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羞愧難當,褚凝被褚念春給狠狠損了一頓後,很快就病了。
褚念春十分乾脆地跑去看望她,將刺激人的工作進行到底。
她對着躺在牀上,臉色憔悴的褚凝說道:“妹妹若是身體繼續這樣羸弱的話,您同五皇子的親事只怕就得延期下去,時間拖得久了,若是產生了什麼變故……我想你也是不想的吧。”
不得不承認,褚念春的話還真的是戳中了褚凝的死穴,褚凝病倒後沒兩天,很快就又恢復了過來。只是這回的她沒有像先前那般上跳下竄地努力表現着,而是每日呆在自己的屋內縫製嫁衣手絹一類的東西。
朝顏知道後,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將褚凝交給褚念春看着挺不錯的。
她還選了一套黃水晶頭面,送給了褚念春,也算是對她這一做法的讚賞。
褚凝只是以側妃的身份嫁給柳鳳晗,柳鳳晗並不受寵,所以她大婚的規模還真不算大,時間也很快就定了下來,在六月八號的時候,嫁給柳鳳晗。
因爲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置辦她嫁妝一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褚行一現在對這個女兒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耐心,直接將這工作交給了褚老夫人。
褚老夫人休養好身子後,將朝顏和褚經年喊了過來,開始討論起了這件事。
朝顏看到褚老夫人將褚念春和褚凝都叫過來,多少也猜到了原因。
褚老夫人環視了周圍一圈,十分淡定地說道:“現在家裡賬面上的銀錢有十二萬,田地有一百頃,店鋪九家。凝兒六月份便要入五皇子府,所以也該儘快籌備好她的嫁妝。作爲側妃她也是能帶二十四臺的嫁妝進去的。”
褚家的家底自然不可能只有這些,不過褚老夫人早就將孫子這些年來賺的那些銀錢都歸在他自己的名下,並不打算弄在公中裡。而且公中大頭的家業,到時候也是給孫子的。
若是五皇子被冊封爲郡王的話,那麼便褚凝可以弄三十二臺,但現在也只能二十四臺了。若是超過了的話,保不齊會被閒的蛋疼的御史給參一本。
褚凝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她只能寄希望於能夠多拿點銀錢,這樣日後也方便她收買人。
褚老夫人說道:“雖然念春還沒定親,但我和朝顏已經給她相看了幾門的親事,今年或是明年也差不多可以定下親事了,嫁妝也開始可以準備。”
“念春比凝兒更大些,是家中的長女,而且她生母的身份也比凝兒的高,她的嫁妝理應更多一些。”
褚老夫人這些話毫無疑問是在往褚凝的心口處扎刀,褚凝臉色青了青,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褚老夫人視若無睹,繼續說道:“賬面上的銀錢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拿來置辦嫁妝,三萬兩給念春,兩萬兩給凝兒,另外田地各自分十頃給她們兩個。”
褚老夫人這已經算是十分好了,畢竟他們兩人只是庶女。先前鎮國公的庶長女出嫁,所有的嫁妝加起來,也就差不多兩萬兩銀子罷了。
而且褚凝和褚念春定親的話,所收到的聘禮肯定也會添加進去的。
褚念春臉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有這些嫁妝已經很不錯了,再加上她平時收到的各種禮物賞賜,她到時候的嫁妝還是會很可觀的。讓她尤其心滿意足的是,她的嫁妝可比褚凝要多,只要壓過她,她就高興了。
褚凝明顯是不樂意的,這比她想象中要少得多,要知道當時大哥下聘禮時給的銀子都比她所有嫁妝加起來多。只是褚凝也不想想,褚經年可是家裡的嫡子,而她不過是庶次女,能同褚經年相比較嗎?
以前她因爲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樣樣待遇皆是最上等的。現在就不一樣了,上頭有褚念春在,在加上她生母是罪人,憑心而論,褚老夫人還真沒怎麼虧待她,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褚凝根本想不到這一遭。
褚凝勉強擠出一抹的笑,說道:“祖母,可是這樣的話,五皇子會不會覺得我們怠慢了她?”
朝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五弟這樣覺得嗎?我倒是不知道五弟什麼時候成了這般貪財之人。想不到凝兒你同他只見過一面,但是比我這個皇姐還要了解他啊。”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褚凝,褚凝心中一堵,忙不迭說道:“不,不是這樣的,我,我只是覺得我畢竟也是嫁給皇子……若是嫁妝太少,豈不是丟了我們褚家的臉。”
朝顏嗤笑一聲,“你可不能用嫁這個詞,不過是五弟納了你做側妃罷了。四弟的側妃是知府之女,我打聽過了,他們家也是打算拿出兩萬兩給那位側妃做嫁妝。”
“我們家除了兩萬兩後,另外還給了你十頃的田地,我不知道你和五弟有什麼好不滿意的。五弟到現在還沒有個爵位,四弟的身份可比他更高,已經是郡王了。”
朝顏一席話說的褚凝身子搖搖欲墜的。
褚經年冷冷地看着她,“既然四皇子的側妃是這樣的嫁妝規模,那麼我們也不好越過他們家。將十頃的田地收回來,給念春好了。就拿兩萬兩給凝兒置辦嫁妝,想來再加上她娘留給她的那些東西,應該是夠了的。對了,前些天彭家也爲他們家大小姐的無心之過而送來了一些賠禮,那些賠禮也充作是你的嫁妝好了。你還是見好就收,別將所有人當做傻子看。”
所謂的偷雞不着蝕把米說的就是褚凝,京郊一帶的十頃田地,最少也價值上萬兩銀子。因爲自己一時的嘴賤而去了一塊肥肉,褚凝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而且褚經年還暗示了彭夕嘉那事他心中有數,褚凝便越發心虛,疑神疑鬼了起來。
天上白白掉下一塊餡餅的褚念春反應很快,立即眉開眼笑說道:“多謝大哥,我可不會嫌棄的。”
她停頓了一下,轉過頭,第一次衝着褚凝露出瞭如花的笑靨,“嗯,多謝二妹妹的大方饋贈!”
褚念春永遠懂得如何刺激褚凝。她這一聲的道謝也成爲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褚凝直接暈厥了過去,只是她原本好不容易籠絡過來的丫鬟都被撤換了,現在的新丫鬟上任沒幾天,有些反應不過來,直接讓褚凝摔了個正着,後腦勺着地,那聲音啊,朝顏聽着都覺得疼。
她忍俊不禁,咳嗽了一聲,遮擋住臉上的笑意,“嗯,將二小姐扶回房間,好好照顧她。”
然後又笑眯眯地對氣暈了褚凝的褚念春說道:“我那邊有不少的翡翠玉石,你同我過去,挑選幾盒子給自己做頭面。”
顧泰磊現在差不多一年跑一趟的西燕國,每年都會帶不少玉石回來,他一般都會先將好的讓朝顏挑選,剩餘的拿去售賣。除了玉石,也會進好些西燕國的東西。京城裡的人對於國外的新奇玩意兒還是挺追捧的。每一年單單這一項生意,就能夠讓顧泰磊賺上好幾萬。
褚念春來到褚家還是挺有好處的,比如可以將褚凝給氣了個半死。
褚念春知道嫂子那邊並不缺好東西,笑容燦爛,“多謝嫂子疼我。”
心中越發堅定了要跟着嫂子走的路線。跟着公主嫂子走,有肉吃!
褚老夫人嘆氣道;“凝兒怎麼學了這麼久的規矩,規矩反而越發不好了。到五皇子府後,可別反而丟了我們褚家的臉。”
朝顏眨了眨眼,說道:“想來是先前那嬤嬤不夠嚴格,那麼再給她找一個好了。”
兩個嚴厲的嬤嬤一起下來,褚凝絕對沒有精力繼續搞鬼。
朝顏現在想找嬤嬤可比以前要容易多了,她記在皇后名下,無論在太后還是穆武帝那邊都十分受寵得臉。她想了想,覺得也應該給孫雯找一個,畢竟孫雯的親事也已經定下來了。有一個宮裡出身的嬤嬤跟在表姐身邊,也能夠讓別人高看錶姐一眼。當然了,必須要找像翁嬤嬤、馮嬤嬤那種性情好不迂腐的嬤嬤。她是想幫表姐,而不是想給她請一個活祖宗回來。
孫雯的未婚夫林旭下聘的時間則是在四月二十七號。
那一天朝顏肯定是要親自回去看看的。
朝顏領着褚念春回去,讓蓮子將庫房中那些玉石拿了出來。
翡翠、黃寶石、紅寶石隨意堆在一起,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朝顏說道:“你挑選幾塊自己喜歡的好了。”
褚念春選了一塊的紅寶石和一塊的藍寶石,這兩個就夠做兩個頭面了,不知道要省下多少錢,褚念春已經心滿意足了。
朝顏微微一笑,又撿了一塊翡翠和一個黃寶石給她,說道:“這兩塊不錯,你也收着吧。”
她決定到時候也撿幾盒子給表姐和小麗留着。歸遠和蓮子她們喜歡的話,也可以留一些。
褚經年看着神色溫和的朝顏,鼓起勇氣問道:“嫂子啊,您和祖母已經給我相看好了親事嗎?”
朝顏輕輕一笑,“怎麼了?你是不是想知道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家?”
褚念春也不扭捏,點點頭。
朝顏略一沉吟,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褚念春,“嗯,我和祖母目前給你選了五個人選,只是尚未確定,還得看你的意思,依舊繼續調查對方的情況。”
“這五門親事中,身份最高的是蘇侯爺,他前頭的夫人生他嫡長子時難產,給他留下了一兒一女。如今他已經出了孝,還想找一個填房繼室。”
“蘇侯爺的母親有見過你一面,對你的印象不壞,所以和祖母提過這件事。只不過我和祖母都覺得做人填房太過辛苦,更別提前頭還留下了孩子,蘇侯爺本身也有得寵的妾室。”
“其他四門親事,有北定伯的嫡次子,有驃騎大將軍的庶子,有通政使司副使的嫡幼子……”朝顏將每個人的優劣都同褚念春說了說,讓她自個兒作選擇。
她看着褚念春面容凝重,不由笑了,“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壓力。也未必是這五個,說不定能夠找到更合適的人。”
朝顏只是想順便借這個機會,看看褚念春的選擇,她是打算後半輩子平靜安和呢,還是想要榮華富貴加身。
褚念春咬了咬下脣,輕聲問道:“嫂子,你說那通政使司副使的嫡幼子身邊尚未有通房,是真的嗎?”
朝顏點點頭,說道:“那通政使司副使夫人我也見過,挺爽利的一個人的。她家大兒媳婦也是二十四歲纔有了頭胎,她也沒有想着先讓兒子納好生養的妾室。”
褚念春又問:“那她家看得上我嗎?看得上我這個庶女?”
朝顏聽她問起了這家,便知道她的選擇,臉上多了幾分真誠的笑意,“爲什麼看不上?別忘了你還是國公爺的妹妹,我的小姑子。”
褚念春臉上閃過一絲的堅毅,說道:“若是這家沒有其他的問題,我願意選這家。”
雖然她很想壓過褚凝一頭,那麼選擇那位蘇侯爺便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她爲什麼要爲了同褚凝爭鋒而毀了自己的後半輩子。繼母難當,這門親事表面看上去風光,內裡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頭。
通政使司副使家則不同,要清靜許多,尤其是對方身邊沒有通房。
朝顏眼中閃過一絲的滿意,褚念春還是懂的,懂得什麼對她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事尚未定下,我和祖母還會再看他家情況。”在交換庚帖之前,一切都沒定下來。
褚念春點頭,“我知道的。”
她也會好好表現,努力學習,提高自己本身的素質,這樣才能獲得好的姻緣。
褚念春陪朝顏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纔回到褚府。
朝顏則是挑選着要給孫雯和洪小麗的東西,也讓蓮子她們幾個選自己喜歡的去做首飾。
……
時間不疾不徐地過去,轉瞬之間,四月二十七日便到了。
朝顏和褚經年提前一天到顧家,晚上索性拋棄了褚經年,同孫雯睡一張牀。
說起來,她比孫雯本人還要更激動一些,自己這位表姐過去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頭,如今纔有了現在這好的生活。
孫雯本人則是很淡定,淡定得不像是一個定親的人。談起林旭,也沒有見到太多的害羞。朝顏覺得這兩人已經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她覺得這種情況有些不妥,嶽照琴和柳鳳堯雖然兩人一開始選擇彼此是因爲覺得合適。但好歹兩人之間還有些粉紅互動,柳鳳堯還會絞盡腦汁用他的方式去對照琴好,照琴平時也喜歡調戲他一把。這兩人典型的婚後生情的模式。
而孫雯和林旭的情況又不太一樣,兩人簡直就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看到了朝顏臉上的擔憂,孫雯反而笑了,語氣溫柔,“明明我纔是姐姐,但我們兩個之間,反而你更像姐姐,總是幫助我,扶持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和他都是理智的人,知道什麼做法是最好的,也不會輕易破壞了這層關係。比起愛情,我更相信這種純粹利益維持所帶來的穩定。”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勾了勾,“我是不是沒有同你說過孫家以前的事情?”
朝顏只知道孫雯的奶奶是祖母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她爲了不像自己姐姐一樣被變賣,逃離了孫家。
“我娘,其實先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我爹模樣生得好,當了她家的長工,憑藉着自己俊俏的長相勾搭上了她。我娘被哄得同他私奔到孫家。一開始兩人倒也能夠有情飲水飽。只是我娘習慣了錦衣玉食後,粗茶淡飯哪裡吃得慣,兩人很快就發生了爭執,感情一點一點地消磨掉。在生下了姐姐和我以後,她就逃了回去。”
“我爹則是又續娶了填房,結果沒多久便病了。那繼母對我們非打即罵,後來家中沒有銀錢,更是將我姐給變賣了。後來她還打上了我的主意,我不願認命,便逃到了姨婆這邊。姨婆知道後,以她無所出,又殘害孫家子嗣的名義休了她。”
“其實在找姨婆之前,我也曾經去找我娘。當時那繼母想要賣了姐姐,我穿着草鞋,便想去找我娘求救,我並沒有希望她認下我們,但若是能偷偷買下姐姐,不讓她去了腌臢地方也是好的。”
“我娘被我外祖做主,嫁給了一商人當填房。她認出了我,卻只是讓人將我趕了出去,她的丫鬟還威脅我。”
在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孫雯始終很平靜,“她和我爹也是曾經真心相愛過的,最後卻還是落得這樣下場。甚至不願見我這個女兒。”
“因愛情形成的婚姻有可能會變化,可是利益卻不同。”
孫雯語氣堅定,“所以我會將自己的生活給過好的。”
朝顏有點明白孫雯的想法了,心中卻泛起了一陣酸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