷霆,霹靂吧啦的將衆人籠罩其中,宛若誓言般的睥睨道,“她,穆顏姝,是爺的救命恩人,誰輕她,辱她,動她,就是跟爺過不去,就是想要爺的命,爺自然會收拾他,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文公公,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