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等到人離了百玲瓏上了西市大街,還沒走出幾步,街邊一個飯店在門口拉客的小二哥就失聲叫道:“那……那不就是武狀元秦將軍麼?老爺、老爺,快來!……”
附近的商鋪裡的人和路人都齊齊朝秦霄看過來——“就是那個打敗突厥第一勇士的武狀元麼?嘿,真的是他呢。”
人羣馬上朝秦霄涌了過來,將他們一行人團團圍住。
“秦將軍,你真是太威風了!”
“爲大周爭光了呵。”
“好俊!”
“去我家坐坐吧?就在前面不遠的綢緞莊,賣你那種馬甲……哦,背心兒的!”
秦霄頓時哭笑不的:至於麼——還有了追星族?還好現在不興簽名,不然一人一支筆筆遞過來,非弄的人滿身墨跡不可。
但這些沒有惡意的百姓,也不好對他們發什麼火,秦霄支着笑臉拱手回禮,想辦法脫身。這時,旁邊那家飯莊的老闆出來了,挺着肥胖的大肚子往裡面狂擠,弄的旁邊的人怨聲載道。好不容易纔擠到了秦霄旁邊,俯首彎腰賠着笑:“秦將軍,您現在去我店裡吃頓飯吧?放心,不要錢!只要您進去了就行,而且您和您的家人,一個月之內可以在我的飯館裡免費吃住,家裡來的客人也可以安排住到小店裡來,保證賓至如歸。我們店裡的名菜有細膾妒魚冰鎮燕窩等蒸熊掌。常白山的熊掌……”
胖掌櫃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一人喝了一聲打斷了:“吝嗇鬼周大胖,還敢請人將軍去吃飯!秦將軍,去我店裡,只要您吃一頓飯,就贈一個紅包外加一匹西域寶馬!”
秦宵的臉苦笑的抽動了幾下,瞧了那人一眼,瘦的像個猴兒一樣,穿着一件迷彩背心,露出脅間嶙峋的排骨。
“都別爭了。去我家!咱開的綢緞莊子,賣的是秦將軍那種背心兒!秦將軍只要您去坐一會兒喝壺清茶,我店裡的紅利分三成給你!”
“你們別白費力氣了!秦將軍肯定去我那裡!我那樓裡的姑娘,比百玲瓏的還要俏上十倍,只要秦將軍看上哪個。眨個眼,就用轎子送到家裡,服侍他一輩子!”
“去我那兒!”
“去我那裡!”
“秦將軍。我店裡的棺材……”
衆人一齊怒目而瞪,“嗯”的一聲齊哼,嚇的那個棺材店的老闆抱頭鼠躥。
秦霄無奈的嘆了嘆氣,一拔身縱了起來,使起了飛仙步踩着人羣的肩膀脫了困,飛快的朝家裡跑去了。心裡想道: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一羣狂熱的“粉絲”和捕捉商機的天才瞅着我。發達的商業富裕的民衆,才喜歡幹這種事情了……
秦霄跑過了西市大街轉進裡坊街道。才放慢了一些腳步,墨衣跟了上來。二人快步朝金光門而去,也顧不的等李隆基了。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卻見門旁落着四頂轎子,陰涼處坐着十幾個小廝。秦霄還以爲這就是李裹兒的人,不料墨衣輕呼了一聲:“咦。奇怪!”
“怎麼了?”
“李裹兒是坐馬車來的。現在馬車不見了,卻多了四頂轎子。”
秦霄一凜神,揮了揮手:“快進屋看看再說!”
進了院門。遠遠看到正堂上坐着幾個人,三個紫袍一個絆袍。正坐在那裡喝茶聊天呢!
秦霄心中驚疑道:“奇怪,那不是張東之、姚崇、兵部尚書唐休堤和長安縣令裴頌行麼,三個宰相一個縣令,他們怎麼一起到我家裡來了?李裹兒呢?”
秦霄上前進到大堂,施禮賠罪:“幾位大人,秦霄失禮了。不知幾位要光臨寒舍,秦霄正巧外出了,下人若有怠慢的地方,還請恕罪!”
張東之呵呵的笑道:“賢弟真是好興致,少年風流呵!大早的就跑到百玲瓏去快活了,正準備差人去請你呢,你倒自己回來了。”
唐休堤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你這老骨頭,居然叫秦霄作賢弟,莫非他也跟你一般的老態龍鍾不頂用了麼?百玲瓏那種的方,我看你是不好意思去了吧,哈哈!”
姚崇和裴頌行則是低聲的跟着笑,表現的一臉謙恭。雖然姚崇現在貴爲刑部尚書班居宰相之列,但是跟軍中威望無人可及的唐休堤,和朝中泰斗張東之比起來,是矮了一個輩分的。秦霄和裴頌行這樣位卑職低的人就不用說了,在他們面前只好保持矜持和沉默的好。
張東之搖搖頭笑道:“唐大人,你笑我老,你莫非就比我年輕許多?你也不看看,你那鬍子也跟我一樣的白了。都是老傢伙,你偏要來取笑我!秦霄和我同出狄公門下,我稱他一聲賢弟有何過錯呀?”
同樣年愈七旬的唐休堤曝撫着雪白的長鬚,古銅面龐上的剛毅之色絲毫不減,慨然嘆道:“真是時不饒人哪!回想起來,與吐番的那七場惡戰,彷彿就在昨夜夢中!一覺醒來,人老侯!不中用了,只能回朝等着養老,打不了仗樓!”
衆人一起大笑起來,秦霄請各位到後堂涼亭拜茶述話,心裡想道:唐休堤,這麼大年紀了還威風凜凜不怒而威,端的是軍人雄姿不讓少年時,極品老帥哥一個!當年他在西域與吐蕃的大戰,七戰七捷,可是大周對吐番少有的勝蹟,至今在軍中傳爲美談。說到軍中的威望,現在滿朝之人無人可與之相比,簡直是令人望塵莫及呀!
衆人到了後堂涼亭。唐休堤和張東之居首坐下,秦霄和姚崇陪侍左右,裴頌行坐在了末席。墨衣送來了茶水點心便退下去了。
唐休堤撫着長鬚呵呵笑道:“秦將軍,今日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帶着裴縣令來訪,你一定感到驚奇吧?”
秦霄笑了笑:“實不相瞞,是有些疑慮。不過既然各位大人來了,秦霄自然是歡迎之至。”
張東之笑道:“唐大人,就別繞什麼圈子了,虧你還是帶兵的人,這麼不直爽。賢弟呀。其實今天呢,我和姚大人,都是被唐大人當作識途老馬,引路來的。他要見你,卻找了我們兩個當引路人。”
秦霄道:“唐大人貴爲宰相。又是秦霄上官,差人來叫一聲不就行了,何須勞煩大駕?”
唐休堤笑呵呵的擺了擺手:“秦將軍。你有所不知。老夫今日方纔被陛下任命爲東害左春坊的左庶子,知兵部尚書事。到了詹事府,見了你的病假條子,就想到,昨天力敗突厥第一勇士的武狀元,莫非受了傷?就到左衛率府去看看。見到了李嗣業和田珍、萬雷他們正在操練左衛率兵馬,那可真是虎虎生威,改頭換面了哪!老夫一時興起。就想親自到府上來看看我們大周的帶兵奇才武狀元,呵呵,老夫又不認的路,於是找到了這兩個老鬼引我來了。”
秦霄呵呵笑道:“唐大人真是謬讚了,秦霄年幼無知,哪裡會帶兵。”
心裡暗想道:唐休堤也被調到東宮當職了?還是春坊庶子。那不就是東宮最有實機的官兒了?看來,皇帝真是有意加強東宮的力量了……
張東之說道:“現在看來,賢弟並沒有生病麼!莫不是就爲了躲那李裹兒才裝病不去當差的?”
秦霄笑了笑,沉默不語,其他人也心知肚明。不再追問,心裡都明白了,差不多就是因爲這事吧。
唐休堤說道:“這個李裹兒,素來就是刁頑任性,喜歡搞些惡作劇。我們幾個來的時候,她正在你府上大堂裡鬧着呢,說是你若再不來見她,她就要放火了。好在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還有幾分麪皮,她見了就自行退去了。秦將軍,這不會是你惹的什麼風流債吧?哈哈!這個小妮子,可不是好惹的哦!”
秦霄呵呵的乾笑了一陣:“哪裡哪裡,只是有了一些誤會而已!”
心中暗道:現在太子還不是很的勢,李裹兒也沒有囂張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以唐休堤和張東之等人現在的威望,將她攆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就是權力……權力呀!
張東之道:“好啦,都是自己人,寒暄客套就到這裡吧。秦霄啊,這次我們來找,其實還因爲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麼,讓姚大人跟你說。是跟刑部有關的。”
刑部?秦霄心中暗道:我一個左衛率的將軍,刑部的事情能跟我扯上什麼關係?
姚崇微笑說道:“秦將軍,這位裴縣令你肯定是認識的了,我就作介紹了。之前吧,你們之間肯定是有了某些誤會,現在我就當面替你們澄清一下。當時你被栽害,其實裴縣令是毫不知情的。有人私下裡買通了長安縣衙的衙役,在公堂之上將人犯打死,故意陷害你。這件事情呢,裴縣令也是有口莫辯,只好任由你去誤會了。秦將軍,你若是信的過我這張老臉,我今日就在這裡替裴縣令說下情,你們,冰釋前嫌如何?”秦霄不由的微微驚了一驚:這裴頌行還有點關係嘛,連刑部尚書也來替他說情!姚崇都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了,看來當初和裴頌行還的確是有些誤會了,這樣的臺階不審拾階而下的好。
秦霄拱了拱手:“既然姚大人都這樣說了,秦霄哪進而還有疑慮!裴大人,之前的誤會,我們就一筆勾銷,秦霄真是多有失禮了!”裴頌行拱手還禮:“下官,慚愧,慚愧。”姚崇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其實這次我是專程來找你的,見張大人和唐大人也有意要來,就與他們結伴而行了。原因麼,就是因爲,最近京城裡,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長安縣輯查多日毫無結果,報到大理寺,大理寺又轉遞刑部,這纔到了我的手裡。具體的情況,你不妨聽裴縣令說說。”
秦霄忙道:“姚大人,秦霄只是個左衛率的將軍,刑部經辦的要案,秦霄不便過問吧?”
姚崇擺了擺手:“唉,你且先聽聽,但聽無妨。其他的稍後再說。”
秦霄點了點頭,裴頌行開始說道:“數日前,渭水西河中,有人發現了一具浮屍。屍體爲女性,無頭,觀其身形,應該是年輕女性。因死者死相恐怖,下官怕張揚出去引出民衆恐慌,於是封鎖消息,暗中查探。一連幾日,毫無結果。可就在昨天,同樣是在西河,發現了兩具年輕女屍,同樣的也是沒了頭護,其中一具,還被殘忍的割去了雙乳,死狀極其恐怖!下官發覺此事重大,便將此案上報大理寺請求裁奪。今日姚大人將下官如至刑部問起案情,下官纔想到,如果此案有秦將軍這樣的探案高手接管,一定會迅速破案。於是,下官就向姚大人舉薦了秦將軍。還請秦將軍恕下官唐突之罪。”
秦霄淡然的笑了笑:“裴大人太客氣了!裴大人不顧與秦霄有隙,還能舉薦於我,這份胸襟,就着實令秦霄佩服和慚愧。只是,秦霄現在已經不是御史了,更何況,這類民案歷來是由州縣官府審理,或是轉遞大理寺裁奪。就算秦霄還是御史,也無法接手審理偵破呀!”
張東之呵呵的笑道:“賢弟呀,假如我們這三個老傢伙一起去見皇帝,保你爲大理寺少卿,應該不會很難吧?前提是,你自己願意接手去查這件案子。若是不願意,也不妨直說,無須忌諱什麼。”
唐休堤也笑道:“秦霄呀,你的事蹟,老夫都細細的聽張東之大人說起了。看來你不僅武藝精純善於帶兵,還有過人的智慧和推理能力呀!像你這樣的人才,就該要成長和提拔起來,成爲我大周的中流砥柱嘛!朝中若有些人嫉妒、排擠,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遭人妒是庸才,這話就是在理。而且,要在朝中出頭,不經歷一點風浪磨礪怎麼行呢?我看你,還是迎頭而上不要退避了,接了這樁案子吧!就當是個鍛鍊也好。而且大理寺,是你恩帥狄公起家的地方,如今風水輪流轉,又輪到你去坐堂了,豈不是天意麼?”
秦霄笑了一笑,果斷說道:“三位閣老,裴大人,既然你們如此看的起秦霄,秦霄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件案子,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