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陰鬼站在他旁邊。
那兩隻森白眼珠緊盯着地上的骸骨,而地上的骸骨都發了黑,從裡到外無一例外,秦越嚥了咽口水,緊張地不知所措,這顯然是個殉葬坑,這麼多骸骨,簡直可以稱之爲死人窩也不爲過。
“這……這些人……”
“都是王家人。”
女陰鬼木然地看着。
王家人?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這裡是老王家的祖墳,那也不對啊,這如果是祖墳,也不能全部葬在一塊啊,這豈不是亂了套了。
女陰鬼走了過去。
看着面前擋着的石牆,然後用力一推,石牆被推開,露出一條縫,秦越驚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而女陰鬼進了石牆裡面,又轉過頭讓秦越也進來,秦越猶豫了一下,便定了定心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
他看到一口紅色漆棺。
而女陰鬼站在漆棺旁邊,示意秦越推開漆棺,秦越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這才按住漆棺的兩角推開一條縫,他從縫隙裡看去,竟然發現裡面躺着一個黑毛糉子,這一眼,嚇得他差點將漆棺蓋丟了出去。
“什麼情況?”
他看着漆棺裡的黑毛糉子。
女陰鬼沒說話。
她只是將手伸進漆棺裡,然後拿出一塊牌子,那牌子有些眼熟,可秦越不記得這東西他在哪見過,只是在那一剎那間,他感覺自己的手心被這牌子燙傷,他下意識去看手心,可奇怪地是手心根本沒有傷疤,而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暈。
“孤生塵,妾隨生,萬世春秋,一念之差,善惡共體,望君存心,吾雖死,魂靈助君開千年新局。”
“你到底要做什麼?”
秦越使勁搖自己的頭。
女陰鬼看着他,然後跪在他面前,秦越嚇了一跳,覺得事情超脫他的掌控,他將牌子丟了出去,然後沒命地往出跑,他害怕這牌子後面的東西,害怕進入超出他認知的未知領域,所以他只能逃,千方百計回到現實世界裡,只有這樣,他纔是他,他還是那個活生生的秦越。
不知跑了多久。
忽然他被什麼東西絆倒。
他連忙說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小越?”
老爺子點了火摺子,擡頭就看到秦越驚慌失措的臉,他看了看秦越的手心,這才明白秦越遇到了什麼事,果然,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躲來躲去,還是躲不過去。
秦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就是個女陰鬼嗎,他以前不是遇到過嗎,再說了,經歷了這麼多事,這鬼和糉子見過不少,怕什麼,大不了,他給她貼一張黃符。
雖然這樣想,可他腿還是抖。
老爺子將他扯了起來,然後看了看最前面,他從褡褳裡拿出一些符紙,用黑狗血畫了一張符放在地上,然後又擺了香爐,燃了香插在香爐裡:“秦越是我的侄子,你有什麼恩怨找我,別纏着我侄子,這些東西我先敬你們,如果你們還如此不知死活,那就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話音一落,一陣陰風襲來,秦越感覺自己的汗毛都快要立起來了,而且他看到那個女陰鬼就站在他對面,兩隻眼珠子緊盯着他,彷彿要一口將他吞了。
“咣噹。”
一個東西扔了過來。
秦越一閃開,那東西掉在地上。
老爺子一看那東西,臉色頓時變了。
他瞪着面前的女陰鬼,怒道:“你這什麼意思,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你又弄出這個破牌子做什麼?”
“印記。”
老爺子心突然一震。
他轉過頭,讓秦越將上衣脫了,秦越搞不明白到底怎麼了,可老爺子一瞪眼,他只能乖乖脫了上衣,露出後背上的巨型蛇頭印,看到秦越後背上這清晰的這蛇頭印,老爺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可能?”
他隱姓埋名在這躲了半輩子,可沒想到這印記還是出現在秦越後背上,還是得讓秦越去承擔那些重擔,他不甘心,也不願意秦越再走他們的老路。
女陰鬼跪了下來。
秦越求救地看着老爺子。
老爺子彎腰撿起牌子,然後塞給秦越,秦越不想要,可被老爺子瞪了一眼,然後他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女陰鬼:“接下來的事如何做,我心裡有數,至於你,守着這裡也這麼多年了,我替秦越謝謝你,至於老王家,既然是他們罪有應得,那我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不要再出手,畢竟老王家的人不一定都是惡根,少殺一個人對你也是解脫。”
“……”
女陰鬼點頭。
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明日我給你紮了身體,你附在紙人身上進焚屍爐,到時候你就和這裡的一切沒關係了,不用再痛苦地做這些事了。”
“多謝。”
女陰鬼磕了一個頭。
老爺子點了頭,然後拽着秦越出了墓室,接觸到外面的陽光,秦越覺得,刺眼,感覺自己彷彿又活過來一般。
下午兩點多。
王強按照老爺子的吩咐另找了一塊地,鄭天和章丘兩個人也幫忙,傍晚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因爲院子裡停了兩口棺材,爲了以防萬一,老爺子決定和王強一塊守靈。
前半夜倒沒事,可到了後半夜,王強的二哥不對勁,也虧得老爺子手疾眼快,這才把王強的二哥制住,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破曉,老爺子吩咐鄭天和章丘兩個人起棺,一路上王強邊撒紙錢,邊唸唸有詞。
秦越仔細聽了聽。
沒怎麼聽明白。
埋葬儀式很繁瑣,大都是老爺子在忙,秦越和石濤躲在一旁看老爺子跳大神,鄭天和章丘靠着樹抽菸,而王強跪在墳頭,一切正常都很正常。
“老秦,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哪奇怪了?”
秦越撿了好多塊石頭。
石濤看了一眼王強,想了想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而且我感覺眼前這個跪在墳頭的王強和我們初次見到的王強不一樣,你看他的時候,他眼珠子竟然一動不動,像是個死人……”
“也許你看錯了。”
秦越打斷石濤的話。
王強的舉動有些奇怪,可他可以理解,畢竟家裡人莫名其妙死了,他自然有點奇怪,不過他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老爺子爲什麼讓王強抱着那隻紅冠公雞,雞不是應該放在棺材旁才吉利嗎?
他不理解。
老爺子也沒解釋。
上午九點,棺材入土,鄭天和章丘兩個人掄起鏟子和王家人填土,不到半個小時,事擺平了,幾個人都蹲在大石頭上抽菸,王強一言不發像是失了魂一般。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可沒說話。
秦越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問他怎麼了,可問了半天,王強不僅沒反應,甚至連眼珠子也沒動,不過秦越心大,沒覺得什麼,沒問出什麼他便坐在石濤旁邊。
石濤看着王強,疑心再次上來。
他撞了撞身旁的秦越,說:“老秦,王強這小子該不會是個糉子吧,我喊了那麼多聲,可這小子連個屁也沒放一個,哎,老秦,你說這小子的魂被他二哥勾走了吧……”
王強轉過頭:“我不是糉子。”
我去,這小子長了賊耳啊,這麼遠都能聽得到,都他媽快趕上順風耳了都。
石濤餘下的話堵在喉嚨眼。
秦越看着石濤,有些幸災樂禍道:“胖子,怎麼樣,碰了軟釘子了吧,我給你說,這凡事不能背地裡嚼舌頭,會被鬼惦記,你看看,這不印證了嗎?”
“這小子不對勁。”
石濤盯着王強的後背。
歇了一會兒。
所有人都往回走,老爺子在前面開道,而秦越和王強在後邊壓路,石濤讓秦越防着王強可秦越覺得不會出什麼大事,便讓石濤走在前面,自己和王強拿着紙錢一邊撒一邊說敬話開路。
可就在兩人經過小石溝時,王強忽然踹了秦越一腳,秦越沒有防備,被踹下了小石溝,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他揉了揉脖子,想要爬起來,可王強速度很快,他再次趴在地上,起也起不來。
“王強,你他媽什麼意思?”
“借你點東西。”
王強從兜裡掏出一把刀。
看到那明晃晃的刀,秦越心裡一驚,連忙踹翻王強,準備大聲呼救,可還沒喊出一聲,那刀就砍在他的肩膀,血立馬滲了出來。
“狗日的,你他媽來真的啊,老子招你惹你了,你個王八犢子下手這麼狠,虧老子還當你是兄弟。”秦越忍不住罵道。
王強陰險地笑了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兄弟,只有永恆的利益,秦越,你也別我下手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誰讓你得罪了三爺,我這也是不得已。”
“放屁。”
秦越險險躲了過去。
他喘了口氣,又罵道:“王強,你他媽就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也難怪老王家絕了種,原來都他媽是惡根,早知道這樣,就該讓她將你們全部弄死……”
“她弄不死我。”
王強又笑了,那左半邊臉露出一大塊青斑,這種青斑秦越在死人身上見過,而且這時候他聞到王強身上散發出一股臭味。
“你是活屍?”
“才猜到啊。”看到秦越震驚地表情,王強陰險地勾了勾嘴脣,繼續嘲諷道:“原以爲三爺要殺的人是個狠角色,可令我沒想到,竟然是個沒有半點經驗的空頭,要知道這樣,我就應該一棒子打暈你,然後帶你去見三爺,到時候是殺是剮那就是三爺的事了。”
秦越聽到這話,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
三爺?
要抓他的是吳老三?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吳老三,他養了只活屍在身邊,而且爲了抓到他,竟然讓這活屍演了這麼一場好戲,他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費這麼大勁只爲了抓他,這吳老三腦子沒進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