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消息的是安西都護府的人,自從李顯反了之後,安西都護府的位置也十分尷尬了起來,他們從站隊上來講天然就是攝政王那邊的人,但是他們跟攝政王吧又不是特別親近,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們是要投靠哪邊?
一開始安西都護府實質上的掌權人都護咎斌決定先觀察一下神皇和攝政王的力量對比再說,反正他手上有兵,又是看管的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安西四鎮,而且地處偏遠就算一開始沒有伸出援手,到時候也是有理由的。
他一點也不怕被清算,只不過萬萬沒想到啊,還沒等他好整以暇的在大勢明朗之後再效忠其中一人,就不得不提前做出決定了。
大食等這個進攻機會已經等很久了,這些年來大食東征西討除了沒敢招惹大唐之,周邊的國家都被他們揍的差不多了,對於大唐,大食早就心生不服了,有野心的國家都不可能甘爲人下,更何況每年還要進貢大量的方霧,別的都還好說,是有這種東西就算是他們手裡也不是很多,這年頭石油的開採技術基本上還沒有出現,因爲石油太多了出現在地表才被他們弄出來,這些年下來給大唐進貢的讓他們的庫存減少了多少啊!
之前畏懼於大唐的火藥,他們一直都沒敢輕易動手,現在總算是老天開眼了,大唐那邊居然起了內訌!那還說什麼,不趁着他們無暇他顧的時候打過去出口氣順便佔領地盤撕毀協議,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能夠派過去看守安西都護府,咎斌還是有一定能力的,但是再有能力也扛不住大食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啊。
咎斌果斷認慫想了想直接寫了兩封奏疏長安洛陽各發一份,長史章釧負責這件事情,咎斌還忙着調兵擋住敵人的攻擊呢。
章釧在知道之後立刻說道:“都護怎們能過如此?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您……您怎麼能認兩人爲主呢?”章釧沒有說的是你這樣會被罵三姓家奴你造嗎?
咎斌苦笑:“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如今情勢太過危機,我擔心……哎,管他是誰,只要能夠打跑大食,大不了我不做這個都護了,可若是隻給一方上奏疏,另外一方不管又怎麼辦?大食不是一般的國家,是要集全國之力才能打走的,否則就只能割地,到時候安西四鎮的百姓就又要遭殃啦。”
章釧沉默了半晌才問道:“可若是……兩邊都派兵馬來了呢?到時候豈不是又要打起來?”
咎斌神色變換半晌才說道:“說不得到時候就要請二位聯手,若他們不同意,我就只能責兵強馬壯一方爲主了,縱然被罵也比丟失國土生靈塗炭強。”
章釧聽了之後眼眶一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呢?”
咎斌將頭盔一帶嘆了口氣:“如今只盼着那邊能夠早早的派兵過來,我還能撐兩天,否則……嘿。”
章釧胡亂將眼淚一擦,轉頭就去寫奏疏了,他心裡其實覺得神皇勢力更大一點,但是最近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都是攝政王……哦,不,是新皇一方在節節勝利,一時之間章釧也不知道盼着誰來比較好了。
他多少明白了咎斌的顧慮,想了半晌兩封奏疏都寫的情真意切,寫到最後章釧又哭了一場,然後將奏疏安排人手發出去之後,他就也跑到後面找了一副合適的盔甲也跟着上了城牆。
咎斌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你怎麼過來了?”
章釧情緒激昂的說道:“身爲朝廷命官怎能躲在百姓身後?”
咎斌有些無奈:“你……哎,快點回去,我可不通文書,你若出了什麼事誰給朝廷寫奏疏啊。”
章釧咧嘴笑了笑:“到了這個時候都護又何必還執着於文辭?”
這邊整個都護府都迅速運轉了起來,而李顯收到奏疏比神皇那邊快一步,在看到大食打過來的時候,李顯當時就冷笑了,真是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當初怎麼揍的他們哭爹喊娘都忘了!
只是長安現在有李顯坐鎮,所以張仁願他們不敢過來,如果李顯也走了……那麼如果對方來偷襲怎麼辦?李重義和鄭瑾兩個人……他們兩個有自知之明,哪怕兵法什麼的都學過了,但是沒有實際經驗也沒用,當然李顯的兵法或許學的還不如他們好,但是李顯有各種奇思妙想是別人比不了的。
更何況李重義如今是皇帝,雖然是匆忙登基卻也用不着他親自上戰場,而鄭瑾如今被李顯塞去給李重義做散騎常侍,讓他依舊跟着李重義混,這相當於鄭家獨苗,更不能扔出去了啊。
李顯沒辦法只能讓人寫了一封國書,恩,是以皇帝的名義發給皇帝的,這相當於承認了神皇的地位,不過他也是沒辦法,誰願意對着大食割地賠款啊?當年咱們打的他們嗷嗷叫好嗎?
李顯說的很簡單,我要去打大食,你們可以不幫忙但是不能拖後腿,如果真的拖後腿的話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啊?
神皇那邊收到國書之後,神皇這些日子病了還沒發表什麼意見,武承嗣就直接噴了回來:你還手下留情了?你要手下留情現在遍地戰火是怎麼回事?
李顯回答的相當簡單粗暴:你丫算老幾,我代表我家小皇帝在說話,你沒資格跟我對話,哪兒遠滾哪兒去。
武承嗣收到這個簡單粗暴的迴應之後氣的手直髮抖,當時他心裡暗暗發狠:等我當上了太子,你這個攝政王算什麼?
只不過他也只能這麼想想,多新鮮啊,攝政王僅次於皇帝了,哪怕有皇太子皇太弟在,權柄也不一定能夠比得上攝政王不是?不過武承嗣想什麼他也不敢發聲了,李顯說的很明白了,這封國書是皇帝發的,只不過他家小皇帝太小所以由他代發,在名義上他還真沒資格跟李顯嗆聲,除非神皇批准,然而神皇……如今還病着呢。
不過好在武曌也不過是感染風寒,發作的並不算大,還能理事,只是在聽說武承嗣已經率先回嘴之後,神皇看着武承嗣的眼神顯得有些意味深長,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武承嗣纔是太子人選,當然這個所有人也不包含以武玄輝和狄仁傑爲首的李唐派。
是的,好多人雖然在大周做官心裡卻還是向着李唐的,他們之所以沒有走主要就是想要勸服神皇不要對兒子趕盡殺絕。
武玄輝和狄仁傑最近是非常煎熬的,他們兩個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到了如今還能怪誰呢?
武曌在看完國書之後輕笑一聲:“他還能怎麼不客氣?”這一點她和武承嗣的想法是一樣的,長安那邊的兵力他們心裡多少都清楚,李顯想要快刀斬亂麻只怕沒那麼容易。
倒是武曌很想趁着現在趕緊將李顯他們擺平,然後再去攻打大食,頗有一些攘外必先安內的意思,所以她還在猶豫。
李顯那邊一看就知道神皇打的什麼主意,他只好又發了一封國書警告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要是堅持打也無所謂,明年的祭祀……對不起啊,我只管我家地盤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臥槽!怎麼忘了這碼事兒呢?這封國書一出整個洛陽都慌了,前些年李顯剛登基結果被武曌軟禁然後錯過祭祀導致春夏大雪之類的自然災害氾濫他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這萬一對方真的不管了,李唐的地盤一片風調雨順,他們這裡各種自然災害,那還怎麼玩?
就算兵力多對方拖也能把他們給拖死啊,更何況如今對方其實就是缺人,之前情報顯示人家的各種糧食武器之類的充足的很,比洛陽這邊強多了。
武曌在看到這封國書之後也不禁啞然,她也險些忘了這件事情,雖然說就算李顯不祭祀也不一定會真的出現各種自然災害,但是這是能夠影響民心的,看看朝堂上這段時間的浮躁氣氛,連讀聖賢書的官員們都這樣,老百姓會更加深信不疑。
到時候真的覺得這邊日子過不下去了,到時候老百姓自然會跑到李唐那邊去,武曌只能嘆了口氣,讓武玄輝擬國書,同意暫時停戰,當然也是有限定的,那就是大食退兵之前停戰。
她也想了,放李顯去跟大食死磕,不管哪邊贏,到時候都是疲憊之師,他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更何況,現在洛陽這邊的國庫也支撐不了遠線作戰,否則他們何至於被長安一共才四路的兵馬壓着打?
李顯收到國書之後一想就明白了洛陽那邊的意思,當時他就嗤笑了一聲,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一步好棋,雖然洛陽那邊不派兵似乎不用承擔損失,但是李顯他們這邊一路到安西都護府的地盤說不定就都被李顯收服了,到時候安西都護府也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不要小看西域啊,絲綢之路的利潤多大?之前這些稅金都是交到洛陽那邊的,如今……他打跑了大食就必定是長安的囊中物啦。
只不過……派誰去呢?李顯有些猶豫,他有些不相信洛陽那邊,神皇本身就不是個正人君子,咳咳,恩,應該說她頗有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意思,洛陽那邊吧,端方君子之前都快被殺沒了,有那麼一個兩個的話語權也並不是非常重,萬一到時候偷襲怎麼辦?
所以還是要派人去坐鎮的,別的地方還好,前線地方一定要守住才行,李顯想來想去,直接將裴延休和劉錦遙給拆開了,之前讓他們兩個行軍一路是擔心他們兩個經驗不夠,現在經過這一場廝殺兩個人表現的都不錯,至少在面對張仁願的時候也沒處於下風,哪怕進攻做不好,守城也綽綽有餘。
然後李顯把婁師德給調了回來,讓他同自己一同西進去會會大食,結果婁師德一封奏疏過來勸李顯三思,還說他一個人就夠了,李顯必須坐鎮朝廷——他怕小皇帝威嚴不夠,壓不住那些大臣。
是啦,現在的大臣都還滿腔熱血的想要爲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就沒有黨爭了,或許現在還沒到黨爭的地步,只不過抱團取暖是避免不了的,將來發展大了可不就是黨爭?
如今小皇帝還在學習階段,也沒什麼功勳能夠讓他虎軀一震收服四方,長安必須有一個老資歷的朝臣坐鎮,不是李顯就是婁師德要麼就是鄭玘,這三個人一個攝政王兩個宰相,婁師德還是首相,然而……婁師德現在是李唐這邊的頂樑柱,如果是大一點的戰爭就要讓他上陣了。
李顯無奈想了想也是,不過他卻將之前看好的一些武將胚子給塞了進去,讓婁師德帶帶,如果婁師德能夠找到喜歡的學生那就再好不過啦。
而這個時候鄭玘的書信也到了,他讓李顯把鄭瑾給他打包過去!李顯看到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親,你開什麼玩笑?
然而接下來鄭玘說的十分有道理,打天下是個非常非常漫長的事情,尤其是大唐這邊情況還比較複雜,周圍的附屬國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趁機反一反,那麼長安與洛陽之爭若是真的時間長的話,十年都未必能夠打下來,鄭瑾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作爲宰相的弟弟他不用去考科舉一樣有官做,但是鄭玘想要全方位的培養鄭瑾,最好將來能夠接他的班,天下這麼亂,如果是一個文能提筆寫風流,武能上馬領軍士那就再好不過了。
李顯想了想,十五的時候鄭玘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中進士了,鄭瑾是應該鍛鍊一下了,不過他跟鄭玘這種明顯的封建家長制作風不太一樣,他把鄭瑾找了來跟他談了談。
鄭瑾在聽說要去跟鄭玘一起守城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李顯難得看他這麼興奮的樣子,有些好笑,大概每個男孩子聽到上戰場這種事情都會熱血沸騰吧?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會幻想一下,不過他比較慫,真的讓他去他還真不一定敢。
當初踏上這條路還是因爲李治,鄭瑾乾脆利落的答應了,李顯就讓他回去準備,有楊氏和鄭臨江在,李顯就不用忙着給他準備衣物什麼的,只要給他配好各種護衛就行了。
李重義知道之後頗爲捨不得鄭瑾,非常小大人的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我也能上戰場就好了。”
李顯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訓他,如今的李重義比他當年也好不到哪裡去,坐上這個位子就相當於釘在了長安,除非天下太平,他還能去個行宮遊玩,否則……輕易是不能走的,因爲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整個李唐都要亂一亂。
鄭瑾走了沒兩天,婁師德就回來了,雖然派他去打大食,但是婁師德也要過來補給一下,然後留下一些傷員在補充一下兵源再過去的。
婁師德可以說是日夜兼程回來的,李顯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頗有風霜,李顯看着婁師德越發乾瘦的樣子心中非常過意不去,這位大將軍已經有六十高齡了,別人這個年紀都已經在家養老安度晚年了,結果現在還要爲大唐去征戰四方。
可是除了他,舊日的大將都凋零的差不多了,新生代能夠獨當一面的也沒有多少,更何況打仗打的是士氣,拍一個兩朝老將過去比派個新手過去更容易穩定軍心。
李顯爲了讓婁師德打的容易一點,直接讓他帶了六門虎蹲炮,四個熱氣球——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進之後,熱氣球已經能夠做到輕微的控制方向了,不會跟之前一樣落到什麼地方還要人過去收回來,這一次自己就能夠飛回來,只不過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要繞個圈才能回來了。
婁師德在拿到熱氣球之後着實開心不已,他早就想要嘗試這個東西了,只不過之前技術不成熟,不適合在對敵的時候用,李顯那次打退張仁願是因爲對方不熟悉熱氣球,然後熱氣球上的人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降落這纔回收了。
等對方熟悉了,如果還不能控制方向,真的用這玩意那豈不是相當於給對方送軍備麼?熱氣球的技術含量其實不是特別高,一研究就能研究透,誰敢用啊。
婁師德帶着熱氣球開開心心的就走了,腦內已經開始想出了很多以熱氣球和虎蹲炮爲中心的軍陣,人家是專業打仗的,跟李顯這種簡單粗暴的使用方式是不一樣的,他會本能的節省。
送走婁師德之後,李顯着實鬆了口氣,然後就開始研究,馬上快要過年了,這個年必須過的紅紅火火,而且明年最好改元,可是改成什麼年號還沒有想好,還要去跟三省那邊磨牙。
恩,因爲重新建立了朝廷,所以所有的官職都恢復了高宗時期的稱號,李顯看着熟悉的官職名稱也是不用那麼頭疼了。
最後商量出來的年號就叫宣正,於是正旦那天就改元成了宣正元年。宣正元年,李顯做的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開科舉了。
當然洛陽那邊自然也開科舉,文科和武科一起進行,李顯直接把鄭玘給拽了回來讓他跟三省的人一起商量着出試卷,至於李顯則開始思考武科舉要考什麼?這個時候的武科舉可不是說弄個擂臺兩個人上去打,打的那個就贏,一路贏到最後的就是武狀元,這樣選出來的只是一個會打架的武夫而已,而打仗跟打架是不一樣的。
首先射擊,哦,就是射箭是必須要考的,然後就是跑步,這個是鍛鍊體能,然後……要不要再來個障礙跑之類的?李顯努力回憶着上輩子特種兵要求訓練的項目,雖然說不一定非要讓這些人跟特種兵是一個概念,但是可以減輕一點嘛。
不過……特種兵?李顯拍了拍腦袋,他之前其實就想弄這麼一支隊伍來着,只不過那個時候不敢這麼弄,連章程都不敢寫上去,畢竟章程裡寫的只是紙面上的一些東西,到底要訓到什麼程度,這個除了李顯估計誰都說不好,但是彼時李顯不是皇子就是太子要麼就是攝政王,無論哪個身份,他手上都不適合有這麼一支戰鬥力強大的武裝力量。
然而現在時機差不多了,李重義從來不懷疑李顯,有什麼好懷疑的呢?叔父如果自己想當皇帝直接登基就行了,哪裡還有他什麼事兒呢?李重義這個孩子被教養的是非常光明正大的,帝王的多疑他還沒學會,李顯和鄭玘也沒想過要教他這個,當個皇帝如果誰都懷疑的話,這個皇帝是當不好的,因爲他不會知人善任。
李顯寫個武科舉的考試項目然後衍生出了一個特種部隊的訓練計劃,這個而是誰都沒想到的,鄭玘看了一眼也沒說話直接就讓李顯自己去鼓搗了,有這麼一支機動部隊是有好處的,至少很多暗面的任務都可以交給他們。
長安和洛陽兩地同時開始科舉讓很多想要參加文科的士人都有些舉棋不定,畢竟在哪邊了就相當於站隊了,這個可要好好考慮。
而武科舉這邊其實就簡單很多了,武曌那邊能夠給十分豐厚的優待,李顯這邊也不弱,再加上文人清高,武人有的時候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到了最後兩邊參加科舉的人數基本上也相當於持平了,考慮到如今李顯的地盤還是不如武曌那邊大,有這麼一個開局大家都很滿意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科舉李顯還引來了一個大家都以爲他早就死了的人——駱賓王!
駱賓王來長安只有一個目的,他要上書給攝政王李顯:該給皇帝找老師啦。
李顯: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