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的漁夫撒下網後,就蹲下身子坐在了船頭,背對着船艙發起了愣,彷彿全世界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般。
輕搖的湖水拍打着船身,一陣清晰的脆響。
秦霄心裡,如同湖底的暗流一般,又開始了翻騰:這個荀麗麗,明顯比徐小月更加高明!像剛纔的那段話,像作是徐小月,肯定會說成“不錯,我就是擺明了要利用你”。不管荀麗麗是否虛僞奸詐,她的說話方式,和那種不卑不亢,又與人貼心般的姿態,着實很有親和力,容易將人拉籠。像她這種女人,應該算是典型的口蜜腹劍;而徐小月,就是明顯的火烈直腸。在心術城府上,徐小月算是低了荀麗麗一籌。
至從來到江南,接觸到這若多的官場事件,以及火鳳的一些人以後,秦霄心裡的許多想法,都發生着潛移默化的改變。比如,他之前認爲,人總是一代比一代聰明的。自己來自於一千多年以後的世界,而且受過特種部隊的精英式訓練,再怎麼說,絕對能夠在各方面高人一籌。事實證明,這個觀點或許在某些方面是正確的。但是,在另一些特殊的環境和事件上,卻不盡然。在任何時代,尤其是像大唐這樣,有着高度文明的朝代,某些智慧都是差不多的。
最明顯的,就是政治。
不光是在朝局中,官場上,江湖中,以及和火鳳這些人的鬥智鬥勇,都可以稱之爲政治。很微妙而又玄奇的東西,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秦霄已經見識過了一些,政治智慧十分出衆的人,最突出的代表,自然是武則天。這個女皇帝,能夠在男權世界裡登上龍庭駕馭天下,果然有她出衆的地方,而且,是異常的出衆。
秦霄不禁感覺,自己所剩的優勢,就是一些對歷史的粗略瞭解,或者說是“預見”但這一點,因爲自己的穿越而來,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時時令他把握不準確。另一些優勢,就是自己的思想意識、思維方法,和超越現在一般人的見識和閱歷。
但是在政治上,他卻毫無優勢可言。眼前的荀麗麗、徐小月,都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甚至因爲這些年的“修煉”這兩個女人,還略高上了一籌。勝敗優劣,只在毫釐之間。
秦霄恍然有了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這種感覺,既令他有些恐怖,更多是刺激和挑戰性。
想比如,拿自己的一些小發明令人驚詫,秦霄更加迫切的想贏下這一場鬥智鬥勇的搏鬥。他骨子裡始終流淌着軍人的血液,除了戰場的硝煙和號角,一場勢均力敵的政治鬥爭,同樣令他熱血沸騰,興奮莫名。
荀麗麗的茶,還是泡得一如既往的香冽清爽,秦霄已經連喝了四五杯,形如饕餮。
荀麗麗見秦霄只顧着喝茶,言語卻很少,不由得微笑道:“怎麼,秦大人,既然你自己都說了,願意跟我合作,卻是不肯現在就將水樂冊給我麼?”
秦霄笑:“如此重要的東西,秦霄自然不會放在身邊。不過,說實話,就是放在身邊,秦霄也不會冒失失的就將它現在交給你。麗姐,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荀麗麗微笑:“大人如此主張,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連最疼愛的兩個女兒都肯交給你了,雖說還沒有過門,但是乍一算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孃親。斷沒有孃親會害自己兒子的事情吧?俗語都說了,好婿勝劣子,岳母娘心疼女婿,那是真心疼,就跟心疼自己的女兒一樣。秦大人,我是真心看好你,也希望墨衣和紫笛也對苦命的丫頭,今後能跟着你,哪怕是持帚提鞋,只要一輩子過得安心舒適,我也就滿意了。”
秦霄心頭大汗:好猛烈的人情攻勢!好像,我跟這對姐妹倆,還沒什麼關係吧?新娘子都是鬧着玩作假娶過來的,更別說什麼陪嫁的要立妾了!這事壓根兒沒影,就能在荀麗麗的嘴裡說得生龍活虎。
秦霄笑了笑:“麗姐,其實我更習慣,稱呼你作姐姐。和墨衣紫笛她們的事情,我只能說,容後再議。雖然我很感激麗姐如此看得起我,但是,我仍然要說,我秦霄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從來就不太相信感情這回事。呵呵,很抱歉,以秦霄現在的處境,實在難以憑着人情,就將自己的性命前途交出去,也希望麗姐理解。”
荀麗麗點頭:“好吧,說出你的條件。既然秦大人如此直言快語,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只要我們能合作得愉快,只要能給你的,我絕不含糊片刻。”
秦霄不由得精神爲之一震,欣喜想道:如果能在荀麗麗和徐小月這兩個主事的人那裡,同時得到支持,那就是左右逢源了!
秦霄輪了輪眼睛,作勢仔細思索了一陣,認真說道:“首先,我不管你和鳳姐,誰是真正的掌權人,我在火鳳,絕不容許有人,再凌駕於我之上。我的意思,麗姐明白麼?”
荀麗麗笑,點頭:“明白。這個,絕對沒問題。在我的設想中,也就是給秦大人留的這麼一個位置。”
“那好。”
秦霄繼續說道:“我要的這個位置,不能是虛位。對於火鳳的所有事情,我都要有知情權,和決策權。說個具體的:最近的,舉兵時間,行軍路線,以及軍器甲仗糧草餉銀的配備,我都要知道,而且,有權改變一些我認爲不合理的東西。”
“沒有問題。”
荀麗麗的果斷令秦霄有些驚訝,“如若起兵,武舉狀元出身的秦大人,就是行軍大元帥。這些事情你就是不問,我也一定會找你商議。”
“好極好極!”
秦霄不由得暢懷大笑,“麗姐果然是幹大事的人!”
荀麗麗笑:“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想得到秦大人這樣的奇才相助,首先就會對你完全的信任。我也相信,秦大人,是個重義守信之人,必不負我。”
秦霄不由得心頭一笑:這話一說,倒顯得我有些卑鄙無恥了,呵呵!不過,任何冠冕堂皇的話語和藉口,對於贏下這一場鬥智的遊戲,都是沒有意義的。只有利益,利益纔是我唯一追求的東西!
秦霄繼續說道:“最後,在我拿出水樂冊,和麗姐商議起兵復唐之事的前昔,我必須要見到李仙惠。是本人,不是戴着假面具的僞裝者。但願麗姐已經相信,秦霄現在完全可以很輕鬆的辨別出,誰真誰僞。”
“這一點,我自然是相信。”
荀麗麗終於皺了一下眉頭,“但是爲什麼,你一定要見到她呢?她只是個傀儡罷了!”
秦霄心中凜然道:果然是個厲害的女人!在這種關鍵而又致命的問題交涉上,她就不肯退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