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月終於拿起那個精緻的鳳嘴茶壺,替秦霄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面前。
秦霄拿起茶杯,苦笑的搖了搖頭:“不容易。”
徐小月也拿起茶杯,笑吟吟的看着秦霄:“大人的這個‘不容易’,可是含義頗深。請!”
“請。”
秦霄啜飲了一口茶水,頓覺脣齒留香,芳香泌心,回味悠長,方纔的乾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好茶!真的不容易。足足兩個時辰了,我才喝到這麼一小口。”
徐小月以袖遮面,微飲了一口,放下茶杯,對秦霄說道:“其實大人是想說,鳳兒當時年僅十六,就能支撐起若大的一個火鳳,並製出這許多的計劃,不容易對麼?再或者,都是三十多歲的老女人了,還保養得如同十七八歲的女少一般,這個不容易,對不對?”
秦霄呵呵的笑了:“都有吧,鳳兒聰明。雖然我知道了你的年齡,足以當我的鳳姨,但看着你的容貌,實在是叫不出口。鳳兒,我還是叫你鳳兒吧。”
徐小月淡然的笑了笑:“無所謂了,名字只是個稱呼罷了,我一點也不在意。秦大人,沒有想到,我們坐到一起都兩個時辰了,卻都是聊得一些沒邊的東西。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要對我說?”
秦霄站起身來,搖了搖腦袋,晃了晃身子,活動了一下略有些酥麻的筋骨,隨意的說道:“既來之,則安之。能夠告訴我的事情,不用我問,鳳兒自然會告訴我。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哪怕是我問得再多,你也不會開口。既然如此,我還不如靜下心來,喝喝茶,聊聊天。正如你所說,和聰明人聊天,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徐小月依舊坐在那裡,慢慢的品着她的茶,悠然說道:“秦大人,你真是我畢生以來,見過的最奇特的人。很少有人,能和我聊天這麼久。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希望今後,我們能成爲知己,合作愉快。”
秦霄呵呵一笑,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希望如此。以茶代酒,乾一杯,預祝我們成功!”
徐小月淡然一笑,喝下茶水,依舊是那個表情,悠然的說道:“不過,不管我們兩人的交情如何,只要是關係到火鳳的事情,我暫時都不會告訴你。因爲,你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在對你完全瞭解之前,我不能完全的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儘快的讓我相信你。”
秦霄笑:“你說的,倒是實在話。”
“對你這樣的人,不用客套。任何拐彎抹角都是多餘,倒不如實話實說,你認爲呢?而且,從進門的那一刻直到現在,我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實話。因爲我知道,謊話根本瞞不過你。”
“我相信。”
秦霄看着徐小月,“因爲憑你的智慧,不可能將謊話說得那麼不可思議,令人生疑。”
心裡卻暗想道:照這麼一說,徐小月的話,每句都可信,又每句都不可信了。她能夠掌握人的心裡,看人發貨,這種人,簡直就是21世紀研究心裡學的天才!也許,她故意把話說得離譜荒誕,而讓我這個自以爲聰明過人的傢伙,反其道而行的去相信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霄。”
徐小月第一次叫了秦霄的名字,咯咯的笑着說道,“我發現,我居然有那麼一點喜歡你了。這麼多年來,我第一遇到了像人這麼有趣的人兒。要不是礙於郡主情面,這三十多年來,我倒是第一次想披上紅妝,嫁一回人了!”
“騷婦!”
秦霄心裡大罵,面上卻依舊掛着笑意:“我無所謂。娶一個也是娶,娶兩個也不算多。朝中大員,州縣官吏,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羣。像秦某這樣形單形只,倒顯得另類了。”
徐小月媚眼如絲:“有意思。沒想到,秦大人除了聰明過人,連吃豆腐也不含糊哦!”
秦霄摸了摸下巴,換了一臉淫邪的奸笑:“嗯,牙好,胃口也好。別說是豆腐,生鐵疙瘩也能吃下兩斤。”
剛說完自己心裡已經濫笑成災:想不到,我在耍流氓方面,也還挺有天賦!徐小月,你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這可是跟你學的。
徐小月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來,緩緩的站起身:“不跟你鬼扯了。今天我就告辭了。等你大婚之日,我來再賀喜。”
“送你。”
秦霄大模大樣的站起來,“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個莊主。”
“不用了,你就歇着吧。準備明天早上,去迎新娘子。我將墨衣和鐵奴留下來幫你打理莊裡的事。你就安心的當你的新郎官兒吧。”
徐小月衝着秦霄嫣然一笑,轉身朝門外走去。火紅的鳳凰分外醒目。
秦霄心裡冷哼一聲:妖精!蕩婦!居然又留了兩根樁子盯着我。
徐小月走出門,轉角不見了人影。
秦霄頓時感覺一陣無趣,看着像根黑木頭一樣杵在那裡的鐵奴,不由得來了一點興趣,於是衝他勾了勾指頭。
鐵奴終於眨了一下眼睛,走到秦霄跟前,面無表情的站着。
“聽得懂漢話麼?”
鐵奴點頭。
“會說麼?”
鐵奴搖頭,張開血盆一樣的大口給秦霄看,居然只剩半截舌頭。
秦霄心裡一寒:好狠!居然連舌頭都割掉了!怪不得一直沒聽鐵奴開口說過話。這下好,本想找個聊天的,居然是個十足的啞巴。
“墨衣!”
秦霄大聲喊道,鐵奴識趣的站在了一邊,又變成了泥菩薩一般。
話剛落音,墨衣如同魅影一般,閃現在門口:“大人有何吩咐?”
“過癮!”
秦霄心裡好一陣樂,“隨叫隨到,當土皇帝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過來,陪本官喝茶聊天。”
“墨衣不敢!”
“過來!”
秦霄提高了語調。
墨衣咬了咬嘴脣,硬着頭皮坐到秦霄面前。秦霄拿起茶壺,替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墨衣一直低垂着頭,沒有正眼看秦霄。這時才略有些遲疑的拿起茶杯,卻靜靜的呆立着。
秦霄自己喝了一口:“怎麼不喝?好茶呀!”
墨衣臉上泛起一陣苦笑:“墨衣就怕,這好茶喝下去,變得如同鐵奴一般,沒了舌頭。”
“爲何?”
“大人有所不知。”
墨衣將茶杯放到桌几上,“主人的東西,除非她賞賜給我們,我們纔敢用。要是沒經過她的允許而私自盜用了……那就是鐵奴的結果。”
秦霄一聲哂笑,心裡隱隱有些怒氣:不就是一杯茶水,至於麼?不過,照這樣一看,那個徐小月御下的本事,的確非同一般。她的屬下,連背底裡也不敢幹出格的事……這就不奇怪,爲什麼連虎萬求那樣的老臣,也被她狠心的殺掉了!