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我們進來的地方是偏口,因爲打通口的人是個三流盜墓者,下鏟的位置偏離了好幾公分,所以導致通口打在原來的盜洞上,進而順着盜洞到了墓室,而這個入口前埋了機關暗器,極度危險,所以盜墓者選擇避開入口,而尋找陰氣開的地方下穴動鏟,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一下來有那麼多的陰氣壓頂。
“這什麼字?”
石濤瞅了半天沒瞅出什麼。
秦越走過去,摸了一下,這字像是金文,可又摻雜着顏體的韻味,打眼一看過去,只覺得字有點熟悉,可仔細一看卻有些看不懂。
“刻碑的人是門外漢。”
“你怎麼知道?”
秦越指了指面前的幾個字,給石濤解釋道:“不說有多端正,可總覺得有點突兀,不僅僅是這些,而且這刻文呈現是死紋,這是刻碑的大忌,所以他斷定刻碑的人是門外漢。”
“草原人民也許不注重這些,又或許他們根本沒流行這套,你想想看,他們都是駕車移動的主,不像咱中原,講究落葉歸根,這選墓穴不僅講究而且風水佈局也很重要,可人家草原人民不一樣,他們信仰的是長生天,這土葬已經是破例,哪還會講究刻碑上的死紋和生紋,這不天葬就算是體面了。”石濤看着刻碑上的死紋,忍不住反駁道,況且,這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有可能是個大財主也說不定,只不過這位大財主行的是土不土洋不洋的墓葬形式,所以才整成這幅模樣,不過他理解,剛接觸漢文化的草原人嘛,這些都可以理解的。
秦越不贊同他的話。
可又拿不出理由反駁,想了一會兒,最後決定不想了,他拿着手電筒照了照刻碑的頂,這一照他嚇了一跳,只見刻碑的頂盤着一條螣蛇,螣蛇的頭俯視着他,第一眼,秦越差點被它嚇懵了,可緩過神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東西怎麼在這?”
石濤看到頭頂螣蛇,不解道。
秦越也有些意外,要說這墓裡一般只刻蟒,不刻曲蛇的,怎麼這二逼刻碑人將這螣蛇盤在了刻碑的頂上,而且是在墓裡,難道這個墓大有來頭?
蘇楠沒說話,可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秦越厚着臉皮去問她,可被她瞪了一眼,他摸了摸鼻子,不打算問了,可沒一會兒,蘇楠自己開了口,說了這個墓是個漢人墓,出現這一切都符合漢人的要求,而且那刻碑上盤螣,意味着要墓主人死後安寧,沒別的意思。
“漢人墓?”
秦越有些懵逼。
這千里迢迢的荒蕪之地怎麼會有個漢人墓,可仔細看了看,發現蘇楠說的沒錯,這墓確實是漢人墓,雖然墓的大小不夠格,可風格卻是中原墓葬。
石濤愣了一會,問:“你從哪看出來的?”
“刻碑上的文字。”
蘇楠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睛。
秦越看了一眼蘇楠,又看了看刻碑:“你認識這上面的文字,這不可能吧,這些文字我都不認識,你怎麼認識,我不是吹,這文字呢,我前段時間研究過,大體認識,可現在這個刻碑上的文字,不僅生僻而且古怪,你說你認識,我不信。”
“我沒說我認識。”
“那你怎麼知道刻碑上的內容的,不要告訴我你猜的,這比你認識這些文字還不靠譜……”
蘇楠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我不認識這些文字,至於爲什麼我會知道這刻碑上的內容,那就要問你了,秦越,你該不會什麼都忘了吧,之前小吳爺說你一問三不知,我還不太信,可現在看你這幅模樣,我有些懷疑你到底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
“你懷疑我?”
秦越有些意外。
蘇楠收起視線,然後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冷漠地開口:“我不是懷疑你,只是你的表現讓我失望,其實實話給你說吧,這刻碑上的內容是你告訴我的,而也是那時,我才踏入這個局裡,三年了,整整三年,我在這個局看盡了人生醜態,也見多了算計和背叛,秦越,要說我現在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根源在你……”
“哎哎哎,怎麼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了,咱不是說刻碑的問題嗎,怎麼跑這問題上了,再說了,以前的事,老秦也不記得了,你也不能老揪着這一塊。”石濤見氣氛有些僵硬,趕緊出來打圓場:“老秦,你小子也是,人家妹子說什麼你就應什麼,你和妹子犟什麼嘴。”
秦越還要說什麼,被石濤瞪了一眼。
而蘇楠也平息了心裡的不滿,默默擦着自己的刀,石濤踹了秦越一腳,讓他趕緊向人家妹子道個歉,秦越說自己沒錯,憑什麼道歉,石濤恨鐵不成鋼,罵了秦越幾句,秦越這纔不情不願給蘇楠道了歉。
“你不用和我道歉。”蘇楠將刀放在地上,心平氣和地看着秦越:“有些事,你不明白,我可以理解,也不追究你,可秦越,你給我聽好了,既然你再次踏入這個局裡,那就好好走下去,別再丟下我們一大攤子人,一次我們承受得住,可兩次就不行了。”
“我知道了。”
秦越這次說的挺真誠的。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石濤問這刻碑上到底寫了什麼,憑什麼斷定是漢人墓,而蘇楠仔細回想了想,然後給兩人講了刻碑上的內容。
“聽起來挺一般的。”
“是挺一般的。”
蘇楠語氣沒有變化。
秦越哦了一聲,又問:“既然這墓主人是漢人,那爲什麼要葬在這千里之外的內蒙,據我所知,這內蒙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犯人的話,應該不可能有這麼豪華的墓室,因爲那時候,漢人和戎狄水火不容,不應該……”
“歷史上漢人和戎狄有過大融合時期,而這個漢人你們也許聽過,他在這裡也算是名人,可惜他死得太慘。”
秦越好奇心被提了起來:“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死的太慘,他難道不是戰死的嗎?”
“不是戰死,是病死。”
石濤插嘴道:“他得了什麼病,難道是瘟疫,那也不對啊,這個時間段,瘟疫應該被壓制下去了……”
”他染了鬼疾。”
鬼疾是什麼病?
蘇楠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鬼疾其實在我們現在不算什麼,就是所謂的皮膚病,蛻皮,一層層地蛻,而每蛻一層皮,那張臉就會血肉模糊,更甚者是噬癢難耐,聽到這,你們應該明白是什麼。”
秦越一聽蛻皮便明白了。
可石濤還想不明白,他看向蘇楠:“爲什麼他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或者是碰了什麼,這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染上皮膚病,再說了,那時候的人應該不會得蛻皮的皮膚病纔是……”
“他碰了一樣東西。”
蘇楠眼睛忽然閃過一絲狠厲。
石濤連忙問:“什麼東西?”
“冥印。”
秦越忽然想到了什麼。
聽到這兩個字,石濤忽然站了起來,他以爲自己幻聽了,可看到蘇楠認真的表情,便知道他並沒有幻聽。
蘇楠沒看他們,繼續說:“冥印只能死人能碰,活人碰一下,就會噬癢難耐,和這漢人墓裡的主人一個德行。”
秦越腦子亂哄哄的。
冥印他碰過,石濤也碰過,烏力吉也碰過,如果按照蘇楠的說法,那他們都是死人,可這也不對啊,如果他們都是死人,那現在的他們是什麼,活人還是糉子,難道自始至終他都是一隻糉子,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秦越,是隻會喘氣,會活蹦亂跳的大糉子,這不是扯淡嗎?
“你們拿的不是真正的冥印。”
蘇楠看到他這表情,便明白了。
不是真的?
秦越覺得很懵逼。
他將冥印掏了出來,而蘇楠看到秦越手裡的冥印眼睛閃了閃,隨後她拿起冥印,又從揹包裡拿出水,在冥印上倒了點水,使勁擦了擦,只見那底下微小的字露了出來。
看着這字,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秦越湊過去一看,發現那底下的字是簡體字,看樣子是個人名,他又端詳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上面刻着兩個字:秦越,看到這兩個字,他有些震驚。
秦越。
這兩個字他再熟悉不過。
這一筆一劃都是他的字跡,而且是他三年前的字跡,那時的他個性張揚,名字不好好寫,每次都被他爸揍一頓,可他每次都不長記性,久而久之,他也習慣這種字體了,現在看到這兩個字,他感覺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逼青年。
這怎麼回事?
秦越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在這一瞬間,他感覺現在的他不真實,他掐了掐自己,那疼由裡向外蔓延,他到底是誰,是叫秦越嗎?
“老秦?”
石濤推了他一把。
他看向一臉擔憂的石濤,迷茫道:“胖子,我糊塗了,我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假了,也分不清這個是夢還是現實……”
“你是秦越。”
石濤鄭重地拍了拍他。
“我是嗎?”
“是,一直都是。”
蘇楠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些事,有些人,都得他自己去經歷,去識別,她幫得了他這一次,可下一次下下一次卻不能。
秦越,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